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劫·妖仙眷》绪长歌

8、第八章节：情终有定

　　云穹洞府的时光过得慵散而快，丹药和仙草合为一体，成了一颗颗黑色的小丸子，弦初将她们放在小瓷瓶中，让我带回青丘给暮栖服下。
　　由天帝急召弦初回天界，侍童传召时当是焦急万分，弦初清俊的眉宇也不禁皱起，我想当是有要事吧，也不愿在烦扰他，他很是不放心我，问我可知青丘的路？再问可知了药的用法？皆是叮嘱再叮嘱，活生生的管家子，我逗乐了笑他来，他才叹息说：“若去人间游玩，自当小心。”他还是怕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吧。
　　我只是点头，他对我满满的关怀，我岂会不知，无非想若那夜荷塘景的一吻。深深刻在彼此心中，二人的距离又拉近不少。
　　他怕我这顽劣性子不收敛，又不能时刻在我身边，提及暮栖，他也只是淡淡一笑：“若他能时时护你周全，让我多去老君那里讨药，我也是愿意的。“
　　这话说的倒是清淡，实际听起来却也有些恶毒，他倒是想着暮栖老受伤昏迷不醒呢？我在想，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醋意，我身边的男子只有暮栖，并无对他多出知己一分的感情，这是我要弦初能懂的，小夏虽想跟着我，但毕竟她修为不够，仙家人间乱窜并不安全，便有些小情绪。
　　直到弦初离开时，她还是一张委屈的小脸。满是不悦。
　　我只是苦笑，这小孩子的性情，一点也没有改变。
　　道了别，我看着他二人腾起祥云离开，也转身从洞府回了青丘。
　　走到忆澜阁，用了弦初教我的破解之法，将那设在暮栖周围的结界打开，走近了身，才觉暮栖那脸，又苍白了几分。
　　将手中的瓷瓶打开，黑色的药丸按数吞下，我到了温水和药给暮栖服用，剩下的便是耐心等待。
　　过了一个时辰，我轻握他的手，已有回温，不禁心里一松。
　　许久，暮栖微微睁开眼眸看着我：“青澜。”
　　“嗯，我在。‘我心里无限高兴，他终于醒来，那颗悬着的心可以放下。
　　“你可好些？”我又问，他脸色慢慢恢复血色，和往日那厚脸皮的气色差不多，想必是在恢复了。
　　他抬眼细细打量我，伸手摸摸我的脸，有看着我的手，不禁摇头道：“青澜，你变了。”
　　我一慌，不知哪里变，还是他的话另有别的意思。“哪儿？”
　　“你胖了一点点。”这话说的我真想一爪子拍死他，不过想想也是，在云穹洞府吃好睡好的，他为我受伤昏迷不醒，我却依旧好好的，当真是过分至极，不过现在看他这样，我的心却安定不少，他现在这样有说有笑，能回到以前，真好。
　　“青澜，你哪里受伤没有？”暮栖突然问出这句话来让我一暖，这家伙，时时刻刻都在为我着想、
　　“没有，弦初救我，帮我疗伤，你昏迷了，我们去云穹炼丹给你。”我一鼓作气的说出来，却见暮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和他去云穹了？”暮栖一脸的不高兴。
　　“是啊，怎么了？”我不解道，不是为了给他炼药么。
　　“你们去看荷花没有？”不知暮栖脑子怎么冒出来这样一句话，我的心却突然加快....感觉不对劲。
　　“看荷花怎么了？”我又问，但是明显的底气不足。
　　“不准看，那花是落扬上仙与云瑶仙子定情之地，传闻在荷花前相伴的人会三生三世都在一起，我不要你和他看。”暮栖一脸的怒意，却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
　　我心加速，脑子却不停回想暮栖的话。‘三生三世都在一起‘。我和弦初，真的可以不顾妖仙殊途在一起么？
　　莫名的发了呆，直到被暮栖打断。
　　“青澜，你该不会，看了吧？”暮栖一脸的垂丧，像极了碧清池的荷花，双眸黯淡无光。
　　“哎呀....我去那到处逛，哪见你说的什么荷花啊，暮栖你瞎说的吧。”我敷衍笑着说，不敢告诉暮栖，我和弦初在那月色荷塘下呆了一夜，他将护身印给了我，更重要的是，他吻了我，我还没有拒绝。暮栖若知道，定会一蛇尾甩死我的。
　　我知道他对我好，但我已经深陷情网，我已将心，给了弦初，那个高贵的仙，而我，却是一只妖，一只狐妖。
　　暮栖见我没事的样子，微微松了口气，我好奇地问暮栖：“暮栖为什么知道那么多？“
　　“这.....这个，因为我道行比你高。”他不愿透露给我知道。
　　我的心却沉了一截，什么时候，我故意隐瞒我和弦初的点滴不告诉他，怕他知道告知我仙妖殊途的大道理给我洗脑，他却不告诉我他和弦初的关系，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我为什么记不得太多，他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小夏叫做娘亲，他与弦初是旧识，可彼此有敌意却又互相明白各自心事，是这样么？
　　我倒成了局外人，像个傻子，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记得。
　　他见我不说话一副沉默神伤的样子，有些急了：“青澜，我只是不要你太累，所以，有的事情我承担就好。“
　　他的温语暖言，却让我心生一丝惆怅。“暮栖，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你，没有。“他坚定的语气让我更奇怪，但我知道，他不愿说。
　　......
