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不允》西兰国度

29、第二十八章 我要撑不下去了

　　日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混过去了，只是以前是我一个人面对着所有的事情，现在情况有点变化，就是多了一个韩东旭在身边。不知怎么的，和韩东旭相处，我总觉得少了一点点爱情的激情，我和他相处的感觉，更像是我爸和我妈相处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对相处多年的老夫老妻一般。

　　或许，到我这个年龄，已经没有17、18岁花季雨季时的激情，我们现在更多关注的，竟然是以后在一起的平淡。

　　有天韩东旭下班过后来我家，我突然问他道：“韩东旭，你说我和你拍拖，怎么就像极了我爸和我妈的相处方式？我都还没有嫁给你，可是我感觉我和你好像已经没有了恋爱时期的激情，这日子怎么就像极了一潭死水？”

　　韩东旭看着我发愣，然后笑道：“你是不是在暗示我，最近这些天忽视了你，应该给你一点惊喜？”

　　我摇了摇头，或许，这与我想象中的恋情有点诧异。我看着他，没有答话，继续在一旁敲打着笔记本键盘，整理我的思路。

　　连载小说已经写得差不多收尾了，我现在还没有决定，我的第一女主角是选择一直守候在她身边的男人，还是选择那个让她感到生活有意义的男人。这几天，竟然陆陆续续也有一些读者寄信给我，向我打听故事的结尾到底是悲剧喜剧，不过我是肯定不会说出来的。

　　韩东旭看到我没有理会他，帮我合上笔记本，然后拉着我的手，示意和我出去逛个街。

　　我摇了摇头，他笑着在我耳边说道：“等下我去找你爸妈，让他们将你拉出这个房门。”我瞄了他一眼，实在经受不住这种折腾，便起身穿着一双棉拖鞋和他出门。

　　他一眼扫过我全身，诧异地问道：“你就这么穿？”我打了和哈欠，不爽地问道：“那你想要我怎么穿？现在有规定说，穿戴不整齐不准出门吗？”

　　他摇了摇头，笑道：“没有，我只是说，你既然想要寻找一点恋爱时的激情，我带你去游乐场，你这身打扮，似乎有点那个？”

　　“游乐场？”我吃惊得合不上嘴巴，“还有比这个更俗的吗？”我翻了一下白眼。

　　韩东旭想了一下，没有答话，他拉着我的手回房，从我的衣柜中抽出几件衣服扔在床上，示意让我换上衣服，然后自己出门等我。唉，按照韩东旭这么讲究场面的人，我还真是有点不耐烦。

　　我拖沓地换好衣服之后，开了房门，韩东旭迎面拿来一双他之前帮我买的高跟鞋。哇，韩东旭，你脑子进水了，你难道不知道我真的不喜欢穿高跟鞋吗？我怒视了他一眼，从鞋架中挑出一双帆布鞋 ，在他面前得意地穿上。看着他那无奈的表情，我甚至觉得比去游乐场还感到高兴。

　　出门之后，他帮我绑好了安全带，然后便开着车往郊区驶去。我看着他，觉得有点不妥，却又不知道是那个环节出现问题，只是一味地等待着他发话。

　　可是这种气氛让我觉得有点干涩，我不停地调动车内的收音机，却发现每个频道都在播着广告。去你的收音机，除了广告你还会做什么。

　　我无奈着看着前方，看着一路下来路边闪烁的霓虹灯，沉默着。韩东旭一直开着车，没有说话。半个小时之后，他将车停到了一座建筑物的地下车库。

　　“下车吧。”韩东旭帮我打开车门。

　　“这什么地方？”他看着我吃惊的表情，笑了一笑，然后带着我进入大门，登上电梯，来到那座高楼的顶部。

　　他出其不意地从垃圾箱的下面抽出一根钥匙，打开了楼顶的门，示意让我走出去。

　　我犹豫看着他，他冲我笑了笑，他扶着我的手，低着头走到了楼顶。

　　“这里的景观好吗？”他站在栅栏边，背对着我问道。

　　“好！”我大喊道。风有点大，迅速吹低了我的音量。

　　“怎么个好法？”他回过头，听着我的下一步解释。

　　“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突然害怕正视他的眼睛，仿佛他的眼睛有着无穷的魅力，可以摄人心魂般。

