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缘灭事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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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门吱呀的一声被推开，在寂静深雪的小巷声响轰隆。
屋内点着昏黄色的灯，长衫的中年男人四处张望着，迎上前亲切的问候，“佳佳，你回来了。”
孙佳听着门外车子轧雪离开的声音，翻了白眼，寻了张椅子坐下，“不用装了，他已经走了。”
男人冷冽了神色，“红玫瑰，确定就是他了？”
“是。从前每次出事，线索寻到了大上海就断了。处长这几次的故意安排错漏，这么巧，每次他都在场。”
李复眼里闪着精光，“怪不得我们每次都抓不到那几个共/党。这个人居然利用大上海为中转站传递消息。”顿了一下，手指扣了扣桌面，她继续道吗，“确定他和其他同伙接头的时间是晚上九点。”
“应该没错，半个月来，都是这个点。”孙佳一字一句开口。
“这样就好，过几天就取了这个共/党的命！”说完，李复又皱了眉头，“他应该还有封信，你想办法拿到手。”
“好，我会尽力的。”孙佳撑着额头，表情覆在长发下面，忧喜难辨。
聊完了正事，李复望着孙佳，“红玫瑰，你说，他堂堂的杜公馆大少爷，留洋归来，没跟着他爸出来见见世面，好好地跑去做什么□□干什么？”
他的眼神带着警惕和审视，孙佳直直的望着他，挑眉笑，“谁知道呢？也许就是吃饱了撑着不行吗？”
沉默半晌，将右手从手枪上滑下，李复站在屋中的正中央，“红玫瑰，我们都是第八局一手训练出来的特工。按说，我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是不该有感情的。你实话告诉我，周处长假装调戏你，那个男人救了你的时候，你心动了没有？”
她摇头，“没有。”
那个时候满心只想着完成任务，确实没心动。
但是，后来便不知道了。
孙佳，国民/党上海分局第八局情报处专业特工，代号红玫瑰。
哐当一声，桌子被狠狠的踢翻在地，桌上的茶杯落在地上，刺泠作响。
他猩红着眼望着李复，沉声开口，“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李复舔着一张脸，“杜少爷说不是人就不是人，只要杜少爷付了钱，马上就可以把佳佳带走。”
他冷下声音，一把揪住李复的衣领，高高拽起。李复脚尖吃力的踮在地上，不舒服的扭着身子。
“钱我会给，人我也会带走。但是你记住，这钱不是用来买孙佳的。这钱，就用来买你这个人渣以后再也不许来骚扰她。”
“行行行，杜少爷给了钱，我就跟佳佳老死不相往来。”李复将手伸到他的面前，满眼放光的望着他。
他愣了一下，望着李复，面色尴尬，“今天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明天给你送来。”
李复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狰狞起来，猛地拉过孙佳，恶狠狠道，“杜少爷，麻烦你明天把钱带过来再谈！”
“哼，我还能欠你钱？”
“那也说不准呢，反正我见不到钱就不放人。”
李复的无赖样子让他感到恼火，上前就要动手。孙佳挣脱了李复的手，拉住他的手，摇头哀求，“不要动手，他毕竟是我姨父。”
他沉默许久，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李复，撂下一句，“你最好对她态度好点，明天我就把钱给你拿来。”
李复轻轻撇嘴，扭过头错开他的眼神不敢说话。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转身离开破旧的小屋子。
门开了又合，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再也听不到一点声音。
“我不是应该今天晚上就混到他家，然后找机会偷出那封信？”
“哎哟，我说红玫瑰，你就这么巴不得跟他回家去啊。”见孙佳拿眼瞪他，他双手做投降状，“别瞪我，算我说错了不行嘛。我做戏总要做足一点，免得引起他的怀疑。他是中/共地下/党，什么事都小心点不会错的。”
“随你。”孙佳起身进了卧房，倒床蒙上被子。
第二日。
“你是谁？杜少爷人呢？”孙佳皱眉望着面前的年轻男人。
