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S1.E2.熊抱 ...
-
2，
手电光在后车厢里来回扫荡，片刻之后，检查者退了一步，捏着别在肩头的对讲机说起了本地话。
借着余光，萧肃看清他身上穿着暗绿色制服，没有戴军帽，既不像是政府军也不像是反对军，倒是一头寸发剃得极短，后脖颈纹着一个似猫似虎的东西，张牙舞爪透着邪气。
怎么看也不像是好人。
萧肃刚要关后车箱，那人一把将他挡住了，道：“把这些箱子都打开，我们要检查。”
“……”萧肃怀疑自己听错了，刚才这人不是说他们在追间谍吗？这种装样品的小箱子哪里藏得下大活人，开箱检查什么？
“这里面都是科研仪器和生物样品，全部是合法的，我有安检文件。”萧肃辩解道，怕样品开箱受到污染，又拿出清单给他看，上面有政府军的安检人员签字。
“少废话！”那人却不细看，忽然掏枪对准他的脑袋，“开箱！”
萧肃骇了一跳，下意识想躲，冷不防后腰挨了一脚，踉跄两步摔倒在地。不知何时那人的同伴从车上下来了，手里也拿着枪，两人一前一后将他困在中间，一副要杀人灭口的样子。
傻子也看得出他们不是普通巡逻兵了，萧肃心跳加速，电光石火之间脑中忽然闪过车上那个神秘的乘客，直觉这两个人在寻找的东西恐怕与他有关。
然而车里一点动静都没有，那男孩儿无声无息，仿佛根本不存在。
萧肃定了定神，慢慢从地上爬起来，道：“别、别冲动，我们真的只是来交流的学生，车上全都是仪器和样品。我只是不想浪费你们的时间……”
“闭嘴！打开！”那人粗暴地打断他。
“OK。”萧肃无法可想，只能配合，将车里的箱子一个个拿出来，摆在地上打开。
拆箱仪器需要遵照标准流程，尽管萧肃手快，仍旧让检查者十分不耐烦。先前那人扬手想要要教训他，却被同伴拦住了，两人嘀咕了一句什么，萧肃听不懂本地话，只稀辨出几个单词——“……很重要……不能破坏……”
所以，他们找的根本不是什么间谍，而是某样重要的物品？萧肃一边开箱，一边快速思索着，视线扫过那个手提箱，隐隐猜测那东西可能就在里头，下意识略过了它，抽出下面一个样品箱打开。
“这是什么？”看见样品，两名检查者同时眼睛一亮，一人躬身查看，另一人用手电光对准上面的标签。
“一些生物样品，血液、毛皮、组织切片……请小心点。”萧肃担心他们破坏样品，谁知那人手法非常专业，竟然像是个行家。
对讲机忽然响了，两人脸色一变，仿佛收到了什么紧急召唤，同时转身往吉普车跑去。萧肃如获大赦，长长松了口气，连忙开始收拾地上摊开的箱子。
才扣好锁，忽见一双军靴踏在眼前，萧肃愕然抬头，只见一人去而复返，一手拎着汽油桶，一手握着枪，森冷的目光钉在他脸上。
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灭口……吗？萧肃心中一片冰凉，打从十岁起他就知道自己随时要死，但从没想到会是在这个地方，以这种方式。
“你、你们想干什么……”萧肃起身，因为紧张声音微微发抖，“我是中国人，大使馆知道我们的行踪，你们不能滥杀无辜……”一边后退，一边看向不远处的路基，思忖着跳下去会不会摔死，有没有机会逃走……
可那男孩儿还在车里，自己就这样跑了他可怎么办？
脚跟一空，萧肃发现自己已经退到了路基边沿，再往下就是悬崖了，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忽然闪过，一个矫健的身躯仿佛鬼魅般掠到试图灭口的那人身后，右手一挥，迸出一道血线！
雪亮的微光一闪即逝，枪“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那人双眼怒睁，双手捂着脖颈发出恐怖的气声，猩红的粘液从他指缝里喷薄而出，在胸前的衣襟上迅速晕开一团浓黑。他庞大的身躯晃了两下，山一般倒在萧肃脚下，双腿不甘心地抽搐了几次，凉了。
浓稠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萧肃后知后觉地低叫一声，一个趔趄往后倒去，电光石火之间，那条黑影蹂身一跃，抱着他扑倒在地，飞快地往车子外侧滚去！
“砰砰砰——”清脆的枪声连珠炮般在耳边炸开，飞溅起的碎石子打得脸颊生痛，萧肃终于清醒过来，发现抱着自己的是那个神秘的乘客，一柄带血的匕首就叼在他嘴里，散发着冰冷的血腥气。