　　之后的几日，都在青丘度过，暮栖服下药丸修为恢复不少。这日，他倒是乐呵呵地过来碧清池找我：“你要不要去人间玩。“
　　因那日不欢而散，我们二人似乎隔了什么一样，也不提及那些敏感的事。彼此也就相安无事，他突然来找我，打破这沉默，倒让我不习惯了。
　　见我不答话，他突然软了语气：“青澜，别这样好不好，你这样不理我，我不舒服。“
　　“我没有呀，人间哪里好玩，我想去泛舟。“我只是笑着说，但是我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青丘闷死了。“暮栖二话不说，便带着我腾云到人间。
　　落脚时，只见前方人烟熙攘，好不热闹，像是寺庙。
　　“暮栖，不是说泛舟么，这不是寺庙？“我不解，这庙宇看来也奇怪，都是来往的俊秀公子和闺阁少女，倒像是幽会之地。更不懂暮栖葫芦里卖什么药。
　　暮栖只是微笑，那本就俊的脸越发神采，惹得来往的女子纷纷投来秋水暗波，我在他旁边，感觉到一阵阵敌意扫射，恨不得戳穿了我。那些女子不会以为我和暮栖...........我正想着，却被暮栖拉到庙里去，一路惹来众人的目光。
　　我正想挣开，暮栖真是的，这般招摇。
　　走到庙宇，我才发觉，这不是月老嘛。
　　月老，掌管天上人间姻缘的仙，我算明白为何这庙宇周围那般多得男男女女。且都是年轻才俊，婀娜多姿的公子小姐们。原来都是求姻缘的呀!可暮栖拉我来此为何，他难道来求姻缘，可小树妖不在啊，求哪门子的姻缘。
　　“青澜，我们都许一个愿望吧。“暮栖一脸的喜悦，那笑充满温柔和浓浓的情。
　　“好呀，我会许，暮栖早日找到心爱之人。“我乐道。
　　他的眼神却一瞬间停顿了，开口道：“如果我找到了呢？”
　　“谁，小树妖么？那我祝福你们......“
　　“青澜，是你。“暮栖四个字深深震在了我的心上，顿时空气凝结起来。
　　“暮栖，这玩笑不好玩。“我只是开玩笑的说，心却苦涩无比。暮栖，我不要那个人是我，我给不了你全部，我的心早已给了弦初。
　　又怎么装得下另一个，怎么装得下。
　　“青澜，你可愿意与我白头偕老？“暮栖一脸认真吓坏了我，心却越发苦涩难言，该来的问题，我还是要面对的么？躲都躲不停。
　　“暮栖，我..........“我不知怎么说，我不愿意伤他，他为我牺牲那么多，我却视他为知己，却无男女之爱。
　　“回答我！“他一脸的苦涩，我心痛起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我们还是知己的好。”我还是说了出来，长痛不如短痛，我心里没有他，不能让他为我而误了自己，断了念，会看到别人对他的好。
　　“青澜，一点都没有么？”他的眸原本清亮有神，此刻却满满的哀伤，我的心，也难过起来，暮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伤你的。
　　“你还是爱弦初，五千年前是，五千年后也是，为什么，弦初有什么好，有什么好？”他苦涩的笑，却笑出了眼泪，我没看错，是他的泪，那晶莹的珠子一滴滴落下，深深打在我的心里，更加复杂如麻，不知怎么说。
　　五千年前？我也爱弦初么？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我究竟忘了什么？
　　他走了出去，亦如那日气冲冲的离开，只是这次，他那背影，落魄神伤，颓唐的让我心酸。
　　我默默地走出月老庙，转身看着那月老塑像笑眯眯的样子，不禁心里气道：你不该让暮栖喜欢我，你点错了鸳鸯，害苦了他。
　　一心的复杂不知从何说起，暮栖早已不见了踪影。来来往往，还是公子小姐们，姻缘，谁与谁，能在人群之中相遇相知相爱，岂可说清楚？
　　庙前有一抽签挂牌架，一张张红色的笺纸。风吹动，飘飘荡荡。象征那人间红火喜气的美满爱情。
　　“姑娘，要不抽一支，看看姻缘？”一妇人对我笑着。
　　“随便抽么准不准啊”我一脸不信，压根骗人的吧。
　　“姻缘自由天定，注定的情，哪怕三生三世，亦不会变。“妇人只是淡淡的开口。
　　可话却在我的脑海不断回响：‘注定的情，哪怕三生三世，亦不会变。‘
　　“可我身上没有银钱。”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姑娘乃是有缘之人，不要钱，抽一支吧。无论好坏，轻轻取下，将笺纸挂去合欢树上，月老看得见。“妇人笑意更诡秘。
　　我看着满架的红色笺纸，不知不觉抽像其中一支，轻轻取下，将那红色笺纸慢慢打开：