　　“如果我一定要你说出个所以然呢？”韩东旭盯着我的脸，正视着我，而我仍然在漫不经心的咬着手指头。

　　“这里的景观好，一面可以从这里看到整个N市的夜景，一面可以从高空中看到清澈的星星和下面零零散散的灯光。”

　　这座高楼介于郊区和市区之间，在市区那一面，由于强烈的灯光照应，是无法看到镶在穹庐下的繁星，而另外一面，只有稀稀落落的灯光，也没有市区那面的五光十色，但是满天的繁星，倒是熠熠生辉地闪烁在郊区的上空。

　　“就这样？”韩东旭好像变戏法地从身后拿出两瓶啤酒。

　　“那你还想怎么样？”我笑着接过他已经帮我打开盖子的啤酒，放在嘴边轻轻地抿了一小口。

　　“哇，何乐，这不是你的喝酒方式吧？”韩东旭坐在地板上，朝我举了举杯子，对我笑道：“你应该意思意思地干了整瓶啤酒吧？”说完将他的酒凑到我的啤酒旁边，冲我奸笑了一下。

　　我怒视了他一眼，假装生气地说道：“好你个韩东旭，满脑子都是一些□□的想法，我真后悔不应该和你出来，真是上了贼船。”

　　韩东旭假装吃惊地看着我，然后笑道：“你怎么就上了贼船了？”

　　我怒视着说道：“你就想要将我灌醉，然后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了。”

　　韩东旭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淡淡地笑道：“我之前都不知道有这么个霸王硬上弓的办法，经你这么一提点，我知道以后要怎么做了。”说完掩着面大笑着。

　　我着看着他，然后忍不住用手捶他，他一把拉住我的手，满满一罐的啤酒洒到了我的手臂上。韩东旭见状，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温馨地帮我抖掉尚未渗入到衣服的啤酒，而是将他的唇贴到了我的唇上。

　　我吃惊地推开他闪到一边去。我望着他，感觉到他热烈涌动的心跳，我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我们互相对视了一下，然后一起笑了起来。韩东旭放下啤酒，然后挪到我身边，笑着说道：“我今天只带了两瓶啤酒，没法把你灌醉，要不我将这个机会留到下一次，可以吧？”

　　我看着韩东旭得意洋洋的表情，心里感到一阵阵暖意，突然觉得韩东旭这一次或许真的打动我了，或许我真的爱上韩东旭了。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他一把从背后拥住我，然后低声在我耳边说道：“你知道为什么这里的景观是最美丽的吗？”没等我答话，他柔情在我耳边耳语道：“因为这里有你。”

　　我突然觉得有一股暖流流入心田，心中那道防线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卸下，只闻到他那淡淡的古龙水味道，脖子被他的胡渣扎得痒痒的，我竟然习惯了这种感觉。我转过身，双手拥着他，毅然发现在这个楼顶上，我的心中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情涌动着。

　　我的眼角突然泛出了泪花，韩东旭见状，从我的衣袋中抽出纸巾，帮我拭干脸上的泪水。他低声地说道：“对不起啊，又惹你生气了。”我破涕而笑，埋怨着说道：“都是你的错，好端端地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总得让我偶尔假装感动一下吧。”

　　韩东旭笑着看着我，在确定我不是真的生气之后，他长舒了一口气，笑着说道：“今晚之前你不是还在抱怨着我和你拍拖的日子过于平淡吗？我现在不是正在给你找惊喜吗？”

　　我嘟了嘟嘴，低声叫道：“韩东旭——”

　　他轻声地回应着：“到——”