车身暂时挡住了追击者的子弹，萧肃仰躺在地，惊魂未定，那男孩儿飞快起身，跨坐在他身上，猫着腰举枪，连扣数下打光了弹夹。
车窗粉碎，萧肃耳朵都要被炸聋了，慌乱间被拉扯起来塞进车里。男孩儿一语不发地将他按倒在后座下面，甩上车门走了。
外面零星响了几下枪声，接着便是利刃破空和重物落地的声音，萧肃终于恢复了听觉，第一时间摸到前座下面的扳手，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暗淡的天光下，男孩儿的身形宛如一道颀长的剪影，单薄的匕首在他手间仿佛有了生命，咬着对手的要害穿插削刺。丝丝血光应声飞溅，染红了清冷的午夜，残酷而妖异。
伴随一声绝望的哀嚎，对手扑倒在地，壮硕的身躯和同伴的尸体叠在一起。萧肃心跳得快要冲出胸口，握着扳手冲到男孩儿身边。
对视，难以形容的不可思议的对视，萧肃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发着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又一身，不单单因为怕，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震撼。
然后，他看见男孩儿的眼神微微一暗，精瘦的身躯猛地一晃。
“喂！”萧肃抢上一步抱住他，跪坐在地，扶着他的脑袋焦急呼唤，“你怎么了？受伤了？伤哪儿了？”
清淡的气味从他身上逸散出来，萧肃慌里慌张摸了几下，发现他肋骨下方又湿又黏，终于明白自己外套上那似曾相识的味道从何而来——那是血腥味，他从一开始就带着伤。
“止血。”男孩儿按住他的手，嗓音沙哑低弱。萧肃卷起他的T恤，看到腰部上方裹着绷带，左肋下不断有血水渗出来，大约是之前的旧伤崩裂了。
车上有急救箱，萧肃给他重新包扎了伤口，打了止血消炎的药物。男孩儿的脸色越发苍白，但眼睛里有了神采，呼吸也不再那么急促了。
对讲机沙沙响了两声，男孩儿眼神一凛，挣扎着爬起来，从尸体上将它解了下来。那头传来叽里咕噜的本地话，语气很急，他侧耳细听，片刻后粗着嗓子以同样的语言回复了一句，挂机。
“他们还有两辆车，大约五分钟到。”男孩儿握着对讲机，看看萧肃的车，又看看那辆横在他们前面的吉普，说，“哥，请你帮帮忙，替我去集合点送一样东西。”
萧肃真心觉得自己应该管他叫哥！连忙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男孩儿仿佛读懂了他的眼神，微微地笑了，那种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杀气和沉郁倏然消失，隐隐露出单纯的少年模样：“你也不问问我是谁？”
萧肃噎了一下，从善如流地问：“那么你是谁？”
“现在不能说。”男孩儿嘴角的微笑扩大，露出整齐洁白的八颗牙齿，“等回去了，有机会请你喝酒。”
萧肃又噎了一下。
男孩儿从后备箱拎出那个手提箱递给他：“你开他们那辆吉普，去集合点把这个箱子放在桌子上，天亮之前会有人把它拿走。你的车子给我开，他们已经知道你的车牌号，我会帮你引开他们。放心，两天内我会把车开回使馆指定的撤离点，万一赶不上，就直接开去机场还给你，一定不会让你们的科研成果受损失。”
萧肃接过手提箱，担心他伤成这样还能不能摆脱两辆车的追兵，但他身上的气场太强大了，这番话全部堵在胸口，说不出来，临了只憋出两个字：“小心！”
男孩儿点点头，忽然张开双臂紧紧拥抱他，在他背心拍了三下：“谢了，哥，你也小心！”
萧肃嗅到他身上清淡的气味，惊觉他比自己竟然还要高上几公分，下巴上有几根刚刚长出的绒毛，刮在侧脸，痒酥酥的。
“走了。”萧肃拍拍他的背，拎着手提箱上了吉普车。男孩儿目送他发动引擎，双指并起在额前一挥：“再见！”
薄云初散，月光给他镀了一层朦朦的冷芒，又清冷，又夺目。
萧肃感觉身上的汗毛又有炸起来的趋势，连忙挥手作别，一脚油门往集合点驰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S1.E2.熊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