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魔者安珏》意前

3、那个被盯上的死神

　　“死神？”我开口了，和着回音的声音，让整个大堂显得更加沉寂。

　　女孩子终于起身，她转过身来，而我也看清了她的模样。她大约和我一样大，长得很白很漂亮，那种不健康的白色，让她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在两秒之后，我完全被她的眼睛吸引。浓密的睫毛下，那双深棕色的眼睛，似有一些空洞，带着像是看破了生死的绝望，让我在一瞬间感受到了生死的拉锯。

　　我想，无论是死亡还是活着本身，它们都会带给人们某种震撼。也许，就是我现在这种感觉。

　　我也曾见过死神，不过那几个人纯粹是吃公家饭的职员，并不像我眼前见到的这个女孩子。

　　女孩子开口说话了，用一种温和平缓的声音说道：“你是除魔者？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她这么一问，我才想起我要做的事情。“不，不是……”这么讲好像不对，我连忙接着说，“我是安珏，受人之托，我是来看看为什么你要在这里的。”

　　女孩子重新坐了下来，背对着我。让我有点尴尬，那种拒人千里的气质，和某学长有点相似，让人难以接近。

　　她说：“没什么好调查的。如果你是他们那边的人，我是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他们是谁？我脑袋里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是我师兄司徒京彩让我来找你的。他现在在意大利……”我很犹豫地说了最后一句，心想如果对方知道了这个，也许会更加不理会我吧，但毕竟我只是来调查的，想问人家问题总得真诚一点。

　　果然，死神女孩听完之后，沉默了几秒，随后说了一句：“那我就更不能和你说话了。”

　　我深吸一口气，向她的方向走去，站到她面前说道：“其实也不是我师兄，我自己也想来找你。你的存在，让我感到有些不安。”

　　女孩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转瞬即逝。她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问道：“为什么？”

　　啊，这个人真的很难交流啊，我也没什么恶意，你就不能干脆一点吗？此时此刻，我很想念我的欧学姐，她真是世界上最干脆豪爽的人了。我想了几秒，没办法很合体地回答她的问题，只好说出了我自己的理由：“你是死神，不会停在同一个地方的，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如果知道别人有困难，却没办法帮到，这种感觉很难受，不是吗？”

　　死神女孩终于又抬头看向了我，我不知道我的表情是怎么样的，不过她的眼里倒是很难得地出现了波澜，波光闪闪地如同一汪月下泉水，果然美女要配这样的眼睛才好看。

　　她终于告诉了我她的名字：“我叫李小乐，是李氏死神第十五代传人。”

　　李小乐的来历让我震惊了。李氏死神，异能界四十九门死神之首，曾经世代受到诅咒的家族。在过去的百年里，死神总司因为不小心入了魔道，让死神成为了一种让人恐惧阴暗的存在，因为十四代李氏死神成功消灭了魔障，从此以后才让死神一族有了安宁，也破解了李氏一族的诅咒。

　　不过，我所知道的信息也只是这些，李氏死神在异能界大名鼎鼎，然而家族史始终是神秘一片。而她居然是神秘的李氏一族族人，能见到名人，我心底里立马涌现了追星的热情。当然，很快被李小乐的话浇灭了。

　　“不用那么震惊，即使是四十九门死神之首，我家族所做的也不过是正常死神的工作。”她脸上写着“真的没什么了不起”的字眼，让我一下子停住了想要夸赞的冲动。别人若是不想要的称赞，硬是让对方接受，也是一种自私是不是呢？

　　我还是对她的信任感到由衷高兴，不由地笑了起来，“谢谢你告诉我的名字。不过，我在外头的时候，一直感觉你的气息若隐若现，是怎么回事呢？”

　　“结界。”李小乐简短地回答，“因为我自己设下了结界，没想到还是有人找过来了。”

　　我疑惑了。一般，强大能力者所创造的结界是不容易被打破的，而且具有很好的屏障效果。而我不仅知道了她位置的所在，而且还穿了过来？难不成我也有这种天赋？

　　李小乐很快又打破了我沾沾自喜的幻想：“因为前阵子用灵力过多，还没恢复，所以根本没法设下完全的结界。”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失望，又好心地补充了一句，“你能找到我，说明你的能力也是不错的。”

　　这句话让我很受用，我挠挠头，笑道：“其实我才刚出师。小乐你为什么要设置结界，是要躲避那个血族贵族吗？那个……我听说你和某个血族有什么纠纷。”我坐在了她的身边，想要进一步了解这件事。

