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笑疤由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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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卷地风起忽吹散,岳阳楼下——水接天.’一位身着儒衣的中年男子，手中拿着戒尺，诗性大发的朝天吟道，即便院中的一干弟子无一人能听懂，也不会影响他的雅兴。
座下的一干富家子弟，其中皆有五到八岁的小儿，每人小小的手上捧着三字经，可眼神却时不时的往院外望去，心中好玩的心思全写在了脸上。夫子见样，轻摇了摇，心中暗道，也罢，连下了两天日小雨，难得今天出晴，也不怪这群小儿想出去游玩，他也好趁机找好友小斟两杯。‘今日便放你等在院外游玩，但——只能在此院附近外的小塘边上游玩，不得走远，尔等能否做好？’
那十来个小儿听言，个个面露喜色 ，齐齐的起身朝那中年儒生道‘谢谢夫子，学生，谨尊夫子教导。’
夫子捋了捋胡须对年龄较大的一位锦衣小儿吩咐道‘全民，你身为学生长，要好好的保护好其他人的安全。’
‘是，学生明白。’一名身体较健壮，年约八岁左右的锦衣小儿上前一步朝夫子俯身道。见那中年儒生轻点头，也面露喜色的组织着其他人上外游玩。
不一会，院内堂里便只剩下那儒生一人，只见那中年儒生拿着茶杯，轻吮了一口，慢悠悠的走到自家院中唯一一棵树叶茂盛的老树边上，看着那茂盛的树叶，淡淡道‘今日便不讲学了 ，你不妨也和他们一道去游玩吧。’
半响，树上都不见有任何动静，正当那儒生要转身往内堂走时，突然一个小身影从树上爬了下来，弹了弹衣服上的落叶。跟了上去，在那儒生跟前的席位上坐下，圆墩墩的脸上有着与他此刻年龄不相符的老成，直视着那儒生虚心求教道‘先生可知，若当敌强我弱时，应当如何才能明哲保身？’
那儒生坐在夫子席上，习惯性的侃侃回答‘孙子兵法——假痴不癫计，自当要以虚掩实，以弱掩强，让敌者觉得你乃无害之人，待他疏于防范时，暗里加强自身之能，待有一日自身之能强于敌者，能将敌者踏于贱下之时，该明哲保身的便是敌者而非你了。’儒生捋了捋胡须，突然感觉有些不对‘潇漠，你问这些做什么？’
那麻衣小儿憨憨一笑，配着那圆墩墩的脸倒显得很些可爱，之前眉间略带的老成气一消而过，打开随身携带的与那小身子不协调的玉葫芦轻吮了一口，又抛出了一个问题‘前些日子，学生偶听旁人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可学生回家翻阅了书册，都未曾找到那黄金屋，那颜如玉……能否请先生请点一二’
那儒生听言莞尔一笑‘那黄金屋与颜如玉并非指的是实物，而是用来激励读书人要好好读书，若将来把书读好了，他日金榜提名，那黄金屋与颜如玉自然也就有了。’这孩子虽聪慧，可却也还只是一个六岁小儿，又怎会懂得那诗中的含义 。
那名为潇漠身着的麻衣小儿听言，左手撑着下巴，双眉紧皱，好像在思考着什么难题似的，过了一会，抬头看着那儒生淡淡一笑‘那先生如今非家财万贯，也尚未娶妻，是否说明了先生并没有把书读好，以至黄金屋与颜如玉皆成空？’
‘这倒不能这么说，人各有志，并非要家财万贯，妻妾成群才算学有所有，有人好财权，有人好清静，自在……’ 突然意识到被自己的学生调侃，那儒生佯装怒意，用手中的戒尺轻敲了下那麻衣少年的额头‘小小孩儿怎能如此滑头，去，跟其他同窗玩着去，他们还不识得你呢，今日便不上课了。’
潇漠面露不愿，但见自己把先生惹恼了，也就没再造次，悻悻一笑，拱手离开。那儒生却盯着他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那位被儒生称为学生长的小儿，带领着其他小孩，正商量着去附近的树上淘鸟巢，言语很是兴奋，且分起工来井条有序，不见有其他小孩的反对，倒有几分领袖之风，正当他们朝那较大的树而去时，突然被前面一身着鹅黄色的衣裙，头发用紫色的缎带系在一起，年约六岁的小女孩拦住了去路。学生长紧了紧眉‘娴儿，你怎么来了！’
