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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第 118 章 ...

  •   李越和赵宇攀上石崖,从山洞中取出了机器人和一些用品,开始盖房子。赵宇设计了一幢五居室的竹木平房,指定建在坐北朝南的缓坡。他用的是现代理念,厕所浴室和厨房都不与主体分开,李越发现这设计实际有十多间房。为了解决气息问题,就要把引山泉过来,脏水送到田里。赵宇还要求尽快完成。李越也想快些,秋末冬初,总是下雨。李越为了迁就赵宇的挑剔,得设计水路,还得寻找粗大结实的竹干做污水管,加上赶时间,大大小小的事情,忙得他焦头烂额。相比那个下雨就躲帐篷里不出来、能偷懒就偷懒的赵宇,阿卓是个好帮手,像个跟屁虫一样坠在赵宇身后,披着李越用金属布做的雨衣,在他测量时帮他举标杆,给他递工具送食品,帮他跑来跑去着取东西。李越觉得自己跟赵宇差不多了,把阿卓当成了个小长工。这里竹木丰盛,材料易取,用了两个多月,建成了这谷中第一所家居。

      天气已经入冬,可福建地区气候温暖,加上他们所处的位置背靠着山,挡住了北下的大多冷空气,平时居住并不寒冷。建好了还没有住上几天,山谷里就来了人,是背了个大包裹的董义。他见到了房子,惊讶了半天,在外面转来转去饶了三圈才走进屋子。进门被李越指使着脱了鞋,才发现房子里铺了木板,虽然没有什么家具,可地板平整光滑,墙壁干净,看着舒服。董义扔了行李,飞快地在房子里转了一圈,诧异地问:“二哥,怎么有三个厕所,两个洗浴房?”

      李越气愤地指赵宇:“他要有自己的浴室,单独泡澡,还要有自己的厕所。我和阿卓用一个,另一个给客人……”

      董义大叫:“客人?!那就是我呀!这个厕所是我的了!哦,那这个空居室也肯定是客房了,这就是我的了!”

      不等李越说什么,董义就去拖了他的大包袱占据了那个居室。赵宇皱眉说:“我原来是要让李越做了桌椅,拿那个地方当书房的。”

      董义笑着出来,坐在赵宇身边,对赵宇亲密地说:“哥哥根本不用读什么书。哦,我哥去跟那些大官儿说了,这片方圆的山地董家包下来,要那什么……种树!对,要对环境好!哥哥不用担心什么了。而且,他在福州也给哥哥买了个小院子,日后我们出海前后,哥哥有个地方住。他还让袁牧之在宜兴也给哥哥找个地方,还有……”

      赵宇侧目看董义:“董平想要什么?”

      董义一愣,马上哭丧脸说:“哥哥不觉得我哥是真心?”

      赵宇一笑:“当然是真心,只不过我不喜欢欠人情。”

      董义又笑了,可也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他想要二哥那艘船的图纸。”

      李越生气:“那你不找我要?我比他好说话多了!来,我给你拿去。”

      董义摆手说:“我哥说了,向你要你肯定给了,败家子都是这样。可是要问问哥哥的意思,不然显得我们董家占便宜。”

      李越叫:“谁是败家子?他给的东西不比我少!”

      赵宇笑着说:“就冲董平这样的心思,李越,不仅那份图,再设计大一点儿的船给他,可是告诉他,这不是只给董家的,是给大宋的。”

      董义笑:“好,我告诉他。要么让朝廷出钱,要么他造出来替朝廷下西洋。既然多了条船,那哥哥可以向我哥再要点儿东西。”

      李越指董义:“这不叫败家子?”

      赵宇竟然点头:“你让董平留意些,捡些年纪小的孤儿……现在还不行,我们开春后要启程去北方……等我们回来了,就送来吧。”李越知道他要去救叶铭,因为叶铭是在来年夏末死的。

      董义问:“哥哥要孤儿是要当徒弟吧?我能来吗?你们去北方干吗?”

      赵宇说:“日后我要开个学校,你太大了。我们去北方走走,你要帮我们带阿卓。”

      董义笑了:“我也去我也去,这可不能错过了。”

      赵宇严肃地说:“不行,好好看孩子。”董义马上哭丧了脸。

      李越担心地看阿卓,怕阿卓哭,可是阿卓一副平静的表情。等他们出来,李越把阿卓拉到一边,认真地说:“你不要对别人说,我们去北方救一个人,会碰到蒙元的军人。你现在太小,还不能和我们一起去。”

      阿卓已经是快十岁的大孩子了,点头说:“叔叔去吧,不要为我担心。我会好好读书,等我长大了,就能和叔叔们一起走了。”

      李越有些不习惯阿卓这副小大人的样子,陪着小心说:“我们要去半年左右,你不会怪我吧?”

