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平地波澜（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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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到中土万里之遥。其中险峻自然不必说。姬叔阳一身衣袍早已破旧不堪，但他自己却不甚在意，悠然自得的踏进酒楼，叫了最烈的酒，点了最贵的菜。两锭黄金让掌柜的看花了眼。
很快酒菜上齐，佳肴色香味俱全，美酒醇香扑鼻。姬叔阳却并不动筷，也不端杯。似乎在等人，能让姬叔阳等的人必定是大人物。因为姬叔阳本身的名气就不小。
一个时辰过去，佳肴已冷，酒香已淡，姬叔阳等的人还未来。姬叔阳保持着先前的姿势纹丝未动，如同石刻玉雕而成。
两个时辰过去，天色已暮，华灯初上，姬叔阳的对面依旧空空如也。他也不急，似乎干等了两个时辰的人另有其人。人失约不外乎两种情况，一是他不愿来，二是他不能来。是不愿还是不能姬叔阳都不在乎，因为死人是不值得他费心思。
玉华城外，百衣山下，月九方双目圆瞪，似乎白日见了厉鬼一般。
当姬叔阳随手在铁匠铺子里花了二两银子买的铁剑削掉他的脑袋，他还无法明白本该在十里开外的人如何会惊现夺命。剑是劣剑，杀的人却是以剑术成名二十年的‘天虹剑’月九方。
姬叔阳走后，干黄的草地上只剩下痹缩在一起的月家遗孀孤儿，以及姬叔阳留下的一千两黄金。
月九方的头颅滚落在杂草里死不瞑目，铁剑插在他的身体旁边，宛如无字墓碑。
天已入秋，姬叔阳给自己置办了暖和的衣物，继续北上。
他的行程并不快，沿路走走停停。等到了添福县已经过了半个月。投上拜帖，他平静的到路边的铁剑铺子现打了一柄铁刀，用的是普通的材料，样式也是粗糙的很，但姬叔阳不在乎。能杀人已是足以。
不过这次他并被久等，酒菜上桌不到片刻，就来了客人。虽然并非他邀请之人，但也聊胜于无。
成名十余载的‘楚河霸王刀’派来的杀手果然有点手段，折了酒楼的一条桌腿，姬叔阳不滥杀，只留下他们每人的一条手臂，客客气气的交给面如土色的掌柜的当做赔偿。身上的黄金已经用完，他大摇大摆的牵马走人。
‘楚河霸王刀’楚汉天在他雕梁画柱的宅院里没有等来吉报，出现在他面前的是风尘仆仆摸样的年轻男人，他手里拿着一柄铁刀。他看楚汉天时楚汉天也在看他，楚汉天惊恐不已，姬叔阳却只是眉目平淡。
楚汉天大他二十有九，练刀的岁月长是姬叔阳的十余倍。
他不惧，楚汉天却怕的目眦俱裂，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人，而是什么不可战胜的妖魔鬼怪。
楚汉天的刀玄铁精打，有珠有玉，削铁如泥。姬叔阳的刀价值一两九钱纹银，砍树都会有豁口。然而就是这把刀却胜了那把成名许久的‘楚河霸王刀’，砍掉了楚汉天的脑袋。
刀锋上的血尚未冷却还在往下滴，姬叔阳厌倦的把它甩到一边，也不管旁边还有个可怕的脑袋，就着楚汉天方才做过的椅子坐下。他掏出纸笔开始写拜帖。
纸是普通的宣纸，墨却是楚汉天温热的鲜血。
姬叔阳自幼在西域长大，汉文并不好，他写的十分认真，甚至比刚刚杀人时还要认真几分。
短短十余字下来他的额角已经有了些汗渍。
右下角落下一方小印，姿态妖异。
翌日楚府下人发现的就只有他家老爷身首分家的冰冷尸身。同时姬叔阳已经出了城门，骑着马慢悠悠的南下。添福县怎样他已经全然不在乎。
酒楼的掌柜尽心尽力的画出了姬叔阳的相貌交给了衙门和楚家大公子，楚家公子又派人马不停蹄的将画像送往‘十苦牢’，衙门则是将画像快马加鞭送至破越府手上。
等画像到了十苦牢沈沉鱼手上，已经过去九日。画像到破越府无字王爷手中日子也过去了十一日。
姬叔阳已经到了‘贵妃镇’，客客气气的递上了拜帖。
递的是远近闻名的高手‘飞雨针’言乌苏。
这次姬叔阳并未去铁匠铺子打造兵器，而是去了间杂货铺子，花了八钱银子买了一盒绣花针。细细的绣花针，略软且遇水不沉，只能刺破女人的手指，姬叔阳却要用它们杀人，杀暗器排名江湖前十的言乌苏。
姬叔阳入中原两个月，言乌苏是第一个收到拜帖赴约的人。
言乌苏年岁约有四十出头，青布衣裙，木钗挽发。
面容依旧有些年轻时美丽的摸样。她施施然的走到姬叔阳的面前隔桌坐下。姬叔阳抬头看她。言乌苏却看姬叔阳摆在桌上的绣花针。眼里有笑。
言乌苏道：“我早就知道这一日会来，我也已经等了十七年。”
姬叔阳不语，给她添了一杯酒。
言乌苏端杯一饮而尽，笑了笑：“不如画印舫的酒来的香醇。”
姬叔阳才开口：“舫里的酒出不得西域。”
画印舫的酒，占尽烈，醇，香，厚四字，但却出不得西域，入不得中原。就像画印舫的人，离舫者必死。
月九方如是，楚天河如是，言乌苏自然亦如是。
言乌苏将耳畔的散发挽到耳后，乌黑的眼珠子宛如十七八岁的少女一样水灵动人：“少舫主想必认为我必定会死。”
姬叔阳给她续添一杯酒，不可置否。
言乌苏的眼里闪过几分恼怒，但很快按捺下去，只听得姬叔阳开口说：“你我二人必会有一人死去，我不会是死去的那人。”
“未必。”言乌苏含笑，似乎胜券在握。
姬叔阳并不追问原因，而是专心致志的给言乌苏添满第三杯酒。
到了第三杯言乌苏却不喝，一杯断义，两杯绝情，三杯索命。画印舫的第三杯酒确实是喝不得。姬叔阳见她拖延，并不着急。他将盒子里的绣花针摆出来，挑了挑扔掉了几根，只留下三根硬度和长度合适的收入袖中。
言乌苏出声道：“你为何不问我请了何人帮忙？”
姬叔阳便问：“你请了何人帮忙？”
言乌苏直直的盯着姬叔阳的眼睛，笑着吐出三个字：“沈沉鱼。”
此言一出言乌苏眼也不眨想要从姬叔阳的脸上找出破绽，却发现姬叔阳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听到沈沉鱼三个字就像听到萝卜白菜一样。她舔了舔干燥的双唇道：“少舫主或许还不知道他。”
姬叔阳淡淡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总归是要死的。”
言乌苏脸色变得很难看，任何人听到这种话脸色都不会好看，“沈沉鱼武功，才智，品貌无一不是天下无双。”
姬叔阳很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女人，老舫主叫姬叔阳杀她，用她最自得的飞雨针，他没有仔细的看过月九方和楚天河，现在看言乌苏，只觉得心底无悲无喜。如老僧枯禅。
姬叔阳不语，侧头看着窗外沉入西江尽头的夕阳。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平地波澜（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