其他几个小孩见了那小女孩，倒不像那学生长似的皱起了眉，反而脸露喜色，平常家的女儿都是关在府里的，哪会有机会跟他们一起玩，而这女孩自然不是平常人家，而是当朝的郑国公之女郑娴意！郑娴意已经不是第一次偷跑出府来找他的兄长郑全民玩了，自然而然，他们也认识了这个郑家小姐，而物以希为贵，郑娴意是他们中唯一的女孩，长的也可爱招喜，自然也受他们欢迎。
那小女孩听言，甜甜一笑，露出两个招人喜的小酒窝，上前抱住那学生长的小臂膀，撒娇道‘哥……娴儿一个人在府里好生无聊，你就让娴儿陪你们一起玩好不好？’
‘不行，若是让爹、娘知道你又偷跑出来，而我又不加以劝阻，指不定我又要受责罚了，且一个女儿家跟我们一群男儿在一起，多有不便……’那学生长郑全民立即回道。
‘哥……’郑娴意接着晃着郑全民的手臂撒娇道‘娴儿已跟娘说过，要在房内学刺绣，叫任何人都不要打扰，相信日落之时回去娘亲不会发觉的，而爹爹每日都要日落山西才回，更不会发觉娴儿出府！所以只要哥不跟爹、娘说，爹、娘定不会发觉的！’郑娴意说完还嘟起了小嘴，样子甚是惹人怜爱。
‘这……’郑全民心里也是宠着这个妹妹的，自然对于她的撒娇有些招架不住，语气已不复刚才的坚硬，眼神有意不意的瞟向那几个同窗。
郑娴意会意，双手插腰，转过身来面对着那几个同窗，脸上一扫刚才的可怜的模样，大眼一瞪，右手比了个拳头的姿势，恶狠狠的道‘哼哼……要是明天有什么消息从这里传出，传到我爹娘耳里……’
那几个小孩闻言，齐齐的连忙摇晃着小脑袋道‘不会，不会，国公大人不会知道的，我们今天什么人也没遇到过。’这郑家小姐要是蛮横起来，他们可惹不起。。
郑娴意满意一笑，转身抱着郑全民的手‘哥，带我一起玩吧。今天我要当将军!像爹爹一样上场杀敌，保家为国！’
‘好、好……’郑全民听言眼睛一亮，脸上也满是兴奋之色，动手便安排起谁当将，谁当兵的游戏来。
潇漠从院里出来寻他们时，正见他们在玩打战的游戏，小小的眉头一紧，心中有些不悦，她好不容易才躲过温姨偷跑出来，为的就是能在这京都第一才子尹瑞亭夫子这里多学些东西，可今天……真是白白浪费了，今日一回，不知又何时才能跑出来了！这样一想，潇漠小眉头皱得更紧，脸上也满是不悦，也没打算上去和那所谓的同窗一起玩，而是挑了个离他们不怎么远的老树，熟练的爬了上去，靠着那较粗的树枝上小憩了起来。
约过了半个时辰，潇漠被一声声惊慌声吵醒，下意识的朝那惊慌声望去，只见有名小女孩不知什么原因竟掉在那小河塘里去了，而一旁正围着一群脸色惊恐的男孩，有的想下去救人，但又不识水性，有的识水性的，又一时被吓慌了头，潇漠连忙从树下爬下来，勿勿的朝那小河塘跑去，纵身一跃，跳入了水中，向那即将要淹没的小女孩子游去，这小女孩她见过一两次，若是在夫子这出了事，夫子怕也少不了干系。
潇漠一将郑娴意从水中救起，便被一旁的几个小男孩围住，郑全民紧张的上前问道‘家妹不要紧吧？’他本想下去救人，可无奈他不识水性，该死！
潇漠见郑娴意脸色苍白，昏迷不醒，小眉头又皱了起来，她记得秦叔说过，溺水的人必须要，面朝下放在牛背上围着石碾转，待溺水人将腹中的污水吐出即没有生命威险了。可附近哪有什么牛？潇漠看着眼前的大树，突然有种想法从脑中闪过，潇漠没有回答郑全民的话，而是让其他人帮忙，把郑娴意扛到她的肩膀上，其他人虽不知道潇漠想做什么，但见她面色严肃，也不疑有他，动手帮忙把郑娴意扛到潇漠肩上去，待他们回过神时，潇漠已经围着那大树跑了好几圈，而那肩上的郑娴意也因潇漠跑动而引起的颠簸，将腹口的污水吐了出来。
郑全民见样，便急急的上去把潇漠肩上郑娴意扶了下来，有些紧张‘娴儿，你没事吧？’
郑娴意被郑全民摇晃了几下，这才悠悠的醒了过来，面色苍白，讲话有些无力，郑娴意一睁开眼，入眼的是自己兄长一脸紧张的样子，刚才因自己执意要去采边上的花而不慎落水一目，快速的在脑中播放，郑娴意哇的一声，便大哭了起来。
