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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待价而沽初造泉州 ...

  •   贾蔷往日里有大儒陈仁提点、贾蓉解惑,学问自然出众,他又不是个恃才傲物的人,很快与国子监里凭借真才实学选拔上来的贡生打成了一片。而另一帮捐钱进学的监生大都是贵胄之后,与贾家也颇有交情,但冷眼瞧着贾蔷与贡生们关系融洽,就有些排斥贾蔷。贾蔷对此倒是无所谓,不过面上对这些人却也客客气气的,免得凭白与谁交恶了。

      镇国公牛清之玄孙牛耀祖年纪最大又出手阔绰,隐隐是一帮监生的头领。此人生得方头大耳,好龙阳之风,因附庸风雅倒也未曾强来。国子监里就有一些家世清贫,贪慕钱财的男子被他哄上手的。不过他却没有个长性,只要见着新人,没几日就把原来的抛到脑后了。贾蔷生的眉清目秀,虽从小习武,但穿着衣服看起来却纤细风流,加上贾蔷随了贾蓉,平日里对谁都是带着三分笑,牛耀祖想到贾蔷既没有爵位又没有父母扶持,寄人篱下,想来日子并不是太好过的,就对他动了心思。

      一日午间,先生们都去休息了,只留下学生自由温书。贾蔷看了一会书,就去出小恭,牛耀祖见状忙放下书尾随其后。国子监里早有几个与牛耀祖交好的知晓内幕,都在背后挤眉弄眼。
      见走出众人视线时,牛耀祖忙唤住贾蔷。贾蔷暗道平日里与他无甚来往,不知今日为何唤住自己,但脸上还是带笑问道:“师兄,有何见教?”
      “你家中的大人可管你交朋友不管?”
      贾蔷闻言更觉纳闷,回道:“自是不管。”
      牛耀祖心下一喜,以为贾蔷也有意,就凑近了说道:“既如此,我们结为契兄契弟,如何?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弄到。”说完,又发觉贾蔷近看更是俊俏,就忍不住将嘴凑了过去。
      贾蔷并不是文弱书生,察觉牛耀祖的举动就避开身去,想到这是国子监,闹大了不好,强忍怒气问道:“我敬你年长,唤你一声师兄,你这是作何解释?”
      “自然是结为契兄契弟,这里四下无人,你无须做这姿态。”牛耀祖看着贾蔷脸上带着薄怒更添娇艳,心动不已。
      “我不知什么契兄契弟,你若再胡来,别怪我不客气!”贾蔷从小到大接触的人不多,确实不知这些,不过此时却也明白了几分,想到被这样的人轻薄更是愤怒。
      牛耀祖本是个讲究你情我愿的人,但贾蔷实在太合他胃口,就忍不住想用强,仗着距离近自己身子粗壮就扑了上去。贾蔷一脚踹到牛耀祖的膝盖处,牛耀祖本就只有几分蛮力,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贾蔷冷哼道:“跟小爷动武,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反正撕破了脸,贾蔷也懒得装和善大好人了。
      牛耀祖挣扎着起来,想偷袭贾蔷,再次被贾蔷打趴到地上。贾蔷还连踹了几脚解气,说道:“今日之事,你若敢告诉别人,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说完拿帕子擦擦手,擦完扔在地上,继续往恭房走去。牛耀祖抬头看着贾蔷的背影,只觉得心里那股邪火烧得更旺了。

      第二日,牛耀祖又私下里寻了贾蔷,掏出两幅名家字画来赠给贾蔷。这是他昨日差人回家拿的,虽不是价值连城,却也值上千两银子,可见是下了血本的。贾蔷这回没有再打他,却忍不住嗤笑一番。
      “这是白鹿书院陈院长的真迹,他的笔墨甚少有流传在外的。”牛耀祖一副你真不识货的表情。
      贾蔷心道我小时描红就用先生的字,怎可能不认识他的字?这明明是赝品,这个蠢牛却当做真迹送人。不过存心想让牛耀祖出丑,就说道:“我不稀罕,你送给别人吧。”
      牛耀祖暗道贾蔷明明拮据,为何却不动心?他若富裕捐个监生来国子监就好了,何必那么辛苦去考贡生?这脑回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你可是要真金白银?”
      “那你觉得我值多少?”
      这个问题确实很难回答,牛耀祖咬咬牙,回道:“三千两!”这已是他的极限,若再多就要伤筋动骨了。
      贾蔷又把他踹趴下,就转身离开了,心想小爷竟然只值三千两?!光是贾陈氏留给自己的田庄铺子每年的进项都不止这个数目!自从那日两人说开后,贾蓉就把贾陈氏留给贾蔷的房产地契都交给了贾蔷,之前的产出进项也都一并交给了贾蔷,今后无论好坏都由贾蔷自己打理。