男人把钱递给她，挠着脑袋憨厚的笑，“俺们不知道什么杜少爷，就有个男的让俺们把钱送到这边来。”
李复恶狠狠的接过钱，鼻孔朝天的样子，“哟，那他还说了什么没有啊？这个死丫头难不成还想就赖在咱们家白吃白喝？”
憨厚的男人笑的咧出一口白牙，冲着孙佳道，“那个男的还说了，他在码头等着你，喊你赶紧去呢。”
孙佳和李复愣住，半晌缓过神来的孙佳对着男人说道，“哦。我知道了，谢谢你。”
男人大声的笑，“不用谢，俺们不就是帮忙跑个腿。不是什么多大的事。”说完嗓门大亮的说了再见之类的话就走了。
红玫瑰捏着手里的钱，偏过头看着李复，“你怎么看？”
“问我？这根本就是接到了风声，要跑了。”李复的眼里精光骤闪，“他等不到你可能就不会走。你就在这边待着，我马上回局里带人去码头！”
他提步要走，她在身后迟疑出声，“你准备怎么做？”
李复嗤笑出声，“红玫瑰，你这话问的真没意思。当然是格杀勿论！”他的声音掷地有声，沉沉砸落。
寒风吹彻，百花落尽。
码头。
他站在人群中，乔装成了中年男人的模样，贴了两撇胡子。不停地张望着人群，孙佳却还没到。
难道那个人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老实，把钱私吞了。没把东西带到？还是说，那个叫李复的不肯放人？甚至，是孙佳在来的途中遇到了危险？
他越想越心惊，面色沉如古井。
远远地，大批穿着制服的国/军配着枪，提着棍子涌到了码头。
码头一片骚乱，周围是百姓的惊惧声和国/军的喝骂声。
他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只觉告诉他必须马上逃走。可是，孙佳还没有来。
凝了眼神望去，李复？
他冷着脸，挤开拥挤的人群，朝着李复的方向大踏步走去。
李复转身，没看见他。他沉声力喝，“李复！”
李复转身，看着杜少爷，笑容诡谲。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右手覆上手枪，拔出，扣扳机，砰的一声，子弹直直射入杜少爷的胸膛。
李复满意的笑了，很好，分毫不差。看来，自己的枪法没有退步。
冰冷的子弹射入体内，温热的血喷薄而出。他尝到了自己的血，腥甜腥甜的。
“吵什么吵！这是共/党，看到了没有，这就是共/党的下场！”李复高声对着嘈杂的人群得意洋洋。
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偶尔夹杂着孩子惊惧的哭声和母亲强作镇定的安抚。
“啧啧，死了还闭着眼。”伸手撕下他脸上的假胡子，踹了一脚地上的人，李复笑着对身边的国军说道，“你们看看，这个□□，到死了都还一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的样子。”
国军们握着冰凉的枪嘎嘎的笑了。
“我们只杀共/党，这个都不知道。真是共/党养的笨蛋！”
孙佳蹲在门前，抱着膝盖低头。看青石板的路上，蚂蚁在细缝间挣扎。不足指甲盖高的边缘，这群蚂蚁真笨，爬了那么长时间。
突然一片阴影覆盖下来，她抬眼，是哪个憨厚的男人。
男人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道，“哎哟，俺们刚刚就想着赶紧回家给俺家那口气烧饭，都忘了还有东西没给你。”他从怀里掏出已经皱巴巴的信，递到她的面前，“这个是那个男的叫俺们交给你的。说很重要，你一定要看。”
信？难道？
她伸手接过信，用指甲勾开封胶。
风肆虐，云消散。
憨厚的男人手足无措，面前的女人嚎啕大哭，像他家迷了路的小宝。
信。
孙佳，很抱歉一直欺骗了你我的身份。
我不是杜公馆的少爷，我只是他的司机。幼庭承训，修文习武，我本来也可以风光威武。可惜，战乱祸起，家道中落，后父母双亡，我沦为司机。
这本是最难堪的事，万幸的是，遇见了你。
我带着你去赏月看雪，去吃街边小吃，只是因为我不是家财万贯的杜少爷。
本来以为可以藏起一切拙劣，没想到，最后还是难倒在钱这个字上。第一次，那一百块是杜少爷借的。他每日九点就到大上海去，我不知道他做什么，但守在柱子那里却没想到能遇到那么好的你。
这一次，我向高利贷借了钱，换你的一世平安喜乐。
孙佳，请随我天涯海角去。抛开一切，抛开我还不完的钱，抛开你孤零的过去。
聂宇，在码头等你。
一座繁城，一场大雪。
一场暗战，一段孽缘。
一人失命，一人失心。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缘灭事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