　　“不要对我那么好，我怕我有一天——”

　　韩东旭用手捂住我的嘴巴，没有让我继续说下去，他低声在我耳边说道：“我还会对你更好一点，这样你无法从我身边溜走了。”

　　韩东旭送我回到家中之后，已经是11点了，我还沉浸在楼顶的那些甜蜜之中，一个电话突如其来打断了我的回忆。

　　电话那头的声音异常地低沉，像是从地底下发出来的。

　　“你那边什么情况？”我着急的问道。我已经习惯了不再主动关心她，只是被动地接受所有关于她的信息。

　　“没什么情况，我只是突然想你了，想要听一听你说话的声音。”

　　“说实话吧。”我听得出她现在的情况似乎不好。

　　“没有。”张小敏在电话中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

　　“还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我淡淡地问道，言语中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关心。

　　张小敏准备结婚了，有了她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肚子里面也已经有一个可以寄托将来的准孩子；而我，自从有了韩东旭，也渐渐将一部分时间和精力转移到了韩东旭身上。对于张小敏，我想，那全都是关于友情的美好传说。

　　“你还会回上海吗？”张小敏怯怯地问道。

　　“不会了。”我残忍地说道。上海那座城市，留下了我太多太多悲伤的回忆，我已经没有勇气再次回到那座伤城。

　　“你不回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到时候我派人送个红包过去就可以了吧？”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可以说出这些话，难道那一刻，韩东旭在我心中占的地方竟然多于张小敏占据的地方？

　　“我可能不准备举办婚礼了。”张小敏的声音中夹带着抽泣。

　　“为什么？”我突然觉得这个消息犹如雷劈一样，迅速地电到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你不是一直幻想着一个盛大的婚礼，骄傲的出嫁吗？”

　　“我的意思是，我可能不结婚了。”张小敏的声线越来越模糊。我心里下的雨，也变得愈来愈大。

　　“为什么？夏明对你不好？”我强忍着悲痛，我替张小敏感到悲痛，悲痛着张小敏将会成为悲伤故事中的女主人公。“我找他去！”

　　“不——”她匆忙地挂掉电话。

　　等到我回过神，再拨打张小敏的电话，一直传来“嘟嘟”的声响。那一夜，我用手机整整拨打了84通电话；那一夜，我躺在床上辗转不能寐，心中只想着得到一个答案。

　　我想，在距离我300多公里的地方，有一个人和我一样，这一刻，都是无眠的，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拨通张小敏电话的时候，是第二天中午11点23分，她的嗓音变得十分疲惫。“我担心了你一个晚上，你现在那边是什么情况？”

　　“是吗？我昨晚挂点电话之后一直在做一个编程，直到刚刚才完成，一直没有将手机电池放上去。”张小敏解释着。

　　不，这些都是废话，张小敏，你现在是在装傻着胡乱敷衍我吗？“你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你很担心我吗？”张小敏问道。

　　“废话！”

　　“你要是担心我你干嘛不直接坐飞机从N市飞过来看我？”张小敏的话开始有点咄咄逼人。

　　我一时没有话回答她，沉默着。

　　“我很好，我没事。”许久，她终于说出这句话。

　　“我有事。”我毅然说道。

　　“你有什么事？”

　　“我最好的朋友明明有事，却不让我和她分担，也不让我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非常担心她，担心她总是会做出一些傻事，担心她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扛着，担心她的所有情况，担心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她到底是怎么顶过去的。”说道最后，我开始哽咽起来。

　　“她没事，会好起来的。”说完，张小敏又挂掉了电话。

　　我隐约感觉着，张小敏那边肯定有事，不然她昨夜不会主动和我说那些不举办婚礼、不结婚的话。按照她的脾性，如果深爱着一个人，决定嫁给一个人，她必定要高调地宣扬着她的幸福。

