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债台高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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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江南巡抚笑了“不过嘛，我朝向来宽于待人，你们这浩浩荡荡的百来十口人，要是都斩了这该乱套了。我领了皇令，陛下说了各位大侠只要交了罚金，领头挑事儿的蹲三个月大牢这事就算了，往后可不能再犯了”
能罚金解决的事都不算事儿不用砍头就好。各门派便接受了这条件，半个月的时间各自回去筹钱了。可是这罚金着实是天文数字，各门派要是能交出这么多的罚金不至于向武林盟求援。到底怎么办呢，各门派是愁的头发一把一把的掉。
快马加鞭回到云州的武老爹和武鼎盛均是一脸丧气。坐在堂室叹气，管家武权则拿出了所有的账本开始算账，一遍又一遍的算。门生们心有余悸，也都躲在房间里拿自己平日里的饷银算着。武林盟的门生一部分是孤儿一部分是贫苦出生，有些甚至是武老爹和武大爷在街上从伢子手上买回来的。大家都对武林盟有很深的感情，这种时候大家想着的都是怎么帮武老爹分担点儿，竟是没有一个想着独善其身的。
这次除了罚金还需要把门票的银钱退回给那些买票的人。加上这次已经耗费出去的，武林盟现在的存钱可能还差点儿。武鼎盛的阿舅柳颂进门看见的就是愁眉苦脸摊在桌子上的父子俩。这次武林大会的失态，柳颂已经听说了，他本来想去江南接应武鼎盛父子的奈何他在押镖，万万是走不得的。
武鼎盛的阿娘和阿舅原本都是固远镖局的镖师。固远镖局是后来兴起的门派和老门派兼并后的镖局，武鼎盛的阿娘和阿舅才是第二代。均是兼并前的老门派卓远剑的掌门的遗孤。武鼎盛的阿娘再一次押镖时遇险被武老爹给救了。是个很俗套且美好的英雄救美的故事，俩人也很俗套的相知，相恋，而后成家。不美好的是武鼎盛的阿娘走的太早了。
武鼎盛的阿娘和阿舅从小感情就好，武鼎盛的阿娘死的时候，哭得最惨的是武老爹，最难受的却必定是武鼎盛的阿舅，武鼎盛的阿娘活着的时候独身的阿舅是常来蹭饭。武鼎盛的阿娘死后，阿舅则是几乎天天来照顾这对一根筋的父子俩。这几年在生意上，阿舅柳颂也没少帮衬着，这一次武林大会的事柳颂却因为押镖，没来得及和父子俩商议，当他知道的时候木已成舟。本想着这么多人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便也没细问。实在想不到这么群武林人士，竟然没有一个知道律法的，柳颂很自责，很难过，很想苦笑，却根本牵不起嘴角。
“大哥，啊悦你们这么丧气也没办法呀”柳颂对着耷拉着脸的父子俩说“我买了千客楼的辣子鸡，清蒸桂鱼，八宝饭，千层肉和桂花山药你们吃不吃呀”柳颂抬了抬手中的食盒，父子俩盯着食盒的眼睛幽幽的发着光。
风卷残云不需片刻武老爹吃完第三碗饭，放下筷子叹了口气“唉，心情不好没什么食欲”柳颂在武老爹看不见的角度默默翻了个白眼。武鼎盛倒是乖巧，也不唤家里忙活着算账的家仆们，自己给爹和舅舅砌了茶。
“阿舅这便来了想是知道了武林大会这事儿，唉，这会儿是我疏忽了，我要是再多了解了解就好了”
“啊悦这怎么能怪你”柳颂摸了摸外甥的脑袋“这事儿谁都有错，但是你是没错的，别多想了，当务之急是偿银和罚银。”
“我路上就算了，这次参与的门派，收到的所有门票的银钱退回去后，咋们还得赔的罚银匀下来是…三万两……”武鼎盛愁眉苦脸的说
“那么少，武林盟塘口这些年下来收的租，足足的”柳颂松了口气看来并不需要担心嘛。
“是新造的黄金”武鼎盛看着阿舅似乎有些不忍心告知真相。
“噗”柳颂刚喝进去的茶全喷了出来“三万两黄金？”那就是三十万两白银，柳颂算算自己的月供和武林盟的租子，不吃不喝十年也就堪堪二十万两，这还是不吃不喝啊！三十万两白银那是要拿命还……柳颂眼前一黑
“我想好了，十六个挡口全部盘给宛庄，然后我想把别的门派的债都给应下来”武老爹想了想，下定决定的说“门徒……散了吧……”
“大哥你可想好了！这些都是武林盟的基业！门徒是说散就散的吗？档口是说给就给的吗？”柳颂激动的站起来，语气里满是不赞同“啊悦你说说你爹！”武鼎盛没回话，安静的看了看堂室中央挂着的“庇佑天下侠士”几个大字，柳颂了然于心。一言不发默默地走了
