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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变动 ...

  •   先皇驾崩,举国同哀,停朝三日,全国披孝七天。
      七日后,皇帝老子入土为安,新皇登基,一身黄色的绫罗龙袍,更加衬托出了郝灵的冷艳与不怒自威的气势,冷眸扫过全朝的文武百官,让百官惊出一身冷汗,连呼气也变得小心翼翼,郝灵冷冷道‘宁太傅,照祖训行事。’
      宁太傅连忙出列,拱手‘臣遵旨。’按照祖训每任帝皇在犹感自己大限将到之时,便会将未了心愿的手御密封于殿前‘正大光明’匾额的后侧,待新任帝皇继位时,便由当朝国舅亲自取出,宣读遗诏,而先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因娘家无人,而郝灵又是女帝,所以这国舅自然也就落到了宁太傅头上。
      宁太傅在百官的凝视下,撩起下衣,抖着身子,爬上木梯,心中不断祈福,万万不要有遗诏为好!自开国来,这遗诏中多数不乏是先皇为新皇铲除党羽的刃旨,而当然也有帝皇突然驾崩来不及立诏的,但匾额后的黄色锦云卷轴却叫他大失所望,宁太傅取下遗诏,爬下了木梯,双手捧着遗诏对郝灵拱手‘陛下……’
      ‘宣诏。’淡淡的两个字,听不出这位女皇的情绪起伏。
      宁太傅听言又拱了拱手,立在殿前,面对全朝百官,拆开卷轴上的封焟与黄色锦绳,打开遗诏,宣读了起来‘朕——郝氏子孙郝承,承先皇看重,继承大业,已执政二十余年,自执政以来,虽无大功之能,却也无大过之失,得以无愧对祖宗社稷!然——太子郝烨文一事,让朕甚是痛心!所幸天怜我大兴,祖宗避佑,灵儿虽为女儿之身,却有君皇之势,故朕抛怯世俗之念,册立郝氏子孙郝灵为皇太女,即为下一任皇帝继任者,尔等在朕逝世之后,定要好好辅助新帝,若有不臣之心者,皆以逆谋,灭其九族论罪!’突然宁太傅脸色一白,抖着嘴唇,却迟迟无法往下念。
      郝灵眉头一紧,不悦的冷道‘宁太傅……’
      宁太傅转过身,看了郝灵一眼,俯着身子悻悻一笑‘臣、臣失礼了。’说完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来面朝百官,接着念道‘朕自感大限不远,所幸也算无愧于社稷,但心中却犹愧于元傅(宁太傅字元傅),元傅自朕登基以来,便尽心辅助朕,为江山,为社稷,劳心费神!朕甚是感激,故着新皇登基后,准许元傅辞去太傅一职,安心归老,并赐予黄金千两,白银万两,绸缎千匹!’
      宁太傅停顿了一下,脸上已恢复了一往的淡然,接着又念道‘宁贵妃侍奉朕多年,又为朕诞下皇嗣,自然功不可没!但——朕自知,宁妃喜好清静,不喜俗事之争,朕生平委屈了她,故朕百年后,便许她一个清静,着宁妃以太妃之尊,带发前往慧清庵颐养天年,无需随从七皇儿返还封地!而诸位封王,需在新皇登基后,三天内返回封地,无帝诏不得回朝!’
      回朝送葬的勇王与慧王对望了一眼,齐齐出列,拱手‘儿臣谨遵父皇遗诏!’
      宁太傅斜了勇王与慧王一眼,接着又念道‘朕身后尔等若能竭尽辅助新帝,朕亦欣然安逝,然新帝需将先祖曾两帝齐拥天下之事引以戒,切记,一山不容二虎,一国更不容二君!惠文帝二十四年九月中旬,帝郝承字。’宁太傅念完,便低头用袖口擦擦额头上的薄汗,双眸闪过一丝异光,抬起头时,合上遗诏,朝郝灵俯身拱手。
      或许是皇帝老子的遗诏太过于出人意料,全朝百官在宁太傅念完好一会时,才缓缓回过神来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父皇你表面上是在为我扫清湘王一党,削弱七皇兄权势,可实则却是在保全七皇兄,可你可曾料想到自己会命丧七皇兄之手?…郝灵在心中暗叹了口气,神色不变的淡淡道‘郑国公,邱王爷,钱将军,莫尚书。’
      ‘臣在’郑国公,邱非铭,钱威,莫文齐齐出列拱手应道。
      父皇是在惠文帝二十五年二月初驾崩的,算算日子,父皇立诏之时便是自己初任储君之时!可父皇那时身体虽为欠安,也不至于……何以?郝灵脸色一冷 ‘验诏。’
      为防有人仿冒先皇遗诏,在宣读完遗诏后,也需由朝中老臣,验辩是否为先皇亲笔所写,其印章是否为先皇私印。
      ‘臣等遵旨。’郑国公等人应道,接着便起身,接过宁太傅手中的遗诏,细细的翻辩起来,约过了一柱香的时辰,以郑国公为首,齐齐答道‘确为先皇遗诏无误!’