　　我拨通了夏明的电话号码，自从将他的号码存到我的名片簿之中后，这还是我第一次拨打他的电话号码。

　　在电话中，我劈头盖脸地问夏明现在是什么情况。夏明在那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淡淡地说道：“这件事情，你还是去问她吧，我没有办法回答。”然后挂掉电话。

　　或许上辈子，张小敏和夏明本身就是一对，连回话的方式，都显得如此一致。

　　我没有再过问这件事情。随着春节的临近，四处都是喜庆的氛围，韩东旭经常借着各种理由和我一起外出，我也将这件事情淡忘起来，有时候想起来，只是摇摇头不肯深究，实际情况究竟是什么样，我也不想过问。

　　小年夜的时候，韩东旭要来我家吃饭，这可乐坏了我爸妈，争着每人要出两道拿手的招牌菜，伺候这位未来的准姑爷。

　　哥哥自从取了嫂子之后，几年才回一趟家过节，去年他们全家人回过家，要是想要再见到他们一次，那还需要等到两年之后的春节。所以老妈经常说，哥哥就是现代版的娶了媳妇忘了娘，是个不孝顺的儿子。现在，难得有韩东旭陪着他们过小年夜，他们脸上的笑容比阳台上的大红花还要灿烂。

　　我躲在房间里面构思着我的下一本小说。韩东旭没有敲门竟然走到我房间里面，对我说道：“我想出去帮你爸妈，可是他们没等我进到厨房，就把我赶出来了。”

　　我瞄了他一眼，看到他脸上很是无奈的表情，笑道：“他们当然不想让你这张苦瓜脸去影响厨房的美观啦。”

　　“你应该出去帮他们一起弄个大餐。”他拿起我桌面上的杂志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我去了，有谁在这里陪你？”我嬉笑说道。

　　“我不用人陪的，我可以一个人在这里看看书。”他指了指我书架上的书，示意让我出去。

　　才不中你诡计，韩东旭，你不就是想要我出去，自己呆在我房间里面搜寻我的“罪证”吗？我才不上你的当。

　　我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的笔记本屏幕，没有起身出去的样子。他无奈地看着我，皱了皱眉，又说道：“你要是出去帮他们干活，今晚我给你揉揉腿。”想到出去洗碗有这个待遇，我犹豫了一下。

　　韩东旭起身，硬着将我的笔记本合上，不顾我怒视着他的表情，抗议他的举动，将我推出房门，去厨房帮爸妈洗碗。

　　我不情愿地走到厨房，帮爸妈洗碗。妈妈说道：“你早就应该出来帮忙啦，一天到晚窝在房间里面，以后结了婚我看谁给你煮饭。”

　　“韩东旭咯。”我应和着答道。

　　“小韩，你听到了没有啊？我们家的闺女就是这么的不懂事。”爸爸冲着大厅喊道。尚未等爸爸将话说完，一个身影已经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窄小厨房里面的“三人舞”。

　　韩东旭笑了笑，说道：“到时候我会好好调教她的。”

　　我又瞪了他一眼，嘴里不服气地说道：“要你管。”

　　妈妈见状，对韩东旭嬉皮笑脸地说道：“那你以后要好好照顾她啊。”韩东旭点了点头，从爸爸手中接过一盘豌豆炒腊肉，转身往客厅走去。

　　我突然觉得有一道非一般的眼光盯着我，侧过脸，看到妈妈正在怒视着我，我拽了拽嘴，朝她翻了个白眼，说道：“干嘛。”妈妈瞪了我一眼，说道：“以你这个脾性，要是小韩不要你，我看你怎么嫁得出去！”

　　韩东旭站在门口陪笑道：“我不会不要她的，就怕乐乐不要我了。”

　　算你识相，韩东旭，不然改天看我怎么整你。可是老天爷啊，我今年也就25岁，怎么在爸妈口中，好像错过了韩东旭，我就会嫁不出去？且爸妈，韩东旭以来，你们的女儿怎么就成为了一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废人？