武鼎盛是懂他爹的，他明白这次的事情他爹有多自责。应下所有的债几乎是必然的。三十万白银，加上各大小门派的，一共是二百万两，这还是朝廷给的优惠，毕竟这是买命钱。柳颂第二天带着十万两白银来了，这里一部分是他的积蓄一部分是他给镖局预支的。可是比起这二百万两的巨额债金来说仅仅只是十分之一。
档口有铺子有地，宛庄盘下来并没有乘火打劫压价，毕竟是天下第一庄，宛庄好爽的给了武林盟八十万两，武老爹带着武鼎盛给宛庄云州分庄的庄主鞠了一躬。这是武老爹第一次对别人低下头，也是武鼎盛第一次。武鼎盛突然觉得在高强的武功也不值钱，他和他爹要是皇商怎么到今日。从此武鼎盛更加坚定了从商的想法。
官府收了武林盟的第一笔罚金就勉强同意武林盟把剩下的罚金分开还的情愿，只是要收利息，不过利息很少，武老爹在柳颂的陪同下确认无误就签了字印了手印。各大门派抓破脑袋筹钱的时候，就收到了朝廷的通知，债金没了。各大门派喜上眉梢，虽然有些歉意，但是怎么都，没有比无债更令人开心的事情了。就各自寄了谢书给武林盟，便高高兴兴的庆祝了。
倒是江南的南华门和长袖宫还有一个小门派铸铁门，还派门徒送了一些银票来。前两者是和武林盟一样牵扯颇深，觉得武林盟一力承当十分羞愧。后者是武林里响当当的重情重义，本就是自己门派无能，却连累武林盟，令铸铁门歉意又惭愧，三个门派送来的钱不多，也足足有三十两。令武老爹和武鼎盛十分感动，这样雪中送炭的人，实在是少了，少了。
武林盟没了经济来源自然也养不起门徒了，武老爹和每个人谈了话，便打算给大家些银钱，就此散了。门徒们是不想离开的，可是人都是要活命的得吃东西，他们现在要是赖着不走，只会给武林盟增添负担，门徒们便同意了。最后留下来的只有老管家武权和武权的养女小厨娘武思思还有武家父子。
门派顺便便冷清了，以往热闹的校场内堂如今都空空如也。武鼎盛也感到有些寂寞了，在空荡荡的家里走来走去，想念往日的时光。没想到却在师兄弟睡的房里发现了两袋银两。桌上有封信，是给他和他爹的。写信的是看着他长大的大师兄，信里是对武老爹和武林盟的感激之情，还有告诫自己不要再被骗的看似严厉实则温暖的词语。还有就是对银钱的说明。这钱一份是武老爹给的安置的钱，一份是师兄弟们凑的钱，希望能对武林盟有所帮助。信的最后写着“弟子们无能，不能在门派有难事有所担当，愧对师傅的养育只能，今日弟子们暂时离开，他日定成大器，回报师门”武鼎盛瞬间觉得鼻子酸酸的，十分想念自己嘴欠的师兄弟。武老爹看过信沉默了多时“这些崽子们……明明是师傅的无能啊……有心了”说着武老爹把信妥善的叠好，放在了一个小木箱里。
还债的日子不好过，武鼎盛和武老爹跟着柳颂跑了几次镖，也是挣了不少。不得不说有他们在行镖速度和安全都大大提高了，毕竟是当今武林的顶尖人物，绝顶高手。要是放在过去，这是绝对不能想象的事情。哪怕实现放在别的国家依旧是不可能的，武林高手可是入神般的存在呀。可是这里是炀花国，这里的武林不鼎盛……
武老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隔三差五就咳血，虽然看着精神，但是脸上却很少有血色。按理说这是不可能的，习武之人有内力护体，□□更是强健，哪怕是被致毒之物咬了也不会有性命之忧，跟别说是生病了，武鼎盛出了刚出生的时候患了黄疸便再也没病过。寻常小孩的发热伤寒和他一丁点儿缘分都没有。小时候他为了他练功在冬天跳进冰河里泡着也没病。反而学会了驱动内力驱寒，令武老爹着实开心了一次，从此这成了武鼎盛的必修课。
武老爹的病症和武鼎盛的阿娘如出一辙，武鼎盛去请大夫，大夫说武老爹健康的很可以徒手打死一只牛，没病的让武鼎盛放心。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武老爹的身子确实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气的武鼎盛大骂庸医，并把大夫赶出了了府。接连几个大夫的诊断都是一样，武鼎盛却慌了神。柳颂看着外甥这样十分不忍，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告诉武鼎盛，时候到了武老爹自会告诉他。
