《此生不允》西兰国度

44、第四十三章 再见，韩东旭

　　吃完饭之后，韩东旭提议去金茂大厦，我表示反对，他二话不说，竟然直接拦截了一辆出租车前往金茂大厦。

　　该死的霸道。

　　“韩东旭，有些话我还是想要和你说一下。”我口里嚼着口香糖，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已经有试着将两个人紧张的气氛弄得比较舒缓。

　　“等等，到了那里再说吧。”韩东旭没有看完，径直地看着前方，催了催司机，“麻烦开快点。”

　　司机从车内后视镜看了我们两个人一眼，脸上尽是狐疑的表情。

　　该死的，他肯定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韩东旭，今天陪了你一个晚上，以前我亏欠你的债，算还清了吧，轮到我说出我约你此行的目的了吧。”我没有目的地看着玻璃幕，透过玻璃幕看着夜上海，漫不经心说道。

　　分手果然应当在夜晚说出来，只有这样才更显示男女主角的悲哀。

　　“等等——”韩东旭猛摇头。

　　他明显在拖延时间！

　　他明显知道我会说什么话！

　　他明显不想让我说出那些话！

　　“不等了，我要分手！”我气呼呼地说道。

　　再这样拖下去也是没有办法的，快刀总要斩乱麻。

　　“那还是朋友吧？”他竟然硬生生地从嘴巴里面挤出这句话。

　　他竟然一点都不吃惊！

　　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反抗！

　　他竟然接受了！

　　倒是我真的被他此番冷静吓到了。

　　“是吧。”我支吾道。

　　透过玻璃，我觉得我的脸是苍白的，好像是涂了一层厚厚的粉底，我竟然觉得这样的结果有点不可思议，像木雕一样呆呆地看着韩东旭。

　　怎么？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吗？

　　“作为你的朋友，我能否请求你一件事情？”韩东旭站在我身后，低声问道。

　　他在极力地控制自己的音调，他肯定害怕我会拒绝他的要求。

　　“说吧，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有求必应。”我毫无戒备地答道。毕竟，是我伤人在先，我有义务尽到这个责任。

　　“如果2012真的是世界末日，我要你和我从这里跳下去，你答应吗？”韩东旭望着我，淡淡的说道，眼神里面却是充满了柔情。

　　“可以。”我平静地回答道。

　　如果2012真的是世界末日，那么全世界的人都会死去，包括我爱的人和我不爱的人，既然都是死，怎么死都是同一回事，何必拒绝你的邀请呢？

　　韩东旭，你这句话不等同于废话吗？你这个请求不等于没有请求吗？

　　你以为世界末日等同于泰坦尼克号，还有“you jump，I jump”的情节吗？说到底，你就是一个执迷不悟的笨蛋嘛。

　　“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之后，你还是愿意和我一起死，何乐，我知道你心里面还有我。”韩东旭忽然抓住我的手，我一下子愣了半天。

　　慢着，我愿意和你一起死，是因为世界末日到了，全世界的人都必须死，我也必须死，我才会愿意和你在同一个时间死去，并不能代表我心里面还有你啊！

　　韩东旭，你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何乐，嫁给我！”韩东旭突然拿着戒指跪在我面前，跪在金茂大厦88层观光厅的地板上。

　　等等，韩东旭，在前一秒，你还信誓旦旦地说，和我现在是朋友关系，怎么一下子转变得这么快？怪不得今天晚上是“饯行晚宴”，他一早就预计好了，我会和他离开上海。

　　这时，旁边走来了许多围观者，我觉得有点不安。

　　因为我知道这个场景的最终结局，注定不能以王子和公主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作为结尾，因为——我已经不爱韩东旭了。

　　我微微摇了摇头，使劲向他眨眼，但是韩东旭还是跪在地上没有起来，他在用他的尊严和我打赌。

　　是的，他在下注，今晚他一系列异常的表现，都似乎在告诉我，韩东旭这一举行动，都是为了这一刻的赌注，为了他的将来，为了我和他的未来。

　　我转身，离开观景台，下了电梯，没有顾及身后人们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

　　韩东旭，你又再一次将我逼到了绝境，或者说，你又再一次将自己逼到了绝境。

　　只可惜，你从未料及这样的结局。

　　还是，你已经料及到了，只是还是狠心地跟自己赌一把？

　　这并不是你期盼的结果吧？

　　韩东旭紧紧地跟在我身后，我没有理会他，出了电梯之后，我自顾挎着大步往滨江大道的方向走去。

　　或许，黄浦江边的风可以将我吹醒，可以将我的酒精度调低，可以将我遗忘在这个城市的角落。

　　“韩东旭，你清醒一点！我已经和你分手了！我不可能再回到你身边了！我爱的人是她！我已经不爱你了！”我看着他，眼神十分坚定。是的，即使你没有看到，但是我想你肯定知道，肯定知道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原因。