　　李小乐点头说道：“嗯，你不是由阿彩介绍过来的吗？他居然没和你讲原因。”

　　“诶？”我就奇怪了，“阿彩只是让我来调查一下你们的关系，如果他知道的话，就不会让我来这里找你了。”我说完，貌似又发现了另外的一个问题，“小乐你认识我师兄啊？”

　　李小乐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点头，“我在十六岁的时候就继承了我妈妈的工作，从那个时候起就认识他了。如果他让你来的话，很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明若德多少会将原因透漏给他的。”

　　对于那个表面有些不正经的师兄，我突然产生了一种油然的敬佩：原来他认识了好多的名人。异能界和现世是差不多的，能力低或者无能力的人也有很多，像那些高灵力的人就如同偶像一样的存在。师兄能认识这么多的人，应该也是因为能力强的缘故。不过，李小乐的话是什么意思？

　　“明若德，是那个和你有纠纷的血族吗？”

　　“嗯。”李小乐微抬起头，目光好似飘向了遥远的地方，“说起来，这件事情我应该说抱歉的，不过他提出的要求我是一万分不能答应。”

　　怎么说呢，调查这件事情原本就是我的任务，不过听李小乐这么说起，好像这件事情会很隐私。如果问的话，总觉得有点不厚道。但要是不问，其实我真的很好奇啊……就在我要YY他们两人有什么相爱相杀的故事时，李小乐突然盯着我看。

　　我被看得有点心虚，手不自然地放在了大腿上。

　　“你是除魔者，为什么会是除魔者？”李小乐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为什么是除魔者？早几年前我也疑惑，我的资质不深，学什么都很费劲，为什么师父会收我为徒。是爸爸安魁将我送到师父那里，再由师父带我进入了异能界。刚开始时，我一直以为这是因为家里有钱，不过后来才知道不是这样。师父没有说，爸爸也从来不解释。因为不知道说什么，所以我沉默了。

　　李小乐说道：“我已经知道阿彩让你找我的原因了。每一个死神身上都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而我的能力，是从记忆得知一个人的过去。这个过去，还可以涉及家族。如果我没猜错，阿彩大约是让我帮你找出你所在的家族。”

　　“嗯？”我不解，“我家只是生意人。”这是我认知了十几年的事情，应该再正确不过了。

　　李小乐盯了我好久，最终说道：“算了，就算我现在想通过记忆查你的家族，也没多余的灵力了。”

　　“那个……”我打断她的话，“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和血族扯上纠纷。”

　　从大堂的窗户上射下薄薄的阳光，投在了李小乐苍白的脸上，她长得真的很漂亮，只是那种淡淡的绝望挥之不去，就像是冬日里沾在玻璃窗上的冰霜，看着也让人心疼。她说道：“因为我的朋友。自从她去了另外的世界之后，我再也没有和别人讲起这件事情。如果你愿意听，我倒是可以说给你听。”

　　“我当然愿意。”我很真诚地回答。

　　李小乐讲起了她和明若德，已经另外一个朋友的故事。她的声音是让人平静的平缓语调，而故事听起来却不是非常美好。我事后将她所说的话理清了一遍，大约是这样的：

　　这个故事的三个人，李小乐，明若德，还有一个人类的女孩白羽。

　　在上面我已经说过，李小乐是四十九门死神之首，是整个死神族里，最神秘的家族。而第二神秘的家族，则是一个血族。

　　这首先要讲到的是死神的继承仪式。一般，祖先是人类的死神，继承都是给嫡亲子女，在祖先的死神项链前宣誓，在咒语念动之后的一瞬间，死神的能力会完全转移。继承者和原先的死神相安无事，原先的死神虽然失去了能力，但一辈子都可以相安无事。

　　这之外，李氏一族由于受到了诅咒，世世代代只能传给唯一的女儿，并在继承当天，原先的死神会灰飞烟灭。这是一个很残忍的诅咒，在李小乐的母亲一代，已经被破除。目前没有他们这一族继承的说法。

　　而另外一个比较特殊的，便是血族死神的继承。包括死神一族，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四十九门死神中会有血族，统一的传说是，他们的祖先在成为死神之后，被血族的贵族同化。他们的继承仪式，是用类似灵魂烙印一样的咒语，将死神的身份传给同个祖先的族人。而原先的那个死神，则会陷入沉睡，直到下一个世纪来临。

