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引狼入室》唐五毛

13、波斯猫

　　叶霄沫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丢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有些奇怪，睡着了之前他应该是跟龙牙在一起的，龙牙再缺心眼儿，也不会这么耍他吧。于是他施了个法术，在手指上捻了一小簇火星，周围似乎是一片虚空，什么也照不到。

　　“龙牙……你在吗！？龙牙？”他试探着喊了几声，可是连回响都没有，“大笨狗！你要是敢耍小爷，你以后就别指望滚上小爷的床！”

　　“哎哟喂，脾气可不小啊。”忽然传来一把陌生人的声音，脆生生的，还有些尖锐。叶霄沫立刻就警惕了起来，他想他大概又莫名地被拉进了什么结界去了。

　　“你是谁？”身边的景色在不断地变换，时而是红叶载道的枫桦谷，时而是万里冰封的昆仑雪原，时而是芦苇飘荡的洞庭湖，时而又是熟悉不已的藏剑山庄，天泽楼前的海棠树落英缤纷。叶霄沫一边四处张望，一边伸手就想摸上兵器，可是摸了半天，才忽然想起自己并没有带上轻重剑。最后景色变换，停留在了三生树下，淡紫色的花瓣落了一地，有些则粘在了叶霄沫那披散的长发上。而在那粗壮的枝桠上，有一只毛色纯净的雪白波斯猫，正趴在上面，悠悠地晃着那大尾巴。

　　“喵~”那只波斯猫的眼睛一只碧绿一只淡金，好看得很，脖子还挂着一枚小铃铛。

　　叶霄沫抬头直接便道，“废话少说，你是谁，把我抓来这里又图的什么？”

　　“哎呀我还想多聊聊呢，这样子多没意思嘛，喵~”

　　叶霄沫翻了个白眼，“我跟你这种先关门后聊天的妖怪聊不上话，小爷警告你，要是不放小爷出去，休怪我把你这里给毁了。”

　　“你有这本事你就去啊，喵。”波斯猫舔了舔自己掌上的毛，道，“没有了兵器，你算哪根葱？”

　　叶霄沫立刻就火冒三丈，调动了体内的真气想要使出一点法术，然后他聚气凝神了半天，一点效果也没有。“怎么回事？！”他低声地在心里跟自己道，甚是难以置信。

　　“因为你的灵力都被封印在你的轻重剑里了，自然是调动不出多少的，而且我这结界嘛，也能削弱进来的妖怪们的力量。”波斯猫伸了个懒腰，“不信的话，你可以再试试哦喵。”

　　叶霄沫自然是不服输的，但无奈他试了好几次，效果依旧不怎样，那圆脸蛋都不由得鼓了起来，眼睛瞪得浑圆。波斯猫看着有趣，便又发话了，“我就说那老狼眼光那么高，怎么会看上你这只丑不拉几的小鸡妖，现在看看……倒是有些懂了。”

　　“说什么呢你！”叶霄沫一直气在心头，但现在使不出法术，也只能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认识龙牙？”

　　“何止认识啊……”波斯猫在树上踱来踱去，身姿优雅得很，“我跟他啊……可有仇呢，喵~”

　　叶霄沫抬了抬眉毛，心里就明白了几分。老实说吧，龙牙的仇人估计是多得怎么数都数不尽的，而那家伙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这些年才带上了叶霄沫四处跑，如果是要寻仇的话，怎么看都是抓住法力不太高强的叶霄沫，然后威胁龙牙会比较好。谁知道那波斯猫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道：“我可没想抓住你啊，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嘛，啧啧。”

　　“呵，那你说是怎样？想请小爷喝茶？”

　　波斯猫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在瞬间就忽然化为了人形，打扮如同一般的明教弟子，黑色里衣、雪色长袍，凤眼微挑，皮肤白皙，脖子上依旧挂着那只金色的小铃铛。他坐在树上，睥睨了叶霄沫一眼，穿着长靴的长腿在空中晃来晃去。

　　“我想给你讲讲故事。”

　　“抱歉我没这个兴趣。”

　　“你会有的，”波斯猫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因为那是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有了的故事。”

　　“老人家的故事我更没兴趣……”

　　“我叫陆望星，”波斯猫完全没理会叶霄沫的话，自顾自地就说了起来，四周的场景忽然变换到了日间的沙漠，有两只长得几乎一样的波斯猫在慢悠悠地走着，其中一只脖子上挂着小铃铛，另一只则什么也没有。“那是我姐，望月。”