      郝灵听言双眸闪过一丝讶异,紧接着冷冷定罪道‘湘王弑君,意在逆谋,其行——罪无可恕,着翰林院拟旨,罢除封号,择日处斩!其府家眷皆贬为奴籍,发配宁古塔!’
      ‘吾皇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拱手喊道。
      翰林院大学士许蒙适时出列提醒道‘启奏陛下,臣等以为应当连同先皇遗诏一同拟旨,公告天下。’
      郝灵思虑了一下,开口道‘准奏!再拟一旨:大赦天下,免去赋税一年,其犯死刑者可免去死刑改为终身监禁,其罪行轻者,可让当地官员酌情免罪。’
      ‘皇恩浩荡,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了朝,郝灵来到御书房前停住了脚步,挥去跟随在身后的太监宫女,只身一人走进了御书房,而身后的房门也被门外的小安子关上,说起那小安子,倒还是驸马荐举给她的,人倒也是灵机,稳重,倒还不错。
      看到那心挂的人儿正俯着身,提着笔不知在绘画些什么,郝灵不禁嘴角一勾,轻步走上前一看,那画中正是自己身着龙袍,俯视天下,俯视众臣的画面,许是太过逼真,画中的自己帝气逼人,让郝灵不禁开口问道‘驸马去过前朝?’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邱锦明身子一抖,手中的笔不禁滑了一下,顿时便影响了整幅画的美观,邱锦明婉惜的叹了口气,放下了笔,对身旁的人儿温温一笑‘何需去过前朝,仪玉的风姿早便刻在了锦明心里,锦明只需想像仪玉君临天下模样,画自然便由笔而生。’
      郝灵听闻淡淡一笑,调侃道‘驸马贫嘴的功夫倒是越发长进了。’
      郝灵话还没讲完,邱锦明便坐到案桌后的椅子上,随即便拉着仪玉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眉头一紧‘可是累了?’说着便伸手帮郝灵按摩着太阳穴。
      ‘嗯。’郝灵轻嗯了一声,闭上双眸,靠在邱锦明怀里,享受着她的柔情,确实父皇的驾崩,突然的登基,这些琐事都将她累坏了。
      好一会,郝灵才睁开双眸,推开邱锦明帮自己按穴的手,靠在邱锦明的肩膀,缓缓道‘父皇留下了遗诏…’
      ‘嗯?’邱锦明伸手环抱住郝灵,让郝灵能更舒适的靠在她怀里。
      郝灵把弄着邱锦明的衣角,淡淡回道‘宁贵妃送往慧清庵颐养天年,宁太傅免去太傅一职,准许告老还乡,勇皇兄与慧皇兄,三天内需返遣封地,还有’郝灵停顿了一下,深吸了口气,转过身,直视着邱锦明缓缓道‘这天下不许有二主,更不许有两帝齐天下…’自己曾应允驸马,在自己登基之时,便册封她为一字并肩王,只怕是要失言了…
      邱锦明一愣,这皇帝老子还给她留这么一手!?随即替郝灵顺了顺胸前的发丝,温温一笑‘父命不可违,仪玉身为天下之主,自当要做好表率,湘王……’
      郝灵愣住,下意识接道‘七皇兄处于斩刑,其家眷贬为奴籍,发配宁古塔…’郝灵缓过神来,知邱锦明不愿叫她为难,嘴角不禁一勾,转过身子,面对着邱锦明,双伸环抱住邱锦明的颈间,在那朱唇轻轻的印上一吻‘朕许驸马一个无需向任何人行礼的特权,且封驸马一个睿王玩玩可好?’