　　上一代死神血族伯爵，原本是想将死神身份传给明若德，但明若德拒绝了。因此，死神的身份便传给了明若德的哥哥，明若道。在此之前，明若德就和李家认识，因此，也认识了小时候的李小乐。

　　就是因为这个认识，造就了后来的故事。

　　十六岁那年，李小乐接受了死神的身份；同年，母亲李凡外出，寻找不知所踪的父亲。而在接下来的两年里，都是由好友白羽陪伴在李小乐左右。

　　和生活在阴暗处，身上充满了秘密的李小乐相比，白羽是一个阳光纯粹的女孩子。两人从初中就成为了好朋友，白羽从来没有问李小乐关于家族的问题。

　　从白羽身上，李小乐感受到了亲人不曾给予的温暖和快乐，她将白羽视作了这个世界上第二重要的人。

　　去年夏天，在高考过后，明若道邀请李小乐到意大利的城堡游玩。游玩只是借口，真正的理由，其一是死神工作的问题，其二，血族贵族和李家在生意上有合作。李小乐到意大利基本上也都是因为公事。而想着让白羽也旅游一下，她便将白羽也带到了意大利。

　　血族贵族的聚集地是一座非常大的城堡，尽管对外宣称是意大利的名旅游胜地，李小乐也不敢让白羽接近这个血族的地方。于是，白羽被李小乐安置在城堡附近的宾馆里，而她则独自一人来到了城堡内。

　　城堡的外围到处都是游客，也有研究古典建筑的学者。外头的古老建筑铺着意大利特有的朦胧日光，而在城堡的居住区，即使有日光照射，也是阴暗潮湿。李小乐跟随着贵族总管的脚步，来到了城堡的里头，走在长廊上，感觉空气骤冷。城堡的装潢非常华丽，并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失了它的奢华。此时的血族首领，却是喜欢哥特式风格的雕塑，又格外关注人类对夜行者的传说。因此，城堡的里头，随着他的喜好，到处都摆放着奇怪的雕塑，不是张牙舞爪的半兽人，便是哀怨十足的中世纪吸血鬼伯爵。

　　李小乐不喜欢这个地方，非常不喜欢。她尽量忽略周围的景象，也不去管后方的那个管家是否对自己龇牙咧嘴了。她想的是如何应对等会儿要招待她的人，新的死神，明若道。

　　管家将李小乐领到了城堡的某个房间里。开门进去后，天蓝色调的房间里没人，李小乐意外地发现了壁灶，里面燃着一小撮黄色的火焰，扑闪扑闪的。而壁灶旁的咖啡桌上，还放着一本书，以及半杯血红色液体的高脚杯。

　　身后突然猛刮起一阵阴风，李小乐的身子一闪开，躲过了一次袭击。所有的动作都在一秒之内完成。此后李小乐回头，看到那个穿着军装制服的青年，摸着下巴笑得邪魅，无不遗憾地感叹着：“小乐乐真是长大了，居然可以躲过我充满爱意的问候。”

　　你不过是想吸我的血罢了。李小乐不理会他的话，径直走到了房间的沙发坐下，冷冷问道：“这不是你的房间，我记得，你，哦不，你们血族都不喜欢有火的地方。”

　　明若道笑着瞬间移到了壁灶旁坐下，翘起腿，抓起了高脚杯，说：“真是聪明呢，这样下去我可能会爱上你的。”

　　李小乐反感地皱起了眉头，“少给我说废话，找我来做什么？”生意上的事情，家族里有其他人会处理，而看明若道这样的架势，也不像是来找她谈死神工作的。

　　明若道沉下了笑意，变得严肃正经起来，“你应该也猜到了。这个房间是明若德的。他简直就是家族异类，最近居然也不辞而别，离家出走了。”

　　李小乐耸眉，“所以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你找回他吗？”

　　明若道又笑了起来，露出两颗犬牙，在火光的照射下十分耀眼。他笑道：“是啊，他最擅长隐藏气息的，我想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会很快将他找出来，对吗，小乐乐？”

　　“我不要。”李小乐起身，“对我没有好处的事情，你凭什么要求我做？”

　　“啧啧。”明若道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淡漠的脸，“对于认识多年的人也这么冷淡，还真是让我意外呢。可是我又没办法反驳你，不如，将意大利的XX集团的股份让给你们家族怎么样？”

　　李小乐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你明知道我不管那些的。”

　　“那好吧！”明若道屈服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再帮我，可以吗？”

　　“说！”

　　“怎么窥探别人秘密就这么爽快了，还真是令我意外呢，哈哈……”

　　“废话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