　　三生缘来三生定仙女下凡度轮回
　　郎君万年侯佳音千难万难有天意
　　这纸写的玄乎，我不懂，问那妇人何意？她只是笑：“姑娘姻缘美满，但其中波折较大，就看姑娘能不能面对？若克服困难，当是柳暗花明啊。“
　　我道谢那妇人，走到合欢树边，只见夏日绿茵茵的树枝上，挂满红色的笺纸，都是求姻缘的吗？
　　一枝红点盏，又是一年春。
　　年年花事了，谁家又新人。
　　只道情深所向，一个愿望，图个美好吧。
　　我静静地站在树下，看着那粗壮的树枝，来来往往的善男信女纷纷将笺纸挂上，无论好坏，都是姻缘，挂上合欢，求月圆满。
　　一心只是浅浅的神伤，注定的情，改不了吗？
　　阳光投射下来的斑驳碎影，扫在地上，隐隐约约，似乎让人突然被这静谧时刻给震住。
　　男女之情，道不明，说不清，只是苦涩不尽。彼此恩爱着，毕竟少数，其中心酸只有自己明了。
　　这些闺阁千金，虽是求姻缘，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该嫁时，又怎知所嫁之人是不是自己所托的良人？
　　发呆不知多久，我起身离开庙宇准备去寻暮栖，只求他不要生气。
　　我还想两个人好好的，像以前那样，但我知道，似乎，回不去了。
　　我向着暮栖离开的方向走，一路问着有没有见到暮栖，直到一个小二哥告知我，方才有一俊逸公子去南边酒庐买酒。像西南方向走了。
　　我忙道谢像西南方向追去。
　　不知走了多久，越走越无人影，只是空旷的竹林，还是不见暮栖，那小二哥不会骗我的吧，我再往前走，只见前方一汪湖水，旁边一凉亭，暮栖的背影印入我的眼中，他静坐亭中，手里拿着小葫芦一口又一口。
　　我本想唤他，但想他发泄也好，便在离亭子不远的树枝上坐着看着他。
　　眼看他喝完了酒，欲起身离开亭子，我忙从树梢下来，看着他，他也看到我，我们都逗不说话，彼此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先开口。
　　“青澜，你来找我呀。”暮栖像没事似的笑，可我的心却一纠，他分明是刻意遮盖那丝痛楚。我看着真心难受，。
　　“暮栖，你难受就骂我，不要喝了。”他为我挡下灵妖符非同小可，元气大伤，修为折损，他却从来不说，像没事一样，他为我做的那么多，他从来不要我回报什么，从来不。我这样伤他，我真没良心。
　　心里难受复杂，说不尽的酸涩和苦楚。
　　“我怎么会舍得骂你，青澜。“暮栖这话痛了我的心，眼眶不知就红了，视线被泪珠模糊不清。为什么，会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他一路对我的好，照顾我，护我周全，细细数来，全是我的任性和惭愧不对。
　　“暮栖，你不要喝了好不好？“我不愿意他再为我受伤，元神本就受伤，酒再伤体，恢复不及时，万一，万一再有了伤，我如何对得起他，想到此处，眼泪不禁落了下来。
　　他见我流泪，慌了手脚，忙丢了葫芦过来看我。那个从不离手的葫芦，就这样被他丢在树下。
　　“青澜，不哭，不哭好不好，我不喝了。“他轻轻哄着我，一脸的心疼。
　　“暮栖，对不起。“今生我欠他太多，再也还不清，眼前的男子，我该拿什么回报。
　　“傻丫头，你说过一遍就可以了，我不要你道歉。“暮栖只是笑。
　　可我的心却更疼，我深深地伤了他，他却一点都不怪我。
　　“暮栖，我.......”
　　“不说了，我都明白，我的青澜不愿意伤我，她是最好的女子。”他亦微笑，眸子上裹着一层深深的伤。
　　眼泪更凶，我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青澜，可不可以，就让我好好守着你，哪怕只是永远守着？”暮栖似乎哀求，只要我一个点头。
　　“你是何苦？”我不想他这样，明明有更好的女子适合他，却被我害了。
　　“你不要自责，因为，暮栖的心中只有青澜，无论三万年前，还是三万年后。”他只是微笑，那笑容在余晖的照射下，淡淡的透着哀伤，心碎。深深的触到我的心，涩涩的痛。
　　“暮栖。”
　　“青澜，走，我带你泛舟吧。我们不谈那些了，我只想你好好的。“
　　我微微点头。
　　他的笑，在阳光下夺目哀伤触动心房，我永远不会忘，那一天，他说的所有，我便知道，此生，我终是负了他的情，终是欠他良多，再也还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