      你终究是对湘王太过仁慈了,斩草须除根呀,邱锦明心中暗唉了口气,随即脸上温温一笑,眼中皆是柔情‘好。’应完,便缠上了那诱人的红唇。

      三天后,依祖训新皇登基后须在宫中大摆宴席,宴请全朝文武百官,韵意普天同庆。
      本是欢庆的的日子,却被一声慌乱的惊恐声打断,御林军统领关勇,手抚着还在冒血的肩膀,脸色苍白的朝郝灵单膝下跪,沉痛道‘兵部尚书陈瑞华,宁太傅之子宁墨协同’关勇看了眼席上的郑国公,咬牙道‘协同郑将军一同劫狱,如今已逃出城外!末将有负皇恩,罪该万死,还请陛下责罚。’
      本是靠在邱锦明肩上的郝灵,听言,不禁酒醒了大半,冷着脸挺起了身子,还没等她开口责罪,郑国公便先她一步起身,对关勇惊慌问道‘关统领,那劫狱之人果真是犬子?!可曾看错人?!!’
      关勇对上郑国公的眼神,坚定道‘关勇愿以项上人头担保!’与郑将军处事多年,自己又怎会认错?若非郑将军参与,自己又怎会让那奸人成功劫走湘王?
      郝灵不去理会一旁已愣住的郑国公,对席下的钱威与邱非铭命令道‘钱将军、邱王爷你等二人领军追拿逆贼!并吩咐邻边州城,加强管理,务必拦下湘王,不得让他返回封地!——必要时,就地正法!’
      ‘臣等领旨。’钱威与邱非铭齐齐出列应道。
      ‘陛下。’郑国公此时回过神来,拱手道‘老臣愿将功赎罪,一同领兵抓拿逆子!’
      本是喝完这宴席酒便要退出朝堂的宁太傅,也连忙出列,明哲保身开口道‘老臣也愿随国公一同抓拿逆子!’说完面露悲痛状低下了头,嘴角划过一丝阴笑,无知小皇,真当他几十年的太傅当假的!
      郝灵脸色一沉,冷冷道‘苏昊!’
      已被提拔为右羽林统领的苏昊握着佩剑拱手出列‘末将在!’
      郝灵起身,冷冷吩咐道‘护送关统领回府养伤,且一并护送郑国公,宁太傅回府静养,不得任何人上府打扰!并着人立即查抄兵部尚书陈瑞华府坻,其家眷满门抄斩!’说完便转身离开宴席。
      寝宫内,郝灵坐在床上,沉着脸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在一旁伺候的太监,宫女,不禁惊的双脚打抖,生怕一不小心就掉了脑袋,见邱锦明随后进了寝宫,还让他们退下,不禁在心中直呼这皇夫是菩萨心肠,还尽职的将寝门关上,以免祸及央鱼。
      邱锦明搬了张凳子,与郝灵面对面坐着,取出腰间别着的玉萧,在手中转了转,温温道‘锦明最近学了一曲新的谱子,不如请仪玉鉴听一二。’说完也不等郝灵答应,便将玉萧抵在了嘴边,一声优美的音曲即之响起。
      一曲奏毕,从开始到结尾,起伏不大,却给人一种清雅的美,有安抚心静之效,在邱锦明一曲奏毕时,郝灵也收起了身上的戾气,恢复了淡然的神色,郝灵直视着邱锦明淡淡道‘朕是不是对七皇兄,对他们都太过仁慈了?’不等邱锦明回答,郝灵接着又幽幽道‘朕知道在帝皇家中本无兄敬弟恭之情,可朕总想,那毕竟是和朕流着同一脉血液之人,朕能留一个是一个,而那些家臣都是为我郝氏江山效命了大半生之人,能放过一个便算一个,也算是为郝氏子孙积福了…’
      邱锦明起身在郝灵身旁坐下,将郝灵揽进了怀里,为这样心慈的人儿感到心疼‘在权势中,人的私欲是贪得无厌的,并非你愿收手,他们便收手。’
      郝灵对上邱锦明的双眸,郑重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若是七皇兄逃回封地,那天下不免又得一场大战,朕不希望朕的仁慈换来的是这般后果,所以绝对不能让七皇兄回到封地!’