      阿卓微微摇头,说道:“这段时间不曾读书写字,怕是落下了功课。到董叔叔家,可以赶上些,不然日后不成人,人家会说我不给叔叔争脸。”

      李越心说你日后当丞相,可给我争大了脸了。想到在海上,阿卓向袁牧之文老先生学字,有时被慧成慧达他们教些佛礼,苏华也给他时不常地讲些道教经义,董平也曾带着他指挥航海,他又与董义相熟,常同水手们聊天,还游历了那么多的地域。这段时期当建筑小工,也学了些建筑力学原理,算是知识面宽广,只是那些经书古籍没有时间研读,这还不容易,等自己临走,往阿卓脑子里灌几本就是了,早了不行,阿卓不温习,很快就会忘了。

      董义陪着他们过了元旦,李越做了炮仗,在山谷里放了,引起阵阵回响。然后董义回福州,赵宇让李越开始平整土地,种些东西。原来他给李越留了陆稻的种子,以免在山里隐居没粮食。陆稻虽然口感不如水稻,产量也没有水稻高,即使后世也不过到了亩产千斤,但抗旱抗虫,适于山区等地,现在他们正好用上。

      李越一边读着掌机学习农业知识,一边从事农业生产。而赵宇则天天去登山,对细致单调的劳动没有任何耐心。李越知道赵宇犯懒,可总狠不下心来强迫赵宇,反正有机器人帮忙,还有阿卓和他作伴,吃亏是福,多干点儿也没什么。

      开春时董义来了,自然也成了和李越一起劳作的人。结果他们不仅种了一小块陆稻和一小片菜园,开了石头砌出来的水渠,还在房子旁边辟了花园,撒了些花种,铺了石子小径,插了柳树枝。原来孤零零的平房周围,变得富于诗情画意起来。三个人极有成就感,阿卓每天都到土地上去看,一旦见到从土中钻出的嫩芽,就高兴得流连忘返。赵宇因为没有付出辛劳,自然没有太激动,李越认为这是赵宇的损失。

      赵宇定下三月底离开,出发的前一天,袁牧之来了,背着大行李,一手还提了只色彩斑斓的大山鸡,明显是进山时顺路捉的。他正碰上了在房子外面放风筝的李越等人,而赵宇又以上山考察等借口去登山了。袁牧之被山谷中的变化惊呆了,扔了行李,放了山鸡,在周围好好地转了一圈,回来指点着:“我觉得这里要有个亭子,这里来几块假山石,那里修个小木桥,……”

      董义跳着说:“你就别给我们添事儿了,我们明天就要离开了,你快去收拾那只山鸡才对。”

      袁牧之叫道:“我才来!走了两天,不能歇一下?”

      董义指着身后的房子:“都是你的,尽管歇息。”

      李越笑:“你是来给我们败家的吧?”

      袁牧之进了屋子,一会儿,高兴地出来说:“里面真是太好了!我就住那间空的好了,你们要去哪儿?”

      董义说:“哥哥说要去北边走走,我带着阿卓回家。”

      袁牧之叹气:“你们不在我还在这里干吗?这么好的房子住不长。”

      李越问:“你怎么来了?回去是不是没位子了?”

      袁牧之直了脖子说:“怎么会?中华导报,我是元老!虽然我离开这段时间,陆敏带着人把报纸办得越来越大了,可陆敏现在又进了清廉司,按理说我如果想接过来,那是手到擒来!”

      陆敏进了清廉司了?这么文武两道都做过,日后怎么不成为丞相?李越笑着问袁牧之:“那你怎么不在那里干活?”