　　吃饭的时候，爸爸妈妈又开始了以前的“二人转”。“我说小韩，你得经常来我们家里吃饭，你叔叔炒得一手好菜，你以后要常来哈。”

　　妈妈这招棋是在下得妙，明眼人都看得出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爸爸跟着应和道：“小韩，要听你阿姨的话，多来我们家走走，反正大家那么熟了，下回我让乐乐配一条钥匙给你。”

　　这是什么和什么啊？好端端的你们二人干嘛又要扯到我身上来。我狠狠地瞪着韩东旭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没有说话，只是假装吃力地嚼着口中的饭菜。

　　“叔叔阿姨，我想说个事。”韩东旭一开口，爸妈便停住筷子看着他，只有我一个人毫无顾忌地夹着鱼头吃得津津有味。“我想今年年大三十的，让乐乐去我家吃个大年饭。”

　　经韩东旭那么一说，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吞下了一根鱼刺，如骾在喉，可是这不是好像，我是真的吞下了一根鱼刺，卡在喉咙中有点疼。

　　我咳着却一直没有将鱼刺咳出来。爸妈见状，没有理会我，以为我只是在无故地扰乱这个话题。实际上，在这种事情上，我确实做了许多类似“狼来了”的事情，现在这个苦头只有自己咽下。

　　“那就去吧，乐乐长那么大了还没有去过别人家过大年呢，这次终于有机会不在家中过年了。”爸爸说道。可是，我怎么觉得这话听起来酸酸的。

　　妈妈看着我痛苦的表情，也应和着爸爸说道：“就是嘛，今年我和你叔叔原本打算回老家过年，你这样一说，到时了却我心头一大件事。”

　　妈，好像你之前没有和我说过今年你要和爸爸一起去爷爷家过年的吧，两个善变的叛徒。

　　我塞了一大块白米饭入口，终于将哽在喉咙的鱼刺弄下去了，这样一来，我对桌面上的其他美食顿时失去了胃口。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宰相肚里能撑船，可我怎么就只能撑了一小碗米饭。哎，在美味的食物面前无能为力，乃是人生中的一大憾事。

　　爸爸用调羹敲了敲酒杯，说道：“先来个小年夜祝语，祝我们来年年年有余、岁岁平安。”

　　说完站起身来举起了酒杯，其他两人也一起站起身来举起了酒杯，就等着我一个人还在椅子上摸着肚子打嗝，我不耐烦地高举酒杯到我的额头上，碰到其他人的酒杯上，然后一咕噜地喝完酒杯中的酒，说道：“我吃饱了。”站起身来准备离席。

　　“吃饱了也给我坐着。”妈妈厉声地叱呵道，“哪有客人尚未离场主人已离场的。”

　　哇，这是什么待遇啊。韩东旭，全部都是因为你的存在，搞到我还要坐在桌子面前陪着你们。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也觉得周身不自在。

　　为了缓和气氛，爸爸说道：“乐乐，你最近不都是在喊着没有写作灵感吗？要不要说出来，我们和你分析一下？”

　　我瞪了韩东旭一眼，这种八卦的话，肯定是韩东旭私底下和爸爸说的，以前我写作进展如何，爸妈是不会过问的。果真，韩东旭是一个守不住秘密的人。

　　“唉——”我长叹了一口气，想着怎么样将故事用口头重述一遍。我突然说道：“你觉得一个女人为什么不想举办婚礼？”

　　他们三个人愣了一下，好像没有听懂我的话，自顾着往自己碗中夹菜。我看了一眼韩东旭，喊道：“韩东旭，你怎么看的？”

　　韩东旭望了我一眼，又望了望爸妈，捂着嘴巴笑道：“别告诉我这个女人是你啊，那样我就真的省了一大笔婚嫁费呢。”

　　我瞪着他，将我手中的瓶盖扔到他身上，假装怒骂道：“谁说我要嫁你了。”