      层层关卡的拦防,终究没能拦住湘王,五日后,湘王回到番地,自封平乱王,以郝灵弑父害兄之名义,起义造反,对外号称讨伐昏君。
      同日,郑国公在府中自缢,留下一本奏子,恳求圣上能念在他为朝庭效劳一生的份上,不因郑全民一事牵罪于府上老小——郝灵大笔一挥,赐功德公之名,厚葬。
      同日,郝灵下旨,将宁太傅满门抄斩。
      邱锦明看着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沦为如今阶下囚的宁太傅,脸上没有一丝怜悯,同样的也没有一丝嘲讽之意,开口还是那温温的语气‘退隐归老不好吗?太傅又何必非要弄到如今这番下场?’
      宁太傅暗嘲一笑‘睿王私自来见老夫这将死的罪臣,难道就不怕圣上起疑吗?睿王该知道,老夫的外甥与儿子,才刚刚造反……哈哈哈哈……’当了这么久的太傅,他的傲气不允许他求饶,更不许他示弱。
      邱锦明折扇一扬,淡淡一笑,缓缓道‘本王与圣上那就无须太傅担忧了,只是本王虽不如太傅读得书多,但总归也知:虎毒不食子,即便宁墨再怎么不济,平庸,以太傅之能,护他个平安富贵倒也不是个难事,何苦急于将他推上死路,还背上个叛国的骂名……’
      许是这不济,这平庸,若恼了宁太傅,宁太傅冷冷一笑,反驳道‘谁是叛国之人还未知呢!圣上饶是先皇所认可的皇储,但这天下总归是胜者为皇,败者为寇!’墨儿饶是再不济,只要湘王成就大业,那他也必将名留千古,成为那开国之功臣!
      看邱锦明沉默不语,以为邱锦明是怕了,宁太傅转了转眼珠,捋着胡须莞尔一笑,劝道‘俗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睿王又何苦被一个女人踩在脚底下?若睿王愿意协助湘王,老夫可以替湘王担保,当湘王大业所成之日,你还是睿王,且最富繁的江南一带也将做为你的封地!’
      就当宁太傅以为邱锦明已为之松动时,邱锦明突然调侃一笑,转了转手中的折扇‘本王竟不知为官数十年的太傅竟如无知小儿那般的天真。’说完便含笑转身离开。
      身后的宁太傅一时恼红了脸,重重的捶了下牢门,怒吼道‘果真是混账老子才能生出愚昧儿子!’随即便泄气般跌坐在了地上,淡淡一笑,值了,以自己的一条老命换来墨儿的功成名就,也算不负祖宗在天之灵了!邱非铭望你这次莫要再失言于湘王才好!

      出了死牢,邱锦明便往瀚林院而去,而在瀚林院门口候着的侍耀见到邱锦明,便急急了迎了上去,俯着身子道‘许大学士在内堂。’
      邱锦明轻应了一声,便朝内堂而去,不去理会一路上众人的行礼,直直的来到内堂门口停住,对墨影与侍耀吩咐道‘无本王命令,不得让任何人打扰到本王与学士。’
      ‘是’墨影与侍耀齐齐拱手应道,目送着邱锦明进去的身影,随即便将一旁候着的宫女,太监挥退,两人一人一边的守着房门。
      内堂内,许蒙正一脸优闲的品着手中的茶,见邱锦明到来,起身拱手行了行礼,儒雅一笑‘睿王来得正好,前些日子,老夫的门生给老夫带了些凤髓茶,睿王也正好来尝尝。’
      邱锦明斜了眼桌上摆着的那一套米白色陶器茶具,精致的茶壶,与那盛满淡绿色茶水的四个茶杯,倒也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雅观,邱锦明直接走到许蒙身旁的位置坐下,转了转手中的折扇,指着桌上的杯具,温温一笑‘国难当前,学士倒也好雅兴。’
      许蒙一笑,在邱锦明对面的位置坐下,也不客气的端起了茶杯,细细的品尝了一番,才缓缓道‘国难当前,老夫自然也是满心焦虑,可无奈老夫只是一介无用的书生,只会舞文弄墨,不懂打打杀杀,为国建功,’许蒙停顿了一下,朝邱锦明拱了拱手‘这平乱之事,还得请邱王爷与睿王多多挂心才是。’
      邱锦明听言,眉头一紧,父亲大人自湘王起义以来,连着两天都以身体抱恙需在府休养为由,不上朝,更加不理会国事,仪玉为此恼怒不已,邱锦明也不装傻,挑明直接道‘要父亲大人出兵,甚是困难,学士身为圣上的授业恩师,总该为圣上排解一二才是。’
      许蒙捋着胡须一笑‘这难题只有睿王能帮圣上解,老夫帮不了,其他人也帮不了!’