郑全民听着郑娴意大哭，眼眶也急得红了起来，轻拍着郑娴意的后背，正想说些什么时，耳边便传来潇漠的声音‘别哭了！回去喝位姜汤就没事了！。’
这时郑氏兄妹才回过神来，看看他家的这位救命恩人究竟长什么样，只见那人全身湿淋淋，额头上还有些水珠，也不知是那河塘上的水，还是刚才扛着郑娴意而劳出的微汗，且那人讲话语中带着点轻喘，看来那小小的身子刚才扛着郑娴意也很是吃力，可刚才他每走一步，都稳而有力，实在让人瞧不出……
郑全民见潇漠身着平民麻民，便也理解了为何这个人能将与他同样高的郑娴意扛起，平民人家的儿女都是要帮衬着做粗活的，并不似他们锦衣玉食，郑全民本想朝潇漠拱手行礼，以示感激，但又一想，自己的身份比他高出了那么多，且这里有那么多人在看，若是传了出去，怕会给人笑话，便将郑娴意扶起，俯视着潇漠道‘今日你救了家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郑全民说着从袖中掏出了十两银子递上。
而身旁的郑娴意，也擦了擦身上的水珠，表现的比郑全民热情，在她眼里，潇漠虽是身着麻衣的平民，但语气不卑不亢，比现在围着她身旁的那群人好多了，刚才她落水竟没一人来救她！平常就只会讨好她！郑娴意怒怒的瞪了平时的玩伴一眼，见他们接受到她不善的目光后，都低着头退后了几步，冷哼了一声，转身对潇漠甜甜一笑‘我叫郑娴意，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夫子的侍童？还是附近的居民？你家住在哪？要不我让我爹爹把你买回府，这样你就可以陪我玩了！’
‘娴儿，不得胡闹！’郑全民喝斥道，这人毕竟刚才还救过娴儿，娴儿现在便提出此要求，慎有不妥！虽说官家买平民家的小儿乃是平常不过的小事！郑全民瞥了潇漠一眼，见他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悦，不知为何心中暗暗的歇了口气，而郑娴意见自己的兄长竟然凶自己，有些委屈的抿抿嘴，低下了头。
潇漠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兄妹俩的一唱一和，她不时常来这里求学，偶尔来时也是在那院中上的大树上躺着，因为她觉得那么能将所有人的心思都看入眼里，她喜欢这种居高看透一切的感觉，所以郑全民他们自然就不识得她，她每次来都是穿平民所着的麻衣，她不想让人知道她是邱府嫡子，这样会很麻烦，但她像那种能被随意便买走的下民吗？！
潇漠紧了紧眉，理所当然的当过郑全民手中的银两，她的银两都拿去交学银了，且她衣服都湿了，她拿这些银两去买些新的衣服也是应当的。潇漠朝他们轻俯身拱手‘小人名字粗略，怕辱了各位少爷和小姐的贵耳，就此告辞。’年纪小小但礼数十足，若郑全民他们稍微留意下，便会体会到她的不凡。
郑娴意听意，急急的拦住要离去的潇漠，低着头低声道‘我决定不让爹爹买你了，你将来做我的夫婿可好？’说完还偷瞟了潇漠一眼。
郑娴意此言一出，郑全民及其他玩伴都急急的出口劝道，郑娴意乃国公之女，怎能是一介草民配得上的？而人家正主压根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许久是不见潇漠开口，抬头直视着潇漠，甜甜一笑再次开口问道，语中却不似刚才那么的紧张无措了‘你不喜欢我？’
潇漠望着郑娴意淡淡道‘我不喜欢麻烦，也不喜欢话多的人，且小姐身子娇贵，小民不敢高攀。’
‘你意思就是说不想娶我！我爹乃是国公，这天下就没有我要不到的东西！’郑娴意脸色一变，声音变得有些尖锐，显然是接受不了别人的拒绝。
潇漠不悦的紧了紧皱，转身便要离开，突然眼光一闪，脖子上多了一个冰凉的厉器。郑娴意走到她身前，脸上多了些温怒‘你说你到底要不要娶我！’郑娴意匕首一现，在场的人皆皆一惊，又往后退了几步。而郑全民也退到一旁，丝毫没有打算制止郑娴意的意思，郑全民心想这小子太不识好歹了，也好让郑娴意吓吓他！