　　“我俩都是普通的猫咪，有幸得到了山石道人的指点，才会开始修炼。我姐天资比我好，修炼了九千年，过了几道天劫，就可位列仙班了。”这时候又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个少年，样子和陆望星长得一模一样，在少年的旁边，则是一位窈窕少女，容貌清秀，眸似秋水。叶霄沫一看就有些呆了，因为那少女长得跟他娘有几分相似，特别是那双眼睛，水灵灵的就像会说话。叶霄沫也遗传了他娘的这么一双眼睛，就是多了些许英气，不知怎么的，他莫名就觉得有些不太高兴，就像本来以为是独一无二的东西，现在却发现那根本就不是唯一的。

　　“你跟我姐，长得是有点像……”陆望星在他身边踱来踱去，那条尾巴还在屁股晃来晃去，“如果不是她去世了，估计你现在也不会跟龙牙在一起。”

　　“……你到底想说什么。”

　　“呵，那我还是先把故事给讲完吧。”陆望星顿了顿，“我姐本来当个小仙好好的，那头狼妖好死不死去惹她，最后……最后她因为动了凡心，而妖仙恋也是为天庭所不容的，我姐就被剥除了仙籍，还被逼到要跳下诛仙台，魂魄不全至今也无□□回投胎。”

　　叶霄沫从来就没听说过龙牙还有过这么段故事，便道：“他没有跟我提过，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这件事情当时闹得全城皆知，龙牙还斗胆把天庭翻了个转，然后就被封印在昆仑赤焰山山脚下数千年，若不是有天北邙仙君路过，觉得他有悔改之意了，他这辈子都不会被放出来。”

　　叶霄沫听到这以后，说不震惊是假的。按陆望星这么讲，龙牙曾经就有过那么个情人，甘愿为她逆天庭之意，最后还被困在了昆仑那种地方。谁没有过去，即使龙牙有，也不出奇，叶霄沫不是什么小气的姑娘家，既然人已经走了，那么再提也是无谓。只是龙牙似乎完全没跟他提起这件事，不免心中就有些小疙瘩。“那便又如何，你姐姐也已经不在了，难道龙牙想要新开始，你也要管吗？”

　　“没有啊，我只是想提醒一下你，不要那么笨被他给欺骗了。”

　　“我有什么值得被他骗的。”

　　陆望星冷冷地看着叶霄沫，“你以为他是为了我姐才得罪那么多人的吗？其实他只是想要我姐的魂魄，只是我姐被逼着跳下诛仙台后魂魄不全，他一气之下才大闹天庭的。”

　　“他要那玩意儿干嘛？”

　　“我姐是出生在至阴之时之人，那魂魄一旦锁入兵器中，绝对能成为绝世神兵。”陆望星握紧了手中的拳头，“你应该看过龙牙背着的那把碎魂吧，那里面就有我姐的两魂三魄，而其他的，不是散落在世间，就是在我手上。”

　　叶霄沫确实见识过那把碎魂的厉害，他也见过藏剑山庄里的打造出来的兵器，虽有灵气，却不如龙牙那把通晓人意，当时他也只以为那碎魂是斩杀了不少人，才会有些戾气，但没想过里面可能装载着魂魄。他哥哥跟他说过，能把至阴之人或者至阳之人的魂魄与武器融合在一起的，才是世间最厉害的武器。是妖的话可能足以摧城，仙的话，那就可能颠覆三界。当兵器在剑炉打造七七四十九天的时候，在四十八日把魂魄投入，从此那魂魄就不得不被锁在武器之中，成为这把兵器的魂灵。这跟兵器用久了而自然孕育出魂灵是不一样的，因为被锁在里面的魂灵都是不甘的，也是充满戾气的。叶霄沫摇了摇头，若是那样，那龙牙岂不是是干了些他无法认同的事……？

　　“你若是不信，尽管可以去一探究竟，要问的话，宁致远也是清楚整件事的。”陆望星高昂着头，道，“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似乎是至阳之人，龙牙啊……可是有弄把新武器的想法呢。”

　　叶霄沫瞥了一眼得意洋洋的陆望星，半晌，道：“我不信他是这种人，你不过是怪他间接害死了你的姐姐。”

