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墨花开》绿木依依

3、怒火

　　望着场上那双翩翩起舞的俪影，男的高大俊逸，女的美艳动人，怎么看都是那么赏心悦目的一对，他们的优美舞姿赢得了围观人群的一阵阵喝彩，雷鸣般的掌声不时响起。

　　是啊，多么般配的一对玉偶佳人！

　　“那么优秀的你怎么会喜欢这么平凡并且一无是处的我呢？”很久以前，我总是在陆静泽身边喋喋不休地追问。
　　现在，你终于喜欢上了一个可以配得上你的人。我是不是该开心？

　　在你当年那样伤害我之后，我以为不会再对你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即使有，也会让它慢慢淡化掉。可是，当此刻亲眼看到你又喜欢上别的人，为什么，我的心里会抽疼得这么难受，甚至缓不过气。

　　能不能躲离呢？看不见的话，心里会好受点吧！
　　发现宋子谦还站在我身旁，此时的他，全身散发着可怕的沉默气息。我突然想起刚才他根本没吃什么，于是对他说：“你先去吃点东西吧，我想一个人出去静下心。”

　　我一个人来到酒店的后面，寻到一张座椅，就坐下来了，静静对着面前的花园空地发呆。这个时候是初夏时节，花园里知名的不知名的花一齐绽放，只觉花气浓郁，花香袭人。夜晚有风倒也不觉得热。

　　不知坐了多久，突然感觉右脚的趾头很疼，低下头看去，发现是无意中踢着一块石头了。我脱下右脚的高跟鞋，才发现脚后跟疼肿得厉害，脱下另一只，还是一样，脚后跟全部肿起。自己果然天生就和高跟鞋有仇，不能穿的，都怪宋子谦，等会看他怎么把我带回去。

　　“四年了，想不到你还是没怎么变。”有些熟悉的磁性低沉嗓音从我上方响起，好久远的让人记忆犹新的声音。

　　我屏住呼吸，不知如何应对。

　　是在说我跟以前一样经常使自己陷入狼狈的境地吗？

　　我依然低着头，观察了一下我现在的样子：一双高跟鞋仍然被我放在脚边，右脚直接踩在地上，左脚被我横放在右腿边，双手在揉着左脚后跟，礼服完全褶皱了都没发现，发型也应该在刚才被风吹乱了。呃，的确够狼狈的。

　　“怎么，不敢抬起头来面对我？”他又说了这么一句。
　　就知道陆静泽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我，死就死吧，反正抬头也不是很难的事。

　　我定下决心，猛地将头抬起来，盯着陆静泽，只是从我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算是仰望。估计他没料到我会这么快将头抬起来，有点愣怔的样子。

　　以前那个稍显稚气的少年，经过四年时间的打磨，现在已经成熟了很多，气质也愈加高贵清雅。还是一米八几的身高，高大挺拔。弧线完美的下巴，微薄的嘴唇，直挺的鼻子，一张刀削斧刻般的英俊面容，密长的睫毛，还有那双可以吸引住所有人的墨玉色眼睛，他依然是那个优秀到惨绝人寰、能迷住万千少女的陆静泽，只是现在的他，恐怕可以迷住的不仅仅是少女了，应该是所有女xìng吧！

　　我在心里不禁苦笑了一下。
　　我开口对他说了分别四年来的第一句话：“陆静泽，你也还是没变。”

　　他突然说：“你的脚受伤了。”用的是肯定而不是询问语气，应该是发现了我的不对劲。说完这句话，他就迅速在我面前蹲下来，从我手里直接抽出左脚放到自己身上。
　　一切都太快了，我完全做不出任何反应。

　　“不会穿高跟鞋就不要穿，看现在都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还是有些变化的，以前的陆静泽总是一副很冷漠的样子，话也不是很多，关心人的更少，一般都是你问一句他才答一句。

　　他边说边准备用手去碰我脚上疼肿的部位，但是突然有句暴喝声在附近响起：“你在干什么？放下我女朋友的脚！”原来是宋子谦这厮。他的暴喝声吓了我一跳，估计也把陆静泽吓到了。
　　他刚才说什么？“女朋友”，我还没答应呢，他怎么可以擅自用这个称呼？

　　我有些生气地说：“宋子谦，我还没有答应做你的女朋友，你用这个称呼是完全无视我的感受，是对我的不尊重。”

　　他竟然声音沉沉地说：“想怎么称呼你是我的事，现在请你不要开口说话。”说完，他就走到我们身边，从陆静泽身上拿下我的脚，然后蹲下将我打横抱起来，向里面的会场走去。
　　陆静泽只是从原地站起来，静静看着这一幕，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就这样被宋子谦一路横抱着走出酒店大门，到了车上才被放下来，幸好生日宴会已经结束，只有很少人还留在会场，不然太尴尬了。整个过程我想过用语言或者行动表示一下我的抗议，但是看着那张处在盛怒中的脸，不知为何就打住了。我不明白宋子谦哪里来的那么大怒火，我又没背着他做什么出格的事。还有，即使出格了，他好像也管不着吧！

　　车上的宋子谦，一言不发，目不斜视地开车。我突然想起那双被遗忘了的高跟鞋，价格应该很贵。当时宋子谦打横抱起我就走了，哪里还会记得去拿那双被放在地上的高跟鞋，而我是真的忘记了。