　　“不”，韩东旭哭喊道，绝望而无力，他冲上来紧紧地抱住我，他的心一定都碎完了。

　　“再见，韩东旭。”我用力地推开他，狠心地说了这句话。

　　他半蹲着身子，将头埋在膝盖上面哭泣。我第一次见到他这副狼狈的画面，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些年对他的伤害，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偿还。

　　我绝对不能回头！

　　即使听见自己的心在滴血。原本以为我的心脏已经可以抵挡任何外来物，原来那都是“我以为”。

　　想到这里，我的心开始绞痛起来，我捂住胸口，忍着不让自己流泪，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流泪，韩东旭对我的那点星星火焰，还是能够燎原。我已经伤害过他那么多次，如果可以，我愿意狠心地伤害自己，不想再让他挣扎于我的世界中。

　　是的，韩东旭，我曾经爱过你，很真挚地爱过你，那种爱恋的情怀，不差于任何女人在爱情中的热情。可是，此刻我的心中，只有一个人，一个与你没有任何对比的人。

　　即使她没有和你开展任何竞争，她还是牢牢地抓住了我的心。

　　韩东旭哀伤地看着我，看着我从他身边走过，看着我狠心地离去。

　　我想，他一定恨死我了，他一定恨死女人了，他这辈子一定因为我而对爱情失去信心了，他一定不想再见到我了。想到这里，我不敢回头望，只是坐在路边的石凳上，欲哭无泪。

　　至少，在5分钟之前，如果我哭了，我的身边还有一个韩东旭，可是现在，即使我哭了，全世界也已经没有人看到了，我又何必流眼泪来博取别人的同情。

　　我捂住自己的头，将头颅深深地埋入膝盖中，我的心里无数遍地对韩东旭说着“对不起”，可是他已经听不见了。

　　我曾经以为，在N市的那段期间，因为韩东旭的存在，可以减轻我对张小敏的思念，可是到最后，我陷于两难的境界，我享受着韩东旭给我带来恋情上的快乐，但是我却无比疯狂地思念着张小敏。

　　人类的贪婪，在我的身上变现得淋漓尽致。

　　我们在现实当中，得不到一件珍贵的东西，我们会找次一点的东西来代替珍贵的东西，那个称之为替代品。而韩东旭，就是现实版的替代品。

　　在没有张小敏在身边的没一个日子，替代着张小敏，替代着我对张小敏的无尽思念。

　　可悲的是，我在接受韩东旭给予我爱情的时候，竟然从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我突然很憎恨这样的自己，我很讨厌这么自私的自己，我自私到，从来都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从来都不会替别人着想，我心里想的只有我自己。

　　开始意识到，原来我对张小敏的爱，竟然使我变成了这样一个人。

　　电话响了起来，是爸爸打来的电话，我有气无力地拿起电话，听到电话里面传来兴奋的叫声：“我女儿嫁出去了吧！”

　　我沉默着，没有答话，听着话筒里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我似乎看到家中难得一见的热闹场面。

　　可是，热闹是家人的，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是一个人在这滨江大道上，没有目的地漫游着。

　　突然记起几个月前，当我和韩东旭第一次分手离开酒店的时候，我也是在对面的外滩上，毫无目的的挪着脚步。

　　现在，还是一样的场景，只是现在，我可以十分肯定地告诉自己，韩东旭，已经是一段被尘封的历史。

　　“我和韩东旭已经没有以后了。”我低声说道。

　　“我们两家人都预计好了，你们一回来就办订婚喜宴。”妈妈在电话里头担心地说道。她听得见她的小女儿心口在滴血吗？

　　“撤掉吧，我和他已经分手了。”我不知道我到底怎么说得出口。

　　“何乐，你要是真的狠心看着我们二老在家中受人指指点点，在这里丢尽脸面，你就别回来！”爸爸发起火来。

　　“爸，我回不去了。”听到我的哭声，爸爸慌了，直接将电话给了妈妈。

　　妈妈听着我的哭声，低声地问道：“什么叫做回不去了？”

　　“可是小韩真的是一个不错的男人，错过他，你这一辈子可能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了。”妈妈的语气有点像是哀求，又像是埋怨，她继续说道：“你知道他为了你，做了什么吗？你回上海的那段时间，他来我们家，安慰我和你爸爸，说是他不努力，然后在我们二个老人面前哭泣，何乐，你怎么能够这么狠心？在爸妈眼中，早已将他视为亲生，你真的不能再考虑一下吗？”

　　我苦笑了一下，回道：“爸妈，你们就当我死了吧，从踏进上海那一刻，我就已经克死他乡，你们已经没有这个女儿了。”

　　说完便挂掉电话，直接将手机扔到黄浦江中，大步地离开滨江大道。

　　这天，我丢掉了“正常的爱情”和无可比拟的亲情，只为了坚持我自己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