时候到了是什么时候，武鼎盛不敢问，但是武老爹一天比一天虚弱了，武鼎盛慌了，却也无办法。因为武老爹镇定自如仿若自己真的没什么事儿一样。武鼎盛的生日是在霜月的时候。云州到了良月气候依旧很闷热。武老爹坐在院子里的阴影下吃西瓜，难得的有个不错的气色。
武鼎盛也坐在旁边吃西瓜，父子俩吃的酣畅淋漓。武老爹毫无预兆的的说“你娘和我相识也是在良月，那天我和我老子刚从漠北回来打算从淀州回云州。路上在淀州官道上的一处歇脚棚纳凉。那天可热了，我和我老子一人捧了一个西瓜就在吭，都没注意到别的，就听就一声轻笑，你娘就坐在我旁边的桌子，看着我笑。我当时觉得这姑娘就是我的命数，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你娘啊就轻声对我说‘嘿，你西瓜都吃鼻子上了’然后递给我了她的帕子让我擦擦。我当时都舍不得用，这帕子给我擦脸真是可惜了”武老爹脸上尽是还念和甜蜜。武鼎盛默默地听着
“她那时候在带队押镖，没歇一会儿就走了英姿飒爽的骑着马，我就使轻功悄悄跟在后面，跟着她从淀州到岑州，从岑州到骄州她都没发现，好几次我赶在她前面帮她赶走了几波劫镖的人她都没发现”武老爹说着满脸都是骄傲。
武鼎盛想象着那场面，阿娘在骑马，阿爹在不远的树上使着轻功跳来跳去的跟着，探头探脑的，不觉笑出了声。
“笑啥笑！有啥好笑的”武老爹瞥了武鼎盛一眼“我想着她平安交了镖，我就把她撸回家，当媳妇儿！”武鼎盛看着面前骄傲的老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怕真的是老爹把阿娘撸回来当了媳妇儿。武老爹沉默了一下，似乎回忆起了不好的东西。
“可是谁都没料到，镖主并不打算让他们活，这镖主压的东西是见不得光的，那晚的夜宴，你娘他们全都中了毒，那镖主想灭口！可是你娘他们并不知道押解的是什么东西”武老爹面色阴沉
“那后来呢，后来呢？！”武鼎盛有些急连声问道。
“后来啊？那当然是你老子我飘飘而下，一掌一个拍死了那些不长眼的东西。”武老爹又笑盈盈的说“可是啊，人是救出来了，毒却是解不了……期初我也没有发现，我把你娘他们送回了固远镖局，一路上和你娘套了不少近乎，我知道你娘也是喜欢我的，嘿嘿她看我会害羞你知道吗”武老爹笑着和武鼎盛说，眼里是掩盖不了的悲伤“那时候，我就只顾着看她……我要是再点发现就好了，他们中的毒根本就没结，根本就没有解药！那毒算好了日子，到了固远镖局就发作了，你娘的师兄妹，全…被害了”
“那我娘呢？！不对啊既然没有解药，那我娘怎么还能和爹在一起甚至生下了我”武鼎盛急到
“我将你娘的毒过到了我身上，用我的半身血还了你娘的半身血，毒被延缓了”武老爹又吃了口西瓜“我老子当年为这事儿差点没揍死我，但是还是为我和你娘去寻找各种法子。你娘更是被我的英勇迷得不行，没多久我们就成亲啦”
“我老子给我们找到的法子是以毒攻毒，一对蛊虫‘伴生’压制那无解的毒药。伴生的毒素太霸道了……终究你娘的底子太弱了，只能陪你到四岁”武老爹时隔许多年的摸了摸儿子了头，武鼎盛直觉自己的老爹有什么事情没有说“悦儿……爹娘爱你”武老爹不是个愿意透露自己内心的人，平时非常的内敛。武鼎盛知道自己的老爹，时日不多了。
武老爹走了，终究没撑到儿子的生辰，但是他是笑着走的。他是去见等了自己许久的妻子了，武鼎盛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他想哭却又哭不出来，枯坐着陪了老爹许久许久。
老爹的白事最后是柳颂和管家武权操持的，下葬那日柳颂还是红了眼眶。姐姐死的时候柳颂去押镖了，他不敢去面对姐姐死了的消息整整消化了半年，才接受姐姐走了。可这回他不能在逃避了，武鼎盛，只有他这么一个舅舅了，自己得照顾他。柳颂这么想着，深呼吸了一口，拉着沉默的武鼎盛回了冷清的武林盟。
武鼎盛的生辰刚好是武老爹的头七，武鼎盛端了碗长寿面，就坐在了武老爹和阿娘的排位前，慢悠悠的划着面，想到去年自己生辰的时候被老爹不小心丢到池塘里尽然觉得特别开心。面吃完了，武鼎盛擦了擦老爹和阿娘的排位，久久不愿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债台高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