　　为了打破车里可怕的沉默氛围，我说道：“宋子谦，那双你买给我的高跟鞋好像忘记拿回来了。”语气很惋惜，惋惜是真的，因为我还准备把它拿到网上去叫卖。

　　过了一会儿，就在我以为宋子谦不会说话时，他的声音突然响起了：“这种鞋，把你的脚伤成这个样子，还要它干什么！”眼睛依然是看着前方的。

　　我也找不出话来了，难道告诉他我想拿回来然后卖掉，还是算了。车里又陷入沉默中，就这么一路开回了宋子谦的家，一个靠近市郊的临江高级小区里。

　　车子进入小区后，我对宋子谦说：“待会下车后我自己能走，不需要你再抱我上去了。”这是一句好心的话，我知道自己现在的体重虽然不至于让人累得气喘吁吁，但相信无论是谁抱着一个大活人走路都不会很轻松，再说我的脚根本没伤到走不动的地步。

　　谁知宋子谦冷嘲热讽了一句：“怎么，见了旧情人之后，连我靠近你一点都不允许了。”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陆静泽就是那个藏在我心底深处的人，但是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语气和话语讲出来，很伤人呢，明明可以换种方式的。

　　我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冷不防宋子谦打开车门，原来车子已经停好了。他解开我身上的安全带，再一次打横抱起我，朝着电梯走去，在电梯上也没放开，回到屋里的沙发上才放开我。

　　之前宋子谦拿锁打开房门时遇到一些麻烦，我叫他放下我他也不肯，打开门后是用脚直接非常用力地反踢着关上的。

　　我真的弄不懂，今天他身上的怒火来自哪里，还有为什么到现在也不肯消停。

　　他把我在沙发上放好，朝卧室走去。

　　宋子谦的这套房子约有百平米，一般人的房子如果有同样面积的话几乎都是三房两厅，而这里却只有两室两厅，所以这套房子的各个房间都显得比较宽敞。客房被他改装成书房，并且里面放置有一张超大单人床，估计是他看书看累了或办公累了就直接躺在上面休息。卧房里摆放的则是一张普通的双人床。

　　我想，无论是睡单人床还是双人床，都应该挺舒服的，因为宋子谦这人特挑剔，看他家的窗帘、沙发、地板，还有平时他穿的衣服都那么考究就能想到这点，真是挺会享受的一个人。这半年我几乎天天都到这里来，但一直都跟他的那张单人床或双人床没什么缘分。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连我走到你身边坐下来了都不知道。”宋子谦淡淡的话音响起，感觉怒火已经消散许多。

　　我认为没什么好瞒的，决定实话实说：“我在想，你房里摆放的单人床和双人床睡起来应该挺舒服的。”

　　再转头，看清沙发旁边茶几上的东西，我才明白，宋子谦刚才是到卧室里去拿消炎药水和棉签了。

　　一会儿后，宋子谦提议说：“你今天脚走路不方便，而且现在时间太晚，已经快十二点了，今晚要不就睡在这里吧！”我感觉他的嗓音很奇怪，有点哑。

　　“好呀！就这么说定了。”我怕他反悔，因为以前宋子谦总不让我睡在这里，对于这一点他出乎意料地坚持。某些时候我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者看书睡着了，都会被他喊醒，然后他再送我回我租住的地方。

　　宋子谦吩咐我：“你先去洗澡吧，洗完后我帮你把脚伤处理一下，就可以去休息了。”
　　“可是这里没有我的洗漱用品，更没有睡衣和其它的衣服，今天是星期三，明天还要上班，怎么办？”我有些焦急地说。

　　“洗漱用品倒是有新的，睡衣和明天要穿的你也不用担心，我这里都有。”平静的语气，述说的口吻。

　　什么，我听错了吗？有新的洗漱用品不奇怪，但是有我的睡衣和其它衣服就十分令人奇怪了，我又没在这里遗漏过衣服，更没有过把衣服放在这里的经历。
　　我表示疑惑：“贴身的也有？”

　　“嗯。”宋子谦面朝其它地方略带尴尬地点头。
　　我瞪大眼睛，好奇极了：“你这里怎么会有？”

　　他仍然目视其它地方，还是平淡的语气：“都是以前无聊时顺手买的。”
　　哦，那我明白了，感谢这厮的细心。

　　他又帮我把该用的衣服和洗漱用品拿到卫生间里，接着走出来叫我洗澡。我洗完，穿上宋子谦给我准备的睡衣——未及膝的紫色薄绸睡裙，很合身。可是，穿好之后，望着镜子里那张因水汽蒸腾而泛红的脸蛋，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尴尬处境，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以前宋子谦从来不愿意让我睡在这里，哪怕仅仅是一个晚上。

　　还在大学时，总有人在我耳边气恼地说：“吴思墨，你为什么在很多方面总是缺根筋？”

　　说得太对了，的确是缺根筋！

　　我又在卫生间里磨蹭了许久，最终还是慢慢吞吞地走了出去。我刚走出来，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宋子谦在定定地注视着我，一直到我在他附近停下，他还是那个样子，一动不动，只是看着我。
　　我对视一眼，发现那双棕色眼睛的瞳眸已经变得十分深沉，心里莫名地感到害怕起来，于是将视线转到了其它地方。

　　我找了个话题，“宋子谦，帮我把脚肿的地方涂上药吧！”
　　“好。”极度暗哑的声音，我竟然察觉到一丝情、欲的气息。

　　我坐到他的身旁，把双脚伸到宋子谦的腿上，他拿着棉签非常认真地帮我涂抹消炎药水。清凉的感觉很舒适，慢慢地，我靠着沙发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