      今日是休沐日,贾蔷先去贾甄氏那里请安,回来后就专心给贾蓉写信。贾蔷先把国子监的学业进展和陈府、宁国府的境况絮絮叨叨说了一遍,又在信中表达了一番思念之情,最后提笔写道:“哥哥,我值多少银子?”末了,蘸了朱砂勾勒出一朵简单的蔷薇花。因贾蓉目前行踪未定,贾蔷就把信都寄到了辛坦所在的泉州。

      ——————

      闽南泉州作为三大贸易港口之一,本应繁华富庶,贾蓉进城后才发现根本不是如此。三人在大街上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一个大点的酒楼,只好在一个看起来还颇为干净的小饭馆里坐下。倒不是贾蓉讲究排场,而是民以食为天,偌大一个泉州,竟然连一家大酒楼都没有,可见其萧条。

      “小二,我有事问你。”贾蓉摸出一个半两的碎银子。
      小二眉开眼笑地接过,回道:“听客官的口音,是外地人吧,这泉州大大小小的事没有我王小二不知道的,您尽管问。”小二操着一口带着闽南口音的官话,幸好贾蓉前世听得懂粤语。
      “泉州可有特色的手艺?”
      “您是问对人了,泉州木偶头可是一绝。客官要吃点什么?”
      “先上一壶茶和两碟点心吧。”贾蓉顿了顿,又问道,“城中是否有大事?为何各家酒楼都关门了?”
      小二扯着嗓子对后面厨房喊了话,又回道:“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自从前几年,官府下令烧毁所有船只,靠海而生的渔民没了活路,有办法的都迁走了,没门路的也就勉强维持生计,谁还有钱去酒楼吃饭啊?”
      “不是说烧毁战船吗?怎么渔民的船只也烧了?”
      “客官您说笑了,上头说烧船,哪里管你干嘛用的?其实吧,即使不烧,又不能出海,还不是一样?”
      “那渔民以何为生呢?”
      “有去当兵的,混口饱饭。还有私下里做买卖的。再有就是我这样的了。”
      “私下里做买卖?”
      小二停住了,直到贾蓉递出一两碎银,接过这才继续说道:“谢客官打赏。也不是什么秘密。官府是禁了,但有些人自有门路,若客官有想法的话……”
      “上四样拿手小菜,三只鸡,三碗面,再烫两壶酒。”贾蓉却没有接话,反而开口点菜。

      待小二走后,辛三开口道:“蓉大爷,这小二有些古怪。”
      贾蓉点头回道:“不急,静观其变。”
      菜上得很慢,三人怕饭菜有古怪,也没动筷子。一刻半钟后,一大群官兵围住了这家小饭馆,领头的由店小二带了进来。“就是他们三个,打听海上的事情。”
      “辛三,辛四?!这位是?”领头的惊讶叫出声来。
      贾蓉起身致意:“在下贾蓉,是辛都指挥使的故交。”
      “王小二,还不去上菜?”领头的那位将领吼道。店小二显然也没料到这一出,急急应了去上菜。

      四人这才坐下来吃起酒来。习武之人本就没有那么多儿女情长的,几杯酒下肚,三人就算叙完旧了。与这位名唤辛五的将领聊了一阵,贾蓉这才知道泉州形势严峻,部分当地人与倭寇勾结,导致倭寇对泉州的兵力、海防了如指掌。辛坦吃了亏,下定决心整顿泉州,在一些人流量大的地方安排了一些暗桩。这家店的店小二全家都被倭寇杀了,自告奋勇成了一名暗桩。四人酒足饭饱之后,辛五就打算领着三人前往泉州都指挥使司。贾蓉却问道:“泉州木偶头哪里可寻?”
      “城北巷子里有家老字号。”辛五有些摸不着头脑,眼前这人看起来沉稳有度,没想到竟然喜欢这些小玩意。

      四人只好随着贾蓉先去买了一只木偶头才去泉州都指挥使司。阔别三年,辛坦身上减了些少年得志的意气风发,多了些沉稳干练。“蓉哥儿,我就知道你会来泉州!”辛坦笑道。
      “莫不是有千里眼顺风耳?”贾蓉也打趣道,两人相处八年,情分自不比旁人。
      “我没有,蔷哥儿却有。你们俩兄弟腻腻歪歪的,寒碜人。”辛坦是独子,向来嫉妒贾蓉、贾蔷兄弟情深。
      贾蓉脸上的笑意却去了几分,问道:“可是府中有事?”
      “想来不是,这些都不是急件。我都收到了一处,你慢慢看吧。”辛坦把信交给贾蓉,就出去与辛三辛四叙旧,询问陈仁、陈勇的境况。

