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落花》花折颜

1、序章

　　《落花》

　　序章

　　它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儿来的。
　　只记得在朦胧中睁开眼，一片姹紫嫣红明艳了它的视线，月光下的花海显得静谧，只有风拂过花瓣传来细微的声音。它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过了很久，这才低下头，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有了身体。修长的四肢，骨节分明的手，以及，一头漆黑如墨的发。
　　它有些迷茫的眨了眨如夜色般深邃的眼，在月光的照耀下，它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白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儿不知从哪来的花香，似乎是来自这片花海，又似乎是从它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

　　直到几日之后，它从一个千年老树精那里得知，它是由万花灵气加上日月精华，不知不觉中炼成的妖。至于它的原型，可能是一片叶子，也可能只是一朵藏在万花丛中不起眼的小花。但不知何时修来了如此福分，可以无意识的吸收灵气，日积月累下来竟然也有了百年的道行。
　　与一般花妖不同，它是由万种花朵的精气炼成的内丹，要说原型是什么，自然是那片浩大的花海，而不是一朵孤零零的小花。老树精告诉过它，这世上万千事物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个名称，因为只有这样，才会让人记住；树精已经活了上千年，却没有遇到一个愿意为它取名的人，它不甘就这样慢慢枯萎，一股着气竟然碰巧成了精，活到了现在。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树精有些悲伤的摇了摇叶子，枯萎的叶片飘飘扬扬落下，在泥土地里腐烂，成了花肥。
　　它站在老树精高大的身躯前，目光呆滞：“……我也没有，名字。”刚刚学会说话的它这句话说了很久，断断续续的，发音不准。但老树精依旧是温柔的纠正了它，并且晃动树枝轻轻拍了拍他的头：“你比我有运气，不但有了意识，还炼成了□□……等到你有了千年道行之后，便可以保持这□□，前往凡尘看遍这浩大世界。”
　　说到最后，老树精幽幽的叹息：“我比你大了这么多，按照人类的算法也是你的长辈。你运气好，天资也不错……我就为你取一个名吧。”
　　听到这里，它仰起头，伸手握住树精粗糙却有力的枝干，轻轻摇了摇，像是在撒娇。但这毕竟只是无意识的动作，却惹来对方一阵大笑：“我看着这片花海已过千年，看着它们如何发芽，如何开花。你也算是我的孩子，既然你是由着千万朵花的精气而成，就叫万花吧。”

　　万花万花，这便是它的名字吧。

　　万花因为初成妖，只有在这充满灵气的花海才能保持人形。老树精喜欢它安静的个性，也不吝啬的将这些年来看过的各种事情全部细细说给它听，还教他如何修炼，如何与人交谈。
　　一年复一年过去，万花的道行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稳固，不但可以脱离花海继续保持人形，有些时候还可以用些无伤大雅的小法术。树精虽然懂人语，但毕竟是草木，人世常情一概不知。但毕竟看过不少，它也明白人心难测，所以常常告诫万花，不要轻信于他人。
　　“当年我便是信了那人的蛊惑，差点散了身形。”老树精沙哑低沉的嗓音听起来有种安心的感觉，它抖了抖枝干，将一只残缺的树枝举到万花面前。粗糙的树皮带着些绿叶，尽管是这样，依然可见上面有一道刻骨的剑痕。
　　“这便是轻信他人的后果。”它这么说着：“如果不是我当时反应快，抬手挡下一剑，那么这一剑刺碎的就是我的内丹了。”
　　万花抬起细长的手，轻轻抚摸着老树精的伤处，一道绿芒过后，那伤处竟然没有半点好转的样子，依然是那样的狰狞。“没用的，”老树精收回枝干，将它隐蔽在茂密中：“那一剑上带了法术。”
　　要说起这件事，其实已经发生了数百年，以树精的自我治愈能力，竟然到了如今还清晰可见的伤，当时的确是足以致命的。
　　“人类啊……自私，又自大，总是想着统领这一切，野心可畏。”老树精抖了抖树干，发出沙沙的声响：“你切记，以后遁入凡尘，不要被人类迷惑了心智，哪怕他们看起来足够善良。”
　　老树精的话随着风传入万花的耳，化身为少年的万花轻轻点了点头，抬手抓住树精结实的树干，顺着往上爬去。
　　爬到了一定位置，万花扶着粗糙的树枝坐下，两只脚挂在半空间，闭上眼，任凭茂密的树叶将它的身影埋没。
　　以老树精的身体为媒介，更容易吸收天地之灵气，今天是他突破最后一道关卡来到新一境界的最后一天，只要这次成功，他就可以彻底摆脱这片花海，前往凡尘看遍世事所有东西。
　　这么想着便有些兴奋，精气在体内流转，充溢着它勉强成型的内丹；意识渐渐消散，万花本来就若有若无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最终停止。
　　缠在树叶间的少年闭着眼，神态平和，像是睡去了。
　　可惜万花却没想到，这一睡，便是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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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花的苏醒是因为老树精遇难。
　　睁开眼的一瞬间是地震天摇，就在万花还未反应过来时，视线就被无数绿叶遮盖，老树精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它圈在怀里。
　　“孩子，别动。”
　　耳畔的，是老树精沧桑却又慈祥的嗓音，只是这一次不如以往坚韧有力，而是带着一种病态的残喘。万花愣了一下，扭动着身子想要出去，却被树枝越缠越紧。粗大的树干在不断抖动，甚至还有火焰燃烧的味道，老树精发出低低的哀鸣，像是正在承受一种无法承受的痛苦那样，大地都在颤抖。
　　“放我出去。”万花起身，细白的手掌拍打着树精粗糙的表面。透过绿叶间的缝隙它可以看见一群人类正在用一种奇特的符火点燃树精的枝干，高温的烈焰咆哮着吞噬着老树精年迈高大的身躯，新长出的嫩叶在火焰中蜷曲着化为灰烬。老树精抖了抖身子，尖锐的藤蔓狠狠刺入树下人类的身体，血液溅出，混合着火焰燃烧的味道，飘散在空气里。
　　“……”万花见此更加焦急，它抬起手催动着法力，想要强行出去。结果刚张嘴念出咒语，就见一个绿色的东西顺着它长大的嘴滑了进去，很快消失不见。
　　由于惊讶的关系，它呆住了。
　　就在这么一瞬间，老树精终于支撑不住，将所有的力量全部凝结在护着万花的树枝上，任由耀眼的大火将它的身体彻底吞噬。
　　万花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个从自己‘出生’开始就一直陪伴在身旁的老妖，在人类的手下神形俱灭，化作一堆尘土。
　　它瞪大眼睛看清所有的一切，面无表情；它的瞳孔有些涣散，似乎是难以置信的。万花颤抖的抬起手臂，轻轻抚摸着一直保护着它的躯干，一下又一下。粗糙的表皮在它的指尖留下难以磨灭的触感，那种苍老的，有力的树枝，不禁让万花想起，老树精沧桑又和蔼的嗓音。
　　可是它死了，又或许不能算死了，神形俱灭的妖，是不可以被载入轮回的。
　　它走了，走的彻底。
　　再也……见不到了。

　　万花狠狠吸了一口气，颤抖着闭上眼。
　　一行清泪顺着它的脸颊滑下，吹散在充满硝烟的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