      袁牧之无奈地说:“我跟着你们这么久,还在海上游历过,每天待在一个地方就觉得憋得慌。一阵子不见你们,心里就想得很,要来看看。”

      董义笑道:“我也是我也是。话说袁牧之,你的文章太好了!我们这一路的见闻趣事,真是写得活灵活现呀!每次出来了,我大爷爷都看好几遍,还来问我是不是真的。我好几个哥哥都特不高兴,说我大爷爷偏心,怎么我哥去这趟差事时他们都不知道,当然了,我们是去找哥哥,怎么可能告诉那么多人?可我也是回来才知道,哥哥带着我们去的地方,中原根本没人去过呢,你说他多厉害?我哥佩服得不得了……哦,你那个奇幻演义,我爹他们总说是胡说八道,可我奶奶我娘她们都信。”

      袁牧之得意地说:“看了官人的那些幻象,自然是可以写出来的。”

      董义发愁:“我怎么写不出来?”

      李越问:“报纸现在发的多吗?”

      董义不等袁牧之说话,就抢着说:“哎呦!二哥,您可孤陋寡闻了!这叫什么报纸?简直是摇钱树哇。每天还没出来,多少个派放的地点,大家就都排队等着了。十几万份一抢而空呀。福州城里早上到处是叫卖声,可日头一高,就都卖光了。这还不是有消息的时候,若是有个政事变革,北方敌情什么的,那就更快了。我大爷爷专门指定了一个仆人,就是去买报纸,买不到他可是要发大脾气的。茶馆里都得有专门读报的,否则就没人来了。我的茶楼要雇上两三个人读呢,不然谁能读上一天?”

      袁牧之叹道:“可盗印严重啊!我们这边定了稿,一站站地快马传送,有时还用飞鸽或者鹞子。可毕竟只有大的城市都会才有接收印刷所在,中小的城镇都公然翻印,只晚一两天!不然的话,还可以收到更多的钱。”

      几个人聊了会儿,袁牧之去收拾了山鸡,然后在新房子里做了个鸡块,还连声称赞厨房。竹子做的台面和柜子都还是青绿的,光线明亮,空气自然的对流带走了烟气,他说他要是能留在这里,当个厨子都可以。李越原希望他能接替自己的职位,但想到这个人日后会成为一个文学巨匠,就没敢太鼓励他。

      他们从山里出来,袁牧之离开他们回了临安。到了福州,住在了董平给他们安排的院子里,李越给阿卓灌输了论语等几本经义启蒙书籍,在次日阿卓有些怔懂间,与阿卓告别。这次阿卓虽然眼睛红了,可没有哭,与李越只拥抱了一下,让李越感慨小孩长大了,就不与自己像以前那样亲密了。

      他们与董义和阿卓挥别,坐董家的船北上。在临安,董平上了船,说接到了传书,不放心,要陪他们一路。到了天津港,时已入夏季。天津港口虽然简陋,但明显是修建过了,而且更大的工程在远处展开。一船船满载着货物的海船布满水湾,他们登岸时,挑夫成队,人来人往。

      董平送他们出来,感慨道:“看来迁都也许能成。”赵宇让位后,文天祥提出迁都北京,自然遭到众多大臣反对,但是关键的几个重要臣子都支持他,北方驻军也开始阔建北京。南方的货物大量北行,北边的马匹等也贩往南方,南北交流愈盛,人们对北京不再感到遥远,对迁都的反对声也没有以往那么高。

      李越说道:“应该找文老先生看看风水。”当初北京是以风水卓绝,龙气不散而入选的。其实龙气并没有保证是谁的龙气,崇祯就死在了北京,清朝也是在北京结束的,但北京是衔接东北和蒙古地区与中原的关键要地,在没有通讯的时代,这个地址位置的确方便对边远地区动态的掌握。
      到了码头外,董平再次问道:“我能不能一起去?”

      赵宇说道:“无妨事,我们这次是在大宋境内。”

      董平只好告别。李越和赵宇买了辆两匹马拉着的马车,横穿华北平原,往祁连山方向去。这次赵宇几乎没有做什么准备,只是在一处城镇打了根顶部是圆环一米长的铁钎。

      那段历史上说是夏末,可李越发现赵宇在太原过了端午后,就一路紧赶慢赶,日夜兼程。他弄不懂赵宇的心思:这个人能这么长时间狠心不让叶铭知道他还活着,可现在却急着要去救叶铭。于是在没人时问赵宇:“你去救他是不是对他有意思了?”

      赵宇皱眉说:“你对人的理解一如往昔地浅薄。”

      李越嘿嘿笑:“别打马虎眼,告诉我为何去救他?”还这么着急!

