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城门二出院门似海 ...
-
晚上慕音去阮萧房间安他的心,阮萧想着那句“出城再说”,回应不甚热情,盼着他赶快出去。慕音却走来走去的找话说,阮萧心里鄙夷道:“想来就明说啊,瞧你那猥琐的样子。”外面渐渐传来一阵大呼小叫,是搜人的。听得出药店老板在极力劝阻士卒闯进来。然而平时遭老爷白眼多了,逮到这么一个作威的机会,谁肯放过,五大三粗的到处搜刮着。阮萧原来还鄙薄着那些士兵,及想到他们是来抓自己的才急了起来,慌忙间看慕音,慕音站着看书,像什么也没听到。
阮萧疾走到他面前,急的脸红脖子粗,却蹦不出一个字来——他拉不下脸。阮萧恨恨的看了他一眼,只得抽出墙上挂的一把剑自保。剑未到手,被慕音掼到床上,慕音压下身来,盖上棉被,纱帐半掩。阮萧还没喊出来,慕音抢白道:“叫嘛,叫大声一点,我喜欢听。”阮萧绝望了,遇到这样的流氓,他没辙了。想想炎盛虽哄着和他同床共枕,那也是在他默认的前提下。对慕音他没办法,如今他身份没了,武动不高,脸皮子浅说不出那些话来,还在别人的屋檐下。这时他倒觉得做妇人的好处了。妇人心里不痛快想哭就哭,不像男人,一哭就被人说像个娘们儿一样。
房门一脚被踢开,两个差人闯了进来,放开嗓门吼道:“谁在那里,还不给老子出来!”炎盛一手撑在床上,一手撇开纱帐,慢吞吞扔给差人一块牌子。差人看了立即点头哈腰,双手把牌子放到桌上,说:“小人该死,不知老爷在这里,该死该死!老爷您继续,小人马上撤人!”说着作揖出去,把门带上了。慕音盯着阮萧,暗处掐阮萧的腰,阮萧尖声尖气哼了一声,赶忙捂住自己的嘴。死咬着牙盯着慕音,慕音一动不动,也盯着他。阮萧闭眼深呼吸,嘱咐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对待这样的人最不能做的就是生气。
“闭着眼睛做什么,想让我亲你么?”
杀千刀的楚慕音,等老子那天骑在你头上了,老子一定要把你羞辱到痛哭流涕哭爹喊娘!“要做就做,不做就下去,压着很痛的。”慕音眉毛一挑,看着阮萧的唇,当真凑上唇来。忽而看了看阮萧的眼睛,又停住了,说:“要让你失望了,本庄主却没有断袖之癖。”说完一笑,翻身下床。阮萧也没理他,翻身朝里躺着。慕音站了一会儿,出去了。阮萧听见关门声,回头见慕音真的离开了,等了会儿,起身下床叫伺候的端了水来,洗脸洗脚。这个时候他好受很多了,他稍微冷静了些,前后想了想,也知道慕音是在帮自己,只是言语行径可恶了些。过后几天都不见慕音。约莫十来天后,他进来说可以出诚了。临行时又问阮萧:“你信得过我吗?”“还行吧。”“那就好。”说完慕音一笑,扶着阮萧,阮萧只觉身子一软,两眼一闭,不省人事。
醒来的时候躺在马车上,旁边慕音闭眼坐着。阮萧撇开帘子,见外边田地成片,知道已经出城了,心里一阵轻松,想想这都是慕音的功劳,回头见他仍旧闭目养神,不禁瘪着嘴摇了摇头。
好人难做。
马车停了下来,阮萧掀帘子一望,一座气派的院子矗立眼前,回头见慕音醒了便问:“楚庄主,这就是你们的留月山庄?”“是啊。”“可是——山庄,不应该是在山上么?怎么平地上一座庄院,也叫山庄?”慕音觑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下了马车。早看见庄前站了一群人,见慕音下了马车,便齐拥上前,双手一拱,头一埋,齐声喊道:“参见庄主!”这楚慕音根本就是一个小皇帝。他们相互询问几句,簇拥着慕音往院子里面走。阮萧下了马车,马车咕噜咕噜走开。他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热热闹闹,忙闪到一旁大树后面。前面说话声忽然没了。只听慕音叫道:“怎么,还要我亲自扶你进去?”阮萧梗着脖子望着天,不说话,小心翼翼的藏着,希望别人看不见他。慕音走过来悄声说道:“四皇子,请。”“你们先进去吧,我看看风景,一会儿就进来。”还看着慕音见了一句“真的”。“你不喜欢这里?”“没有啊,很喜欢。”“你是要自己进去,还是要我牵你进去?”“我自己进去就行了,你快过去吧,你的庄客都等着你呢。我一会儿就进来真的你先去嘛。”慕音拉住他一只手往外拖,他另一只手死死抱住树干——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他知道现在自己应该客气的进去。但是他不想进去。留月山庄如果是一杯水,那他就是一粒沙。不是说这粒沙进了水污了水的清白,而是水是水,沙是沙。沙入了水还是沙。沙感受不到水的融合与亲密,只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排挤。
“你以为你是谁?落难贵公子?的确,若没有皇子这个身份,你一文不值。你以为留月山庄有多欢迎你?嗯?”阮萧也生气了,但是他没有发火,他不擅长发火——他擅长自虐。“楚庄主终于说出了真心话。”“要滚快滚,别站在这儿碍眼。”阮萧咬牙闭唇,甩开慕音的手,大步走开。忽而两个人又把他押了回来。慕音抚着下巴说:“我倒忘了,你现在还值几两银子,怎么能就这么让你跑了——押进去,看严了!”被拖了几步阮萧才想起自己是会武功的。连忙找个空档使个招式推开两人,架起轻功跑了。跑了十来步见慕音好好儿站在前面一丈之地,刹住脚,愣愣看着慕音。原来两人跑过来又把他夹住往回拖。这次他们小心了,把阮萧手臂捏的生疼。
慕音没有真监禁阮萧,好吃好喝供着,收了他所有家当。庄子里随便逛,只不能出庄子。像笼里的雀儿一样。笼子里的天地是自由的,比起外面的天地,这种自由渺小到几乎是一种束缚。阮萧倒也会安慰自己。他说人的一辈子本就是吃吃喝喝,在哪儿还不都一样。山庄里他被伺候着,无忧无虑。出了山庄虽自由,但世道艰险,估计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他暗打小算盘,开始准备要忘掉慕音的恩情了。因为他有了借口——慕音在监禁他。功过相抵。
一日在院子里晒太阳,朦胧间以为是在秋枫阁,清醒过来暗叹道,习惯真是令人可怕。忽而又想:现在这样的生活和宫里的生活有什么区别?这样一想,他真正吃惊了。如果说二者相似,那逃离皇宫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在皇宫,锦衣玉食,只是沉闷的时光让他窒息,所以他逃了出来。而现在呢?窒息吗?谈不上窒息,但也不能说是绝对的呼吸畅快。对了,逃离皇宫为的就是追求那份自由,心的放逐——不能半途而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