      ‘喔?’邱锦明摇着折扇的手一顿,温温一笑‘学士说笑了,本王自幼便不与父亲大人亲近,父亲大人又怎会听取本王之劝?若真要劝服父亲大人,本王觉得学士该去找如今的邱世子,本王的四弟邱望才是!’
      许蒙收起了笑意,这睿王是在和自己打太极?眼珠一转,便咬牙挑明道‘邱世子素来与湘王走得近,若是让他得了邱王爷手中的兵权,于圣上是大大的不利,老夫想,睿王即身为府中的嫡长子,又是圣上的皇夫,何不将邱王爷取而代之?!’
      邱锦明起身,佯沉思装向前走了两步,突然转过身来对许蒙玩味一笑‘学士是要本王弑父害弟?’
      许蒙也跟着起身,拱手严道‘成大事者,决不能有妇仁之仁,睿王该知若湘王得势,你与圣上将会是怎样的下场!’许蒙话音刚落,眼前突然反光一闪,自己喉咙处便抵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许蒙一惊,看向拿着匕首对着自己的邱锦明,抖声道‘睿王,你……’
      邱锦明温温一笑,但双眸却挂满了寒意‘本王听闻兵部尚书一家,是学士派人料理的后事!’
      许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淡然一笑‘老夫与陈尚书同朝为官多年,虽然陈尚书大逆不道,可他的家人何其无辜,受其牵联送命也就罢了,若死后还落个抛尸野外,不得安逝,这着实叫人不忍,老……’脖子上那利器传来的冰冷感,不禁让他收住了声。
      邱锦明邪邪一笑,缓缓道‘本王现在便能让学士尝尝那抛尸野外的滋味,只是不知到时还会不会有人像学士这般的菩萨心肠,也为学士料理后事……’
      邱锦明眼中的认真让许蒙心惊,急急道‘你不能对老夫下手!老夫是圣上的授业恩…’许蒙话还没说完便见邱锦明把匕首从他脖子上移开,才刚暗暗的歇了口气,邱锦明突然手一转,手中的匕首生生划过许蒙的右臂,许蒙抱着冒血的右臂,踉跄的退后了几步,吃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嘁……’
      邱锦明将匕首上的血抹去,收起了匕首,沉着脸道‘你若不是仪玉的授业恩师,你此刻就该到九泉下向陈尚书府上老小谢罪去!若有下回,即便是仪玉也保全不了你!’
      许蒙听言,抚着受伤的手臂爽朗一笑,但眼中却尽显狠意‘若非圣上太过心慈手软,老夫又何需煽动陈尚书反?圣上下旨处斩湘王,却放过他的家眷,甚至不想严惩湘王的余党,这于帝皇是大忌!于天下更是大祸!若是将来湘王的子嗣借用湘王余党的势力起乱,若是别有用心的小人借用了这些势力,那天下还是会大乱!先皇的盛世之愿更是无望!即是如此,那老夫何不能以湘王这饵,将他背后的余党全部牵出,以绝后患?!’若是圣上连平乱之能都没有,那又怎配为皇?!
      邱锦明看着许蒙冷冷道‘你们想着一朝盛世,千古留名,却不知盛世是拿了多少臣民的尸体来堆造!’邱锦明说完便转身离开,留下了愣住的许蒙。
      许蒙看了眼血流不止的手臂,苦涩一笑,这代价确实是太大了,可若能换得一朝盛世,不也都值了吗?难不成先皇错了?自己也错了?

      夜里,邱锦明独立在庭院里,手握玉葫芦,负手仰望着残缺不圆的明月,身上散发出一股难解的忧愁,尹瑞亭迎了上去,打断邱锦明的沉思,调侃道‘睿王如此痴沉的凝视着天上的明月,只怕再望下去,连天上的明月都得羞得躲起来了!’
      邱锦明眉头一紧,脸上的忧愁随即掩去,转过身对尹瑞亭温温一笑‘夜深,先生怎么还不歇息?可是云儿调皮,若先生心烦了?’说完便走到庭院里的石凳坐下,随即指着对面的石凳对尹瑞亭做了个请的手势。
      尹瑞亭也不拘礼,直接便在邱锦明对面的石凳坐下,捋着胡须不悦的护着爱徒道‘云殿下懂事着呢,哪像睿王当年那般不叫人省心!’
