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经过》血茶香

16、第16章

　　016
　　五月的柳芽抽出了新绿，徐徐而来的微风夹杂着柳絮，翻飞在天地之间。静下来可以闻到冬雪融化之后泥土的气息，整个城市生机勃勃。
　　报社的工作一如往常，生活也是如此。并无区别。
　　不知道流年不利这几个字是不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就在我认为今年一片顺畅盎然的时候，飞来横祸。
　　那天下班，由于发了工资，心情大好。报社前面不远就是一个十字路口，红灯闪烁，我站在斑马线前正考虑买些什么东西犒劳自己的时候，一辆车朝我的方向飞驰而来。
　　当我再恢复意识的时候，头很疼，非常非常的疼，疼得我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我想翻身，但是身子象被大山压住一样，动弹不了。
　　“大夫！他醒了！”
　　声音有些哑，是谁？
　　周围还有陌生的声音在七嘴八舌的说话。
　　我用尽全力睁眼。
　　朦胧中看见王君的脸，他紧紧抓着我的手。
　　“小唯，你看着我，还记得我吗？！”
　　我想说是，可是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缓慢的眨眼。王君高兴的笑了，但眼睛里流着眼泪。
　　“看样子已经脱离危险了，但是患者脑部受伤，有轻微的脑震荡，需要留院观察。”
　　一个穿白大褂的人站在我旁边，我知道我应该是在医院里了。
　　一个酒后驾车得司机把我撞飞十多米，脑袋磕在马路的石头台阶上，划开了很大一个口子，缝了二十多针。
　　我觉得我象一个蜘蛛，身体里插着各种管子形成一个大网。哪怕一个深呼吸都疼的要命。
　　我的脑袋缠着厚厚的绷带，比紧箍咒还疼，疼得我牙齿都快咬断了。紧握的拳头不住的颤抖，顾不上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每当我受不了的时候，王君都会舒展我紧握的拳头，伸出手来任我死死抓着。我出事这些日子，王君一直陪在病床旁，片刻不离。
　　“小唯，坚持一下，已经打了止痛针，过一会就会好的。”
　　王君坚定的看着我。他的眼睛里流露着同情、惋惜、怜爱？……好象都不是。那双眼睛里包含了太多，我看不懂。
　　“别担心，你会好起来的。”
　　后来听来看我的同事说，当时我被撞的时候，王君疯了般的跑过去。肇事司机撞了人，酒还没醒，被王君狠狠揍了几拳，醒了。事后他承担了我的一切费用。
　　我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流了很多血。王君二话没说让护士抽了400CC。
　　昏迷的时候，王君一直守在旁边。醒了之后，王君一直照顾我。
　　“小唯，起来吃点水果。”王君把香蕉苹果梨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上面插着牙签。他拿起一块递到嘴边。我张嘴。不敢使劲的咬，只能慢慢的嚼。
　　看我把食物咽下去，王君笑了。
　　“谢谢。
　　王君又递过来一块。
　　“来，多吃点，你现在需要多补充营养。”
　　王君这么细心的照顾，让我很过意不去。
　　“真是的，这么多天都麻烦你。”我不好意思的说。
　　王君坐在床边。
　　“你不必要有什么负担，这一切都是我自愿做的，能为你做点事我很高兴。”
　　王君低下头，双手交叉。
　　“一直以来，我都想把它当成永久封印的秘密。可是那天我看着你躺在地上，满身是血，我感觉天都要塌了。我从没想过，一个生命可以这样脆弱的徘徊生死之间。我害怕，害怕你就这么闭上眼睛，我怕就这么失去。你昏迷的时候，我时刻在想，你有万一，我怎么办。我简直不敢想象。”
　　王君的一番话让我有点晕，一时间反映不过来。
　　“小唯，你不用在意，因为没有理由来让你背负这样的事情，对你来说这太不公平。相信我，我绝不是一时兴起。我不奢求太多，只要能这么看着你，就够了。”
　　我明白王君所说的意思了，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不由的紧张起来。我的脸红的象火烧一样，心脏扑通扑通的快速剧烈跳动，仿佛要跳出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张了几次，挤不出半个字来。
　　“不过我还是很幸运的，现在你的身上流着我的血哦，这辈子都可以在你身边了。”王君捏我僵硬的脸蛋。
　　“我不会勉强你，你也不用对我感到歉意，我说过，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王君淡淡的笑，笑容有股苦涩的味道。
　　“小唯，即使不能……我们可以象从前一样吗？”
　　我机械而缓慢的点头，别过脸看着窗外，因为我不知说什么好。脑袋里除了王君的那些话以外，就是头痛，而且事越来越痛。看着窗外的蓝天，我不停的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那样的……太奇怪了。
　　忽然我看见在玻璃中，映出莫以寒的轮廓，当我回头时，门那边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看样子脑袋真的伤得不轻，都出现幻觉了……
　　我回头正对上王君的眼睛，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只好以我累了想睡觉为借口，象个鸵鸟一样，埋在被子里逃避。我听见王君发出咯咯的笑声。可恶。
　　一个乱字都无法形容我现在的心情，我不想失去王君这样的朋友，也不想和他发展成那样的关系，太可怕了。
　　直到出院。王君象以前一样细心百倍的照顾我，而我装得象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我知道，我们都在刻意回避那个话题。
　　那条线，谁越过去了，都将是万劫不复。
　　镜子里的人，颧骨微微下陷，原本就瘦的身子，经过这阵子的折腾又瘦了不少。我摸头上的伤口，上面结着血痂，一阵阵的疼痛告诉我它的存在。旁边的头发掩盖着那一圈针缝过的痕迹，光秃秃的，恐怕是长不出头发来了。
　　我回到房间慢慢的躺下，看着自己的双手。我的身体里流淌着王君的血液，它流经了我所有的器官，直至每一个微小的细胞。
　　王君啊王君，这个债你叫我怎样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