      赵宇一本正经地说:“他是我们救的第一个,如果最后还是死在蒙元手里,这是不是表示我们当初做了无用功?这种砸牌子的事儿我是无法容忍的。”

      李越切了一声,煮熟了的鸭子嘴还是硬的,又问道:“你不怕我们这么干改变了历史?”

      赵宇满脸鄙夷的神情:“我们就是历史!正在缔造历史,我们干什么都行。你读的只不过是后人对我们的描述而已,谁先谁后还不清楚吗?又不是鸡生蛋蛋生鸡那种有深度的哲学问题。”

      李越失声道:“那历史说他投崖死了!”

      赵宇叹气:“你能长大得快点儿吗?这么多年了,小学生也该毕业了。”

      李越生气了,坏笑着说:“你这么着急?他有什么好?干吗不考虑下我?”

      赵宇抬了下巴说:“我又不想要个儿子,自然对小男孩没兴趣。”说完走了,李越只能对着赵宇的背影挥拳。

      到了嘉峪关,此时明长城尚未修建,嘉峪关只是一个孤单的要塞,赵宇把马车寄存在南边的一个小镇上,然后和李越步行一直到了嘉峪关附近山栾下的一个小村落投宿。李越向房东打听了半天黑山口是哪一处,可房东一个劲儿说不知道。李越急了,去村里又问了半天,得到的答案是北面是山脉统称黑山,可没有一个山峰是黑山口。李越傻了,回来焦急地问赵宇:“没这个地方,我们去哪里找人?”

      赵宇冷哼,“这样才简单。”李越问为什么,赵宇也不说,先休息了。次日,两个人进了山,他只捡险峻的山崖攀援,整整三天,爬了六七座,最后他在一处崖前仔仔细细勘察了好久。李越也观察起来,这座山崖有几条路可以上来,山崖虽然不算他们看过的最高的,但下面深涧险壑,对面的高山同样峭壁笔直,赵宇自语道:“就是这个吧。”

      回到村落里,赵宇对李越说:“去找张大宣纸和纸墨来。”李越去办了,回来放在桌子上,赵宇研了墨,提笔毫不犹豫,在纸上写了“黑山口”三个大字,李越莫名其妙,赵宇对李越说:“去找石匠,用金子请都行,明日随我们进山。”

      次日,他们带了人进入山中,赵宇领着他们登上了那座陡峭的山崖,指着一处山石,要工匠把这三个破字刻在上面,还让用黑色的墨汁涂了。李越指着赵宇开始笑,直笑得肚子都疼,弄得其他人都莫名其妙。

      然后,赵宇就让李越去散布说,让位的赵宇帝在一处山崖上提了“黑山口”几个字,接着两个人就离开了小村落,他们举止不同常人,想必有关他们的传言会很快散布开。然后两个人在那座山崖附近一处能观察往来行人的半山上,找到了一处被风的石穴,住了下来。

      他们每天轮流睡觉,守望的那个人用望远镜监视去往黑山口的行人。数日之内,有百人相继入山观看赵宇的破字,可以轻易的看出来访的人中有蒙人长相的,也有宋兵,许多人还做了拓贴。
      而天黑后,两个人就要去崖上布置。用长绳拴着从崖上下来,在隐蔽处用激光剑挖出洞口,打入小木桩作为落脚之地,再在二十米下的一个已经突出的岩石下,用激光切割去大量石块,挖出了一个阴影中的洞穴,用枯枝杂草掩住了洞口。

      比起他们以前要做的,这些事情都十分简单。这么昼伏夜出地过了四天,一天凌晨,正在监视对面黑山口李越,发现远处山丘起伏间,有一片人众,该有三四百人,正向这边靠近。他忙叫起还在睡觉的赵宇:“他们来了。”赵宇一听,忙起身,从望远镜里看了,带了干粮和水,背了早就准备好的包裹,急步走了。他需要在那些人上黑山口前从山崖边下到那个他们凿开的小洞中去,李越则要到山崖对面的山上,以防有人在对面看见赵宇的所作所为。李越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小,但如果真的有人,他就要保证这个人看不到对面的情形。

      李越往山下走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李越忙隐身在山脚下的林木间。一小队宋兵,马蹄达达,走了过来,领头的正是叶铭,戴着将领的盔帽,披着轻甲。接近了李越的藏身之处时,这队人马后面有一骑飞奔而来,来人到了叶铭面前说道:“将军,急报说五日前有农人在下庄外见蒙人几百人,装束齐整,不似普通牧人,后不知去向。蒙元已久不在边境屯兵,魏云将军命我前来告知将军,蒙元曾扬言不利将军,将军等不过十来人,魏将军已经点兵前来接应,令我飞马前来请将军马上回转!”

