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大漠孤烟直

2、二。

　　嘶，脑袋怎么这么痛，鼻子里面的味道怎么这么难闻。顾言之睁了半天的眼睛都睁不开，所幸就躺在那，虽然鼻子里面是难闻到无法忽略消毒水的味道，慢慢的想起来了昨天晚上似乎乱七八糟喝了一大堆东西，至于究竟是什么东西，顾言之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反而越想脑袋越痛。
　　“几点了？”这声音，吓了顾言之一跳，不对啊，慌乱的翻了个身，似乎惊醒了身边的人，手一动，身边的人似乎躲开了，小心翼翼的声音，“言之。”这是，妈妈的声音，怎么回事啊，难道自己已经喝酒喝到产生幻觉了么，但是就是挣不开，似乎有什么东西束缚在了身上，“言之，你做什么啊！老顾你快点过来！”顾妈妈着急的声音和周围乱七八糟的声音，一时间顾言之冷静了下来，不对，很不对，没道理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自己现在呆的地方应该是医院，难不成自己喝个酒喝到医院去了，“妈，你们怎么来了？”
　　周围的各种声音一滞，顾妈妈走到顾言之身边，“孩子，我们不在的话，谁应该在啊，这孩子。”顾言之一听，不对，真的很不对，“妈，默晓呢？”
　　“默晓？默晓是谁啊？言之的新朋友么？”顾妈妈莫名其妙的看着坐在病床上却不安稳的顾言之，“哦，对了，马玛来过了，已经给你查了中考的成绩，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省重点，我的言之真是厉害。”
　　“妈。”颤抖着的声音，妈你在说什么啊！
　　半天顾言之没有其他的反应，顾妈妈继续说道，“已经抓到了那个喝醉酒闯了斑马线的司机了，他已经答应赔偿了，爸爸妈妈已经给言之办了休学，不过过段时间言之就能出院了，但是还是要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
　　出院？车祸？shit！顾言之这个时候真的很想骂上帝，她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个时间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1998年6月23号，刚刚考完中考的她跟李马玛准备一起回家，但是在路上的时候，他们两个本来在走斑马线，但是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了一辆车子撞向人群，恍惚中，顾言之推开了身前的一个女孩，但是自己撞上了那辆车，到现在她都记得那个车主那天喝醉了，然后给家里赔了很大一笔钱，被父母给自己存了起来，美名曰自己用生命见义勇为换回来的嫁妆。
　　“靠！”顾言之吼了一声。
　　“言之，妈妈要跟你说一件事情，你要冷静下来。”顾妈妈小心地看着怒吼了之后似乎没什么反应了的顾言之。
　　顾言之知道妈妈要跟她说什么，是自己失明了的这件事情，只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小孩谁能接受自己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啊，貌似那个时候的自己还傻不拉几的什么话都听不进，还跑的去要跳楼，撇了撇嘴，真是傻……的可爱，刚想笑，硬生生的止住了，因为她要面对的是将近半个月的失明，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时候的医疗条件太差，明明是暂时性失明却被诊断成了永久性失明。
　　“言之有可能看不见了呢。”顾妈妈说话总是直击要害。顾言之嘴角抽了抽，扯出了一个笑容，然后突然哭了起来。吓得顾妈妈赶紧抱住了顾言之，以为孩子接受不了，听顾言之边哭边说些什么，只是一直都听不清。