　　“我承认我是恨他，我要是有那个能耐的话，现在他就已经死了。”陆望星渐渐地往叶霄沫走去，把脸蛋凑了上去，“如果他是不打算利用我姐的话，那么他必定是爱她爱得深啊……”

　　叶霄沫退了两步，莫名就有些心虚，“那是过去了的事情，过去了。”

　　“你真是……又蠢又笨，天真得可怜。”陆望星露出了一个鄙夷的神情，似乎是可怜叶霄沫， “你以为你能代替我姐在他心中的位置吗？只要他一天握着那把碎魂他就一天都会记得我姐！”

　　“你说够了没！？”

　　“你跟我姐长得那么像，你真的觉得是巧合吗？”

　　“不要你管……”

　　“好几百年前你认识他，他都已经忘了你了。”

　　“哼，你还真有空闲，来查这些事情。”

　　“他做了多少不见得光的事，杀了多少个人，你知道吗？你对他了解多少？他又知道你些什么？”

　　陆望星咄咄逼人地步步靠近，叶霄沫纵是再怎么说服自己，也不免有了几分动摇。他喜欢了龙牙很久，久到已经不奢求什么，只要可以站在对方身边就可以了，所以对方说让他跟着他的时候，他真的觉得再怎样等都是值得的。可是这一切看上去又有些儿戏，龙牙似乎都没真正说过，他喜欢他，或者是他爱他。本来这些口头上的承诺，给不给都是无所谓的，只是叶霄沫忽然才想起，对方不说，会不会其实是根本就不喜欢他。

　　龙牙对他只是一种依赖，一种习惯，或者，是似曾相识，想在他身上找到谁的影子。那么，这便不是爱，也不是叶霄沫所想要的。

　　“怎样？你自己也觉得骗不了自己吧，哈哈哈哈！”

　　陆望星一句又一句地把叶霄沫逼上了摇摆不定的悬崖之上，进退两难，他想相信龙牙，但似乎眼前那个人又说得那么的言之凿凿，逼于无奈的他只能大喊了一声，“你给我滚！！”然后就看到了自己身上发出了金光，忽然就把这结界给打破了。

　　叶霄沫甫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客栈的床上，四处空无一人。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想这是不是做梦，可手腕上却拴着一条红绳，还吊着一枚小铃铛，就跟陆望星戴着的一模一样。

　　这时，门被吱呀一声地推开，龙牙正好就进了房间，看到叶霄沫大汗淋漓地坐在床上，发丝凌乱。

　　“咦，你怎么了？”

　　“你去哪儿了。”叶霄沫木然地看着他，问。

　　“刚有点饿，就出去走走了。”

　　“没有别的人进来过吗？”

　　“什么……？”龙牙眨了眨眼，“是发生了什么了吗？”

　　“没事。”叶霄沫摆了摆手，那铃铛便清脆作响，龙牙的脸色似乎变了一下，立刻就抓住了他的手腕，道：“这是哪儿来的？”

　　“我……”叶霄沫看着龙牙的眼神，忽而又想起陆望星说的话，最后还是道，“不知道，别管了。”说完就把手抽了回来，藏在了被子里，他使劲想要挣开那红绳，却是怎么也挣不开。

　　“哦。”龙牙轻轻地应了声，半晌，道，“我们还是回去吧。”

　　“回去哪里？”

　　“扬州。”

　　叶霄沫笑了笑，“怎么，这里有什么可怕的，所以你急着要走吗？”

　　“也没什么，只是在这里呆久了，就想回去那边了。”

　　“好啊。”叶霄沫无所谓的应着，默默地垂下了眼眸，神情有些落寞。龙牙也没注意他，心里想着自己的事。两个心有所想的人默默地在心中考虑着各种事情，半晌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冷静了下来的叶霄沫想，这事不搞清楚，他一天都不会安心，除非他当面去问龙牙。可是每当他看到对方的时候，总是无法问出来。他该怎么问？你是害死过人家姑娘，还是说你还爱着你的旧情人、而我只是个替身？叶霄沫翻来覆去地想，这些问题他真是问不出，也害怕得到答案。

　　这样子一路走到了扬州，当叶霄沫又在茶馆附近看到了撑着伞的宁致远和他家小道长的时候，忽然就觉得，或许，他可以在这个人身上得到他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