      叶铭停住,周围观看,好久没有回答,最后他们听见叶铭说道:“你等即刻回关,我一人前往。”几个兵士一齐说道:“将军不可!”

      叶铭似乎笑了一下:“若是敌人已在此处,吾等同时回转,必遭截杀,无人能生还。吾等分开行动,他们若是为我而来,许会容你等离开,你等可速回与魏将军兵马会合,追杀过来。若是并无敌军,我一人也不会有事。”

      几个人再次阻拦,叶铭严肃起来:“速速回转,不可延误!违令者,军法从事!”

      兵士们说了声从命,一队人马掉头转向,往嘉峪关方面去了,只余叶铭一人单骑独立,看了看前方,竟然纵马而去。李越不敢耽误,见叶铭过去了,忙取出头盔戴了再穿上了虎皮外套,在山石林木之间,跳跃跑动,有时回望,可以看见那几百人追着叶铭往黑山口方向去了。

      李越登上了对面的山峰,用望远镜可以看见赵宇已经在那个他们挖出的洞口坐着了,山崖上空无一人。李越在山上巡视了一番后,就躲在了山石后面。过了一会儿,那边传来了人声。李越想起叶铭手里有自己做的铁钉枪,上百敌人都可以应付,但这次几百人,他又单独一个人,必然凶多吉少。赵宇肯定也听见了人声,他出了洞,腰系固定在洞内铁钎处的保险绳,开始攀岩而上,到了崖下,他贴身在岩壁。而崖上面,叶铭出现了,转身往下射击,接着把钉枪背在了身上,李越猜想他是没有铁钉了。叶铭搬起了石头砸下去,扭头看到了赵宇的题字石,走到了石前,后面一个蒙人挥着长刀登上了石崖,叶铭抽出腰间短剑,两个人只一交手,那个蒙人倒下了,叶铭又与另一个扑上来的蒙人打在一起,后面再上来了四五个,围攻叶铭,赵宇扒在岩壁往上探头,竟然没有出手。李越真着急,心想赵宇实在是狠心,这要是陆敏,自己肯定是会马上跳上去的。

      最后还是叶铭胜出,把敌人全都放倒在地,然后匆忙起身,往山下扔了一个什么东西。一片火光和惨叫声响起,李越不由得心怵,他知道那是他设计的毒火弹,这么扔出去,一炸开,至少能灼伤十几人。叶铭有了片刻的喘息,他弯下身,一个个地再次确定倒在地上的人都死了,然后站在赵宇题字的山石前,用手摸了摸石头上的字,似乎叹了一口气。他整理了下凌乱的衣服,走到了山崖边,对着空气大喊了一声:“赵宇!我来了!”回声阵阵,赵宇终于引体向上,叶铭后退几步,赵宇上去把一根绳子系在叶铭腰间,自己带头爬下山崖,叶铭跟在赵宇的后面,赵宇指点他落脚的地方,两个人一步步攀岩而下,到了有洞穴处,先后钻入小山洞。

      崖上先有几个人上来,周围看了看,然后才有更多的人出现,他们到了崖前,指点着下面,然后仔细查看痕迹。山崖上都是赤+裸的岩石,哪里有什么脚印?有人往崖下射了几箭,然后人们四散搜索,过了段时间,他们上来抬走了尸体,崖石上没人了。

      李越对这种杀戮再也没有任何兴趣,但他还是用望远镜监视了半天,才露出了身体,向对着他张望的赵宇做了个手势。赵宇肩背了绳索攀上了崖石,又在上面扯着叶铭,帮助他登了上去,李越看着他们从崖上走得没影了,才下山,往与赵宇约定的地点跑去。

      傍晚时,李越赶到了地方,赵宇和叶铭两个人站在哪里,赵宇一脸冰冷,李越知道这是他气愤的表情之一,可一向冷淡颜色的叶铭却表情温和,简直有些含情脉脉。李越笑着过去与叶铭见礼,叶铭还了礼。李越打着圆场说:“你干什么了把他惹火了?”