      贾蓉翻出最底下那封信,那显然是最早写的。拆信本是非常简单的事情,而贾蓉握过弓箭的手却微微颤抖。信有长有短,没有虚伪客套,絮絮叨叨的,表达的意思却都很简单明确。贾蓉坐下来,略做沉思就开始落笔:“京都一别,已是一年光阴。在国子监进学不比他处,需谨言慎行,专心做学问,今后不要再寄信过来。”写完这几句又觉得与贾蔷的信相比,自己的过于严苛不近人情,于是又添了一句:“我四处游历,并无定所,山高水远,等你再回信过来,我已辞别辛坦。”接着笔锋一转,叙述异乡的风土人情,想要通过自己的眼睛给贾蔷展现一个更为广阔精彩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人,奉行“父母在不远游”加上交通不便,许多人穷其一生也未必能离开方寸之地。贾蓉不希望贾蔷也是如此。
      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字,贾蓉看着厚厚的回信莞尔一笑。最后又提笔写道:“你与银子怎能相提并论?替我向母亲、先生和师傅问好。你素来喜爱奇巧玩意,随信附上金陵雨花石一枚、泉州木偶头一只供你赏玩。勿念勿回。”想了想,还是把那句随信带东西过去删了,蘸墨重新写了一张。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让贾蔷慢慢想明白,何必还要做这些事情引他念想?贾蓉把两个玩意收起来,放到了包裹最底层。

      晚间,辛坦设宴望海楼为贾蓉接风洗尘。“原来这泉州还是有酒楼的,坦哥儿好手段。”
      “我虚长你两岁,前阵子加冠有表字了,以后叫我朝安兄。”辛坦得意道。
      辛坦戴着官帽,贾蓉之前也没注意他的发型换过了,此刻起身回道:“恭喜朝安兄。”
      得瑟过了,辛坦就继续说正事:“你日间去的是外城,那里经常有倭寇扮成平民进来,或打探消息或小股劫掠,自然是没有正经做生意的酒楼敢开在那里的。”
      “为何禁不了?”
      “这些倭寇有当地人接应,体型又相仿,实在难辨。百姓还要往来,总不能关闭城门。”辛坦叹息道,“若有一支强横的海师,就不同了。”
      贾蓉对这些有所了解,但毕竟不如身处其境的辛坦,疑惑道:“你主管泉州兵马,为何不能操练海师?”
      “太上皇曾下令海禁,撤销舶司,陆师军费又吃紧,怎可能有余钱供养海师?泉州若没有我辛家军只怕是满目疮痍。纵使如此,扩招后辛家财力有限,天长日久只怕是难以为继。”
      这个朝代与贾蓉记忆中的任何朝代都贴合不上,贾蓉也不了解这太上皇与今上的关系,但当今已继位,而太上皇的指令依然通行,由此可见今上还未真正掌控朝政。“朝廷都是一帮老臣把着,莫不是圣上有心无力?”
      “蓉哥儿胆子可真不小,这话若是被人听去,我们俩都完了。”话是这样说,毕竟是自己的地盘,辛坦倒也没顾忌,继续说道,“祖父说过,圣上是有雄才大略的,让我韬光养晦,静待佳期。”
      “与先生不谋而合!”贾蓉惊讶道。在他的认知里,朝中有陈仁这样想法的人很少,否则陈仁怎会一直郁郁不得志,指望将来的学生完成他的心愿?
      “先生与祖父本就是至交。否则你以为先生会为了给你们找个武师傅就收了我?”
      贾蓉心里有了底,只要这任皇帝不是真心沿袭太上皇的国策就好,否则如此闭关锁国,只怕要重蹈前世华夏的覆辙。

      月光如水,与繁华的金陵相比,泉州的夜晚显得格外冷清。辛坦、贾蓉走在前面,十来名亲卫跟在后面。快要到达行营的时候,两个一身黑衣头发金黄的人被一队士兵推推搡搡往前赶。两人的嘴巴好似被塞住了,发出呜呜的声音。
      “怎么回事?”辛坦出声问道。
      领头的士兵忙过来行礼答道:“回禀大人,我等在海边夜巡,发现有民船从海上过来。等他们下了船,就直接绑了过来。”
      “唯此二人?”
      “确是如此。”
      “带进去我亲自审讯。”
      贾蓉附耳对辛坦说道:“这两人的来历我知道一二,我能否旁观?”
      辛坦对贾蓉的品性很是了解,而且贾蓉也是功名在身,就点头应下。“若有机密之事,到时候你还是要回避的。”
      “自当如此。”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待价而沽初造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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