      邱锦明听言一笑,饮了口竹叶青,温温道‘先生这般大的怨气,可是埋怨潇漠将先生扯进朝堂,又未能给先生安上个一官半职?’
      温和的笑意,却带着明显的疏离,尹瑞亭气得胡须直颤抖‘我若贪那点虚名,又何需你替我求?!’尹瑞亭不悦的顺了顺胡须,严道‘我便是不喜这朝堂的勾心斗角与束缚,才不愿入朝为官,如你当初在飘仙楼所言,现在这般乱世,我若不寻找拂照,怕也很得安宁!’尹瑞亭深吸了口气,斜了邱锦明一眼,又道‘我即已收了云殿下为门生,自然也算是投入你府上,做得那谋士,我虽不才,但也愿尽那绵力,为你分担一二!’
      邱锦明握着玉葫芦的手一顿,深意的看了尹瑞亭一眼,才幽幽道‘潇漠将先生扯入这朝堂之中已心生愧意,先生愿为云儿授业,潇漠已然感激不尽,又怎忍让先生再为朝堂的琐事而扰了心神?’
      听了邱锦明的话,尹瑞亭冷哼一声,自顾道 ‘听闻邱王爷卧病在床已有些时日了,这迎战之事都托迟了十来日,如此下去,怕是人心恐慌,有动军心之迹。’
      ‘嗯…’邱锦明难得也沉下了脸,缓缓道‘圣上为此也是忧心不已,只能盼父亲大人早些康复才是。’
      见邱锦明还是没有要与他商讨之意,尹瑞亭气极,拍了拍石桌,起身便离开,才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脚步,声音带着些无奈‘圣人有一日有师,终身为父之言,在此,老夫便再教睿王一事。’尹瑞亭端起了夫子的架子,背对着邱锦有严道‘君欲安之,必先定之,君欲安之,必先坚之,君欲安之,必先除之!’若想安稳,便不要摇摆不定,若想安稳,便不要动摇决心,若想安稳,有些人即便不愿,也要狠心除去!
      尹瑞亭走后,隐藏在暗地里的墨影无声的来到邱锦明身旁,抱拳轻唤了声‘爷’
      邱锦明又饮了一大口竹叶青,清香的酒气传偏了味蕾的每一处‘墨叔,’邱锦明看向墨影显得有些无助‘我总希望他能收手,他毕竟是我父亲……’

      湘王自起义后,半余月来,由郑全民为主将,功破邻边的安恒城,邻边既将受害的城主与守将不禁急得连连上书,请求早日遣派援军前往。
      同日,夜里丑时一刻,邱王府内的雪云院也乱成一团,屋内传来郑娴意听痛的呻吟声,伴随着这端着热水进进出出的婢女,邱瑜急得如锅上的蚂蚁,想跟着端水的婢女进屋,却连连被屋内的产婆拦住。
      钱氏好笑的拉住走来走去的邱瑜,掏出丝娟替邱瑜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儿媳母子定能平安的,你别急慌了头,给产婆添乱!’
      邱瑜焦急的看着钱氏‘娘,娴儿叫得那么痛苦,产婆都进去好一阵了,怎么还没生下来?’
      钱氏一笑,正想安慰邱瑜,这事急不便,便见邱瑜身旁的小厮急急的向他们行了行礼,便趴在邱瑜耳边低语了一会,随着身旁小厮的低语,邱瑜的脸色越发的难看,握了握拳头,咬牙对那小厮吩咐道‘将院子的大门关上,今夜不许任何人踏出院门一步!’
      那小厮得令连忙下去照做,钱氏见样,不禁也担忧问道‘瑜儿,这是怎么了?’
      邱瑜对上钱氏的目光,好一会,才低语道‘二哥派人包围了王府,如今正朝父亲的卧房而去…’钱氏听言,身子一抖,邱瑜连忙伸手将钱氏扶住,难受道‘娴意兄长命在旦夕之际,我因公职在身,没在她身旁陪伴,在她父亲受软禁之时,我未能为她保住她父亲,如今在她生产之时,我不能不在她身旁陪伴!’邱瑜深吸了口气又道‘那是——二哥!’若他此时前去搭救父亲,那就等同是要杀了二哥,虽无迟疑——若两人只能留一人,那他只能保二哥!父亲,恕瑜儿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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