      叶铭似乎苦笑了下,说道:“我只是赞他布下此局,当能解此时僵局。”见李越有些茫然,叶铭解释道:“这三年两方都在秣马厉兵,寻机再战。我方粮草充足,兵将齐备。魏云心思缜密,行兵毒辣,总想挑起战火。陈桐陈树他们,经这些年的磨练,也早已羽翼丰满,跃跃欲试。现在只需一个契机,激起兵士斗志。我若死了,魏云必不会善罢甘休,定然领兵出击,而陈桐他们也不会旁观,必然一展身手。这次是蒙元主动犯境,我方占了理,取胜之机甚大。”

      李越差点笑出来,如果从旁观者的角度看,的确是赵宇布了局。那个山崖又不是风景胜地,他没事找事地去提几个黑山口的破字干吗?倒真像赵宇题字引叶铭前来再救了叶铭,这么主动地联系了叶铭,显得很掉价,难怪赵宇会生气,这太违背他的骄傲心气儿了。至于如果没有林曦传来的简短史实,赵宇会不会事先布下此局,引起南宋和蒙元的一场血战?或者想让叶铭退隐而到此生事?现在都无法知道了。

      李越想起叶铭在山上的那一喊,问道:“你在山上看见他的题字,是准备要跳崖了吗?”

      叶铭点头道:“若是他布局如此,我自然会如他所愿。”

      赵宇一点都不感动,哼一声道:“有些人就是喜欢胡思乱想!自以为是,可惜笨得要命!”

      李越嘿嘿笑着说:“叶铭,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他怎么会陷害自己人呢?你这么想可不是把他看轻了?”

      叶铭脸色一整,对赵宇低头说道:“是我不明,望君莫怪!”又对李越深深一礼:“李官人之语,叶铭永记在心!”

      李越哈哈笑了,赵宇语气淡然地对叶铭说:“既然你知道我其实并未如此布局,只是机缘巧合,知道蒙军想对你不利,才因势利导破坏对方的企图。你现在若想回军中,尚且可行。”李越努力不让自己露出任何表情,历史上叶铭从此退隐,万一他说要归队可怎么办?还是赵宇吃死他不会走,这么气他?

      果然,叶铭的表情疑惑:“我还以为你知道我死了比我活着对我朝更有利。”

      李越现在听这些话,都感到战栗,他真的变成了个热爱和平的老实人,如果他出家,大概也够格了。可赵宇并没有表露出什么,依然平静地说:“我从来没有想过你死了对什么有利,我只是觉得你活着,在军中更好。”

      李越现在明白了赵宇的心思,他非得试探出叶铭是不是愿意放弃自己的前程,即使历史已经昭示了这个结局,他还是要叶铭亲口说出来,看是不是与自己有关,这个小心眼的家伙!

      叶铭明显无法像李越这样通透地了解赵宇,他蹙了眉头,死盯着赵宇,过了一会儿,他展开眉头,嘴角微上翘:“我也觉得你既然活着,就回去当摄政王更好,万人之上,百呼百应,也许还能娶几个妇人。”

      李越离这两个人远了一些,自己怎么就从来没有与陆敏针锋相对过?

      赵宇冷眼看着叶铭说道:“人各有志,你今日已成三军主帅,日后必更有作为,凌霄阁上青史题名。此时离开,小心白发之时悔不当初!”

      叶铭冷笑:“两年多了,你还是这么喜欢替我打算!”看来叶铭还是记得赵宇上次怎么把他激走的。

      赵宇毫无羞愧的样子,坦然道:“当然,我一向与人为善,况且,有些人头脑不清,自然需要指点。”

      李越不由得插嘴道:“叶铭,你觉不觉得他这样特可恨,我就曾经……”

      两个人同时对李越说:“你别说话!”李越撅嘴:“那你们两个使劲打!我好看热闹!”

      远方隐隐传来号角声,叶铭严肃起来,对赵宇说:“我们快快离开此地,魏云到了,定然派人四下搜捕过境的蒙人。”他边说边摘了头盔脱了轻甲,包成了一个包袱,背在肩头。

      赵宇还端着架子:“我又没说要你与我等同行。”

      叶铭哼一声:“你忘了以前的事了?”李越等着看他们重演初次交锋的情景,可不等赵宇反击,叶铭扭头对李越说:“带路!”