　　“不然你问这个事情干嘛？”妈妈边说边往口中送了一小块腊肉，其他两个人用充满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刚刚不是说了我需要一点写作灵感吗？我现在不就是在咨询你们的意见吗？”我理直气壮地说道。至今我也不明白这个理直气壮的勇气是从何得来的。

　　“我觉得吧，身为一个女人来说，要么就是她想省下这笔费用，要么就是她不想嫁给那个人。”妈妈自顾着吃自己的饭，完全没有发觉到我脸上表情的变化。

　　“韩东旭，你说！”我指了指韩东旭的鼻梁问道。

　　“我觉得是那个女人太爱那个男人了，为他省下婚嫁费。”韩东旭的思维还真的是异于常人的。

　　爸爸说道：“她要是真不想举行婚礼就不举行婚礼咯，还有什么理由。小韩，吃我们的饭，让她自己想去吧，爱干嘛干嘛去。”

　　唉，我果真还是没有办法和父母沟通呢。

　　想想也是，自从父母搬来城市和我一起住之后，虽然说见识增长了不少，但是思想上还是跟不上城里人，想到这里，我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想也是。”

　　吃完饭后，我送韩东旭下楼。一路上，他脸上的表情甚是严肃，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差不多拐角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问我道：“你觉得我们两合适吗？”

　　“你要觉得不合适那就分手啦，省得你在那里自个打着自个的小算盘。”我漫不经心地说道。

　　“何乐！”韩东旭用眼角瞥了我一眼，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是说真的。”

　　“我也是说真的。”我看着小路上的鹅卵石，低声说道。

　　“何乐？”韩东旭牵起我的手，深情款款地看着我，我突然觉得有点招架不住，嗯地应和着。“我是想说，如果你觉得我们两合适，要不我们就选个时间结婚吧，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等等，韩东旭，你是在和我求婚吗？在这里？婚戒？玫瑰花？

　　不，不，不，这肯定不是真的。

　　我回过神，望着他，心跳得紧，却还在假装很平静地开玩笑说道：“韩东旭，你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我今晚说的那些话，真的都只是小说的构思而已。”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我将我的手贴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对着我说道：“我只是想问你，你觉得我们两合适吗？”

　　我抬头望着他深邃的眼睛，很不自信地回道：“合适。”然后又怯怯地问道：“那你觉得呢？”

　　韩东旭欣喜若狂地抱住我，大笑道：“你问我？何乐，我太高兴了，太开心了，这比我工作上拿到几千万的项目还要开心，我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形容我现在的心情。”

　　我看着他的表情，不屑地说道：“有什么好开心的，切。”

　　“有你爱我，这已经足够让我开心了。”韩东旭笑嘻嘻地看着我，连眼角里面泛出的，都是满满的幸福。

　　看到韩东旭得瑟的样子，我突然想起了远在另一边的另外一个人。韩东旭看到我的表情有点变化，关切的问我是不是又胸闷了。我微笑摇了摇头，将他送进车中。等他走后，我坐在小区的椅子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我拨通了那个人的号码，电话里头传来了虚弱的声音。“喂——”

　　“张小敏，你过得好吗？”我问道。

　　“不好，你呢？”张小敏的声音好像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几乎是从地底下发出来的。

　　“很好。”我坚定地答道。真的，这段时间以来，我真的觉得，也许我可以将你锁在一个小盒子里面，只要你不跑出来，所有的这一切，都很好。

　　“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张小敏问道，我的话真的刺激到她了。

　　“没有了。”我用力咬了咬嘴唇，忍着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我平静的语气，“你呢，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快要撑不下去了。”张小敏哭了，这次，我是真的听见她哭了，她的哭声很小声，但却犹如撕心裂肺般地在我心口划下了一道很深的伤疤。

　　“我可以为你做什么？”我的语气非常平静。

　　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声音，只是安静，安静得犹如一滩死水。许久，她低声哀求道：“你回上海好吗？”

　　我坚定地回答道：“好，那我回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