　　其实顾言之只是边哭边在说，“呜呜，我这么这么惨啊，呜呜，我是不是穿越了啊，呜呜，穿越也不要穿这个这个时候啊，呜呜，我的默晓，呜呜，我的高考啊，呜呜……”顾言之似乎是把能哭的都哭了一遍，然后乘着顾妈妈回去拿稀粥的时候开始回忆，自己似乎是半个多月之后发现自己突然能看见一点东西了，再来复查才发现是误查，不过那个时候能看得见就好了那还会要什么精神损失费啊，然后自己似乎是开学了快半个月才去上的课，然后是老师找了默晓给自己补课，两个人才慢慢熟悉起来的，还有三个月啊，呜呜，人家要找默晓，人家好惨啊，想着想着，整个病房又开始回荡着顾言之的哭声。
　　事情过去好多年之后，有一次顾言之和默晓还有马玛在酒吧玩的时候，马玛曾问顾言之，“你要是知道了当时把那个女孩推开了，你自己会撞上的话，你还会不会去英雄救美啊？”那个时候顾言之撇了撇嘴，习惯性的摸了摸脑袋，“那我会提前找到那个女孩跟她说要负责照顾我下半辈子。”谁知道默晓听了这个答案嘴角抽了抽，说了一句，“你还是别去吓人家女孩子了，我照顾你就行了。”
　　呜呜，默晓要去结婚了，一想到这个，顾言之又好想哭，一边怪自己，怎么不早点表白啊，就算默晓要去嫁人，自己也至少跟默晓在一起过啊！呜呜……越哭顾言之越觉得不对劲，现在是十四年以前，现在还没有遇到默晓，那之后不是还是会碰到默晓啊，越想顾言之越觉得自己想的有道理，那这样的话只要顺着时间然后跟默晓认识就行了。
　　“嘿嘿嘿。”典型的奸笑，回荡在有点空荡的病房里面，笑着笑着，顾言之又沉默了，还有三个月呢，自己该干些什么呢，瞬间思想又飘远了。
　　咔哒。
　　门开了的声音，顾言之回了神，以为是妈妈回来了，但是很久没有声音，脑神经一扯，警惕的望向门的方向，鬼？神？小说里面不是说一般穿越之后都会有一个很牛叉的东西跟着自己的嘛。“喂！”
　　没有任何反应，顾言之惯性的想翻下床，然后走到门口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但是手刚撑到床上，就忽然一痛，整个人摔倒了地上。“诶，你。”好熟悉的声音。
　　清冷的触感，那人走到顾言之身边，扶着顾言之躺倒床上去。“谢谢。”莫名其妙的顾言之道了谢，明明就是你半天没反应我才要下床的好不好，我不下床的话也不会摔跤啊，各种委屈顾言之只能往肚子里面吞。那人手顿了顿，“你好好躺着，我明天来看你。”
　　“啊”还没来得及说再见，就再次听到了关门的声音。这人是谁啊？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啊，刚准备摸摸脑袋，却突然想起来现在自己的脑袋已经被包的像个粽子一样了。想了半天，顾言之都想不起来自己在住院的那段时候有谁来医院看过自己，马玛？立夏？东治？小白？可是都不对啊，这些人的声音自己总是该听的出来的啊，这三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默晓说要结婚之后就集体失踪了，找也找不到，真是不够义气！想着想着顾言之又开始觉得脑袋有点痛了。
　　“言之？”顾妈妈看见孩子坐在床上呆呆的，心里就各种不舒服，自己家这么聪明活泼的小言之就这样没了。“讲了不要跟言之说失明的事情你就是不听，现在你看到了，孩子都不想说话了，万一自闭了怎么办！”
　　你才自闭呢！要是这个时候能看见顾言之的眼睛，一定会发现她很果断的翻了一个白眼，“好了，爸妈你们别说了，我有点困了，我想睡觉。”顾言之迅速的倒在床上，一不小心又碰到了脑袋，呜呜，疼死了，默晓你在哪里啊。
　　顾爸爸顾妈妈看着顾言之闪电般的动作，愣在那里，相互对望了一眼，之前是谁在那里哭得天昏地暗啊，之前又是谁在那里啥都不做的啊。

　　呜呜，现在连爸爸妈妈都不过来了。顾言之在那里腹诽，今天已经拆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绷带啊什么的，但是还是看不见啊。“喂。”