      李越暗笑,领头向南边急行军,两个人默默地跟着他。他们狂奔一路,到了赵宇寄存了马车的小镇时,已经是深夜,为了不惊扰居民,三个人就宿在了城外。

      李越能察觉赵宇憋着气想找叶铭麻烦,可叶铭又拿出了那时当乞丐马夫的劲儿头,一直不说话,干什么都在自己和赵宇间隔着李越,简直拿李越当了挡箭牌。可三个人在堆起的干草上躺下时,他却躺在了赵宇身边,还把李越隔在了外面,对李越说:“你守夜!”李越嘻嘻地坐在外面,说道:“你就别死追着他了,把他让给我,或者,你来追我吧?”

      叶铭对着李越一皱眉,说道:“恕难从命。”翻身面对着赵宇,把后背给了李越。

      李越对着叶铭的后背说:“我可是他的搭档,就等于是他的……家人了!你是不是该对我很好很好,来争取我的支持?”

      叶铭不回头地说:“你以为他能听你的?”

      李越一噎,那边赵宇说道:“你这么大瞪着眼睛看我,是不想让我睡觉了吗?”

      李越嘿嘿笑,叶铭说道:“我现在不想睡,难道为了你还得闭着眼睛装睡?”

      赵宇说道:“你不想睡就去守夜,别在我旁边打扰我。”

      李越忙说:“对呀对呀,我们换换,他和我睡觉睡得可好了。”

      叶铭回答:“你说我打扰你肯定因为你在看我,不然我又没动,怎么打扰你?”

      赵宇翻身:“谁想看你?你最好别说话了,不,别呼吸!”

      叶铭还嘴:“想让我不呼吸还不容易,今天任我从崖上跳下去不就行了?”

      赵宇咬着牙说:“我本来没想上去!但那时你胡喊什么?”

      李越高兴地说:“我过去在幼儿园时,总听见小朋友们这么吵架的……”

      叶铭说道:“自然是让你知道我去找你了,你若是在附近,就该知道我对你万死不辞。若是在那边,该来接接我。”

      赵宇说:“我要你万死干什么?我又没有病!就是我死了,凭什么要接你?你是谁?”

      李越念秧儿似地说:“对呀,你是谁?”

      叶铭对赵宇说:“我说了你也不信,等我死的时候,由你来告诉我吧。”

      李越切了一声,赵宇没言语。叶铭得了先机,问道:“你们是怎么逃得性命的?”

      赵宇可逮到机会了,回答说:“我们掉到了一个岛上,文老先生算了卦,然后董平驾了三条船,董义袁牧之慧成慧达释智文老先生苏华和他师父找到了我们。然后我们顺着海流向西,一直游历了一年多,去年九月才回来。”

      叶铭果然被气到了,李越听他的呼吸都变粗了,可过了一会儿,叶铭平静了,说道:“难怪你见了我就如此别扭,该不是因为心里知道对不起我吧?”

      赵宇忽地翻身,冷笑道:“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叶铭轻哼道:“别担心,我并不需要你道歉,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了。”

      赵宇咄咄逼人地说:“什么叫相处?这个‘相’字是两个人的事,我还没想和你有‘相’什么的地方。”

      叶铭马上说:“可我想过了,这几年,天天都在想:如果你我再相见,你做什么,说什么,我都不会介意,只要我们能在一起。”

      李越插嘴道:“哇,说得这么动人,赵宇,你……”

      两个人同时对李越说:“你闭嘴!”

      李越嘟囔着:“好心没好报,媒人扔过墙。”

      赵宇问道:“你什么时候成媒人了?”

      李越说:“我只是觉得这么说顺口,你明白这个意思就是了。”

      赵宇说道:“我一点也不明白!”他又对叶铭说:“还有你,也别总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听不懂!”说完躺倒,叶铭小声说:“装不懂。”赵宇马上说:“我听不见!”李越哈哈笑,两人终于消停了,叶铭不久也睡了。

      李越守到半夜,叶铭起来换了他。等到李越清晨起来,发现赵宇还在睡着,可见叶铭没有让赵宇轮班。李越对叶铭瞪眼,叶铭做了个手势,不让李越说话。李越起身方便了,再回来,见叶铭坐在赵宇身边,看着远方。他一向冷峻的脸上,似乎有一丝笑意。李越凑近了,仔细看,叶铭转目看李越,又恢复了平素的冷酷神情。李越小声说:“你别太惯着他,他已经够懒的了。”

      叶铭横了李越一眼,口气很不善地说:“他看着很累,眼下面都黑了。你是他的搭档,怎么能这么不照顾他?”

      李越做怪脸:“我和他一样累,而且我做的事从来比他多!他就是懒!你怎么觉得他用得着人来照顾?”