潇漠斜瞥了脖子上的匕首，虽说这匕首不大，但若想取他性命还是很容易的，潇漠紧着眉头，她不喜欢这个郑家小姐，太过蛮横了，潇漠退后了一步，让那匕首远离自己的脖子，她可不想一不小心被这郑家小姐失手伤了性命，且看她握着匕首的手还有些颤抖，潇漠淡淡道，眼中没有一丝惧意‘小民家中还有要事在身，无空陪小姐玩这种过家酒的游戏，请小姐让道。’
‘本小姐没和你玩，你和本小姐有了肌肤之亲，你就必须娶我！’郑娴意指着手中的匕首回道。
‘小民何时与小姐有肌肤之亲了？！’
‘你刚刚抱过本小姐！’
‘那是事出无奈，且说小民是扛着小姐，而非抱着小姐，小姐莫要乱言，坏了自己的名誉，便不值……’潇漠不悦的开口反驳道，但还没说完唇上便被印上软绵绵的两瓣，潇漠双眼放大，脸色一变，又往后退一步，冷冷道‘请小姐慎行！’
郑娴意不在乎的甜甜一笑‘这样便不就有肌肤之亲了不过你讲话 文绉绉的不似我爹般的豪爽，我不怎么喜欢。’
潇漠只觉得一股火气涌了上来 ，谁道女子无才便是德来着的！她的意思都道的这么明白了，这郑家小姐怎么还听不懂！‘小民也不敢奢望小姐喜欢，就当小民高攀不起！小姐若还要再强逼，小民就不客气了！请小姐借光（过）。’
郑娴意一急，挥了挥手中匕首‘你今天若不答应娶本小姐，今日便别想离开。’若说一开始是对潇漠的几分好感而想嫁给她，那此时却完全成了孩子家的赌气了。
潇漠冷瞥了郑娴意，与一干看热闹的同窗一眼，没有任何迟疑，便动身想要绕过郑娴意离开，可是才刚路过郑娴意身旁，手臂上突然感到一痛，潇漠反射性的抬起另一只没伤害的手想要向郑娴意打去，而郑娴意感觉到潇漠的反击，一急，连忙将匕首抽出，抱头蹲到了地上。
手中猛然的抽痛使潇漠的反应有些迟缓，而其他所有人都惊住的，有些还吓得大哭了起来，就连郑娴意本人也惊住了，她并不想伤他，只想留住他……
潇漠抚住受伤的伤口，才一小会，手上就沾满了鲜血，看来那伤口不轻，潇漠怒瞪着郑娴意，而郑全民生怕她对郑娴意有什么不善之举，连忙将郑娴意护在身后，开口道‘家妹年幼，望贤弟不会怪罪，我这便带你去看大夫，所需费用，我郑府定会一力承担！’
潇漠冷瞪了他们兄妹一眼‘若天下女子都如令妹如此刁蛮无礼，那小民即便出家，也定不会娶妻。’潇漠说完便拂手转身离开，待转到无人的角落时，才呲牙咧嘴，冷吸了几口凉气，才怀里拿出她从秦岭那偷拿的金创药撒在伤口上，又从怀里拿出丝帕，将那伤口简单包起，心中暗道，日后惹妻定要娶满腹才学之慧智女子！
郑府内院，楼亭上，郑娴意坐在楼拦上，看着身下的那一片荷花正发呆，手中握着一块雕工粗糙的玉，双眼无焦点，陷入沉思，她手中的玉是当年邱锦明救她时落在河塘边上的，难怪她当年找遍了整个城都的平民屋，都没找到他，原来他竟是邱王爷的嫡子！郑娴意喃唔道‘为什么你会是邱非铭那老狐狸的儿子？为什么你会是当朝的驸马？为什么如今的你变得如此纨绔风流？与当年一点也不相似？’
爹爹自来便瞧不起邱非铭，如今你又是当朝的驸马，又被去了势…… 你让我如何还能坚定非君不嫁之心？邱锦明，原来你唤做邱锦明，这几年来我一直在找你，你怎能将我忘却！怎能！难道这些年来的苦苦相寻就要这么放弃吗！不！我郑娴意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郑娴意面露狠意，唤来贴身丫环‘巧儿，明日去趟公主府，约驸马爷到晴风楼一聚！’
‘这……’那名为巧儿的婢女有些迟疑，小姐不是早知道那日在飘仙楼调戏于她的登徒浪子是当朝驸马邱锦明吗？不是早就不想与那驸马计较了吗？怎么今日突然要去请那人？再说小姐待在闺中，那人又是风流之人，怕有不妥，若是传出什么闲语来……巧儿鼓了鼓勇气道‘奴婢明日一早便去公主府，请驸马爷与公主到晴风楼。’
‘谁让你请公主了！’郑娴意瞪了那婢女一眼，严厉道‘明日一早单请驸马过晴风楼！’说完便起身准备回闺房，并在心中暗道：邱锦明，我郑娴意不是那么好惹的，你不娶，我便偏要嫁！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笑疤由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