　　“恩？”明显的疑惑。顾言之还是想不起来这声音是属于谁的，真是能听出来是个女生的。（废话啊！男生你会让他进你的病房么！猪！）“你叫什么啊？”
　　“……”明显的不想回答，顾言之想挠挠头，手刚刚伸出来就被另外一只手打下来了，“会感染。”呜呜，小妹妹你好酷啊，想想这女孩确实是在这里一天她就来一天，你不用上课的嘛！小孩子不去上课的话会上不了大学的哟！大学……呜呜。一想到大学，顾言之就又想哭了，高中三年简直就是噩梦啊，虽然默晓在，但是还是噩梦啊。
　　幻想着一个人掉进深渊里面，顾言之的表情要多奇怪有多奇怪，难不成要走奥数这条路么，自己好歹前几天还是一个大学的数学讲师，今天就变成了还没高考的小孩子，好惨啊！心中各种呐喊，但是身边这个人听不见，只是不断在翻看什么，可以听见翻纸的声音。
　　“喂。你在看什么啊？”顾言之又忍不住了，越想越觉得自己好无聊，是穿越回来了反而没事干了嘛，想自己当年的这个时候，一哭二闹三上吊哪有现在这么淡定，果然是多活了十四年好啊。
　　“看病历。”清冷的声音。
　　“哦，你看出什么来了？”顾言之细细地数了一下这女孩跟自己说的字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好好躺着，我明天来看你。”十一个字，十一个字啊！然后每天来就是，“我来了。”“我走了。”你一个字有这么贵么。感觉有点渴了，免费的劳工啊，不用白不用，“喂，我渴了。”
　　拉凳子的声音，走路的声音，拿杯子的声音，水进杯子了。那个时候哪有这么悠闲还享受看不见的生活呢，把家里闹得一团乱，大人全都来了才镇得住，说起来，顾言之也以自己的亲身经历证实了，确实是人在失明的时候听力会比往常好很多。
　　“给。”就一个字，顾言之突然好想唱那一首歌，“爱就一个字。”只是顾言之天生的五音不全，唱的跟说的一样，完全听不出是在唱歌，不过默晓唱歌的声音很好听就是了。
　　顾言之咕咕的把水喝完，伸手出去，那人就接了杯子，继续拉凳子的声音，很轻很轻的脚步声，杯子放在桌子上的声音，走回来了。“现在几点了啊？”
　　“五点。”两个字，顾言之现在特想把眼睛扒开，看看眼前这个人究竟是谁，我好歹也是个二十七岁了的大人，你能不能多跟我说两句话啊，尊重老人好不好啊。只是顾言之忘了，她的眼睛确实是睁开了的，只是看不见而已。
　　“我走了。”顾言之也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但是还是来不及说再见就让人离开了。
　　“叔叔阿姨好。”远远地传回来一句问候。“你好，今天又来看言之了么。”似乎就没有对话了。
　　“言之，明天就可以出院了。”顾妈妈的声音，“爸爸已经给你办了出院手续了。”顾爸爸凑了脸过来，被顾言之一爪子拍开，“恩。”
　　“那个老是来看你的小女孩是谁啊？长得真好。”顾妈妈继续问，顾言之眼角一抽，我总不能说我现在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吧，双眼动了动，虽然完全看不见东西，“路人甲。”顾妈妈一听笑了出来，“女孩子怎么取个这样的名字啊。”
　　我怎么知道啊，顾言之扯了扯嘴角，不说话。
　　“老顾，开灯开灯。”都快天黑了，顾妈妈招来顾爸爸打下手。
　　“啪！”好亮啊，怎么回事。
　　“妈！”顾言之的惊叫声，顾妈妈赶紧赶到自己家小祖宗身边，“怎么啦？”顾言之明显的看到了一团黑黑的东西到了自己面前，“老妈，你的脸不要凑得这么近！”
　　“啊！老顾！”顾妈妈的惊叫声，各种声音开始各种混乱，顾言之扯了被子继续躺着，怎么感觉有点失望啊，自己能看见的第一个不是那个小女孩么。呜呜，默晓，人家没有精神上出轨，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