      叶铭说:“当然,你看看他。”

      李越看了下依然安睡的孩子样的赵宇,痛心疾首地说:“你真是不知深浅哪!”

      叶铭冷哼道:“你才是有眼无珠,与他这么长时间,竟然看不出他是需要人好好照顾的。”李越忽然想起赵宇那次爆发时表达出的痛意,意识到赵宇内心深处也许是真的需要一个人对他无休止地呵护爱怜,不禁正眼看叶铭,小声说:“你觉得你是他的真命天子?”

      叶铭又冷笑一下:“除了我,大概没有人能知道他在等着什么,至少在这个世间。”

      李越摇头:这又是个自恋自大的人,跟赵宇算是正对着脑袋撞上了。难道赵宇真的在等待这么一个对他全心全意无所保留的人?以往赵宇碰到的人还少吗?可除了林曦,从来也没见他动过心。

      见小镇中人多了,李越去取了马车,还买了草帽来遮盖面容,三个人往东南方向捡着人烟稀少的地方行走,准备过西宁到九寨沟再到成都最后到重庆,从那里坐船沿长江而下,到临安,再换海船南下去福州接阿卓,反正就是怎么远怎么走,算是游山玩水。

      刚开始,赵宇对叶铭还是冷冷淡淡,时常讥讽。可叶铭拿出了当乞丐时的气魄,对赵宇的种种刁难置若罔闻,白天离赵宇远些,可到了晚上就凑上去躺在赵宇身边。等到他们用了两个月的时间走到九寨沟时,赵宇看那个样子是习惯了叶铭的存在,平素对他不那么刻薄了。

      这时进入了秋天,山中树叶红黄斑斓,色彩异常鲜艳,真的是景色如画,美绝人寰。赵宇找到了他们曾经到过的湖边。这里湖水清澈见底,倒映着半山下红叶参差可顶部碧绿的高山。赵宇对着湖山良久凝望,李越也深深被这美景感动。相比他们上次来,这次,他感到一种身心的放松和安然。他看了一会儿,见赵宇在湖边找了个树墩坐下了,知道赵宇又在犯懒,就开始动手支帐篷,然后到赵宇左近钓鱼。叶铭去捡柴火,抱了一堆后,走到赵宇身边坐下。

      赵宇周围看看,不快地说道:“这么大的地方,你为何要坐这里?”

      叶铭说道:“如此美景,你应该有我在此。”

      赵宇火大地说:“我怎么没这么觉得?我想你该在丈外。”

      叶铭淡然地说:“我也知道你在这么想,可我知道那不是你的真心。”李越的鱼竿都差点掉湖里,浑身麻得难受。

      赵宇语带讥讽着说:“我还不知道你有特异之能,可以透视人心,也许我们能赚大钱呢。”

      叶铭依旧平静地说:“别人的心我看不清,可是你的,我却是明白的。”

      李越幸灾乐祸地回头,等着看赵宇的反驳,赵宇才要开言,一只金色蝴蝶翩翩地飞来,在两个人坐的地方来来回回地上下,吸引了两个人的目光。赵宇慢慢地向那只蝴蝶伸出了手,那只蝴蝶竟然大胆地接近,然后停在了赵宇的食指上。赵宇的眼睛似乎瞪大了,叶铭轻声说:“听老人们说蝴蝶是死去的人的梦,你有对你放不下心的亲人过世了吗?”

      赵宇微蹙了眉,叶铭也伸出手,那只蝴蝶蓦然起飞,赵宇愤然说:“你把她吓跑了!”像个气急的小孩,眼睛里有泪光。

      叶铭嘘了一声,小声说:“别急,她若真的放不下你,会回来看你的。”

      果然,那只蝴蝶飞了一会儿,又起起伏伏地飞了回来,这次,落在了叶铭伸出的手指上。叶铭慢慢把手指伸向赵宇的眼前,小声说:“对她说一句话。”

      赵宇张了下嘴,可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叶铭见状,忙说道:“你放心吧,我会照顾他的。”那只蝴蝶振动双翼,翩跹升起,冉冉而去了。

      赵宇久久地看着蝴蝶远去的方向,以致没有注意到叶铭拉起了他的手,合在了自己的双手中。

      李越扭头注视着湖面,坏心眼地暗笑,他终于如愿了——赵宇找到了能制住他的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8章 第 1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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