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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三章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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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小九还没从那场梦境中脱离出来,下意识地顺着声音望去。却在看清那人的面容时,彻底地愣住了。
这一定还在梦中!
离小九拍了拍脑袋,边喃喃自语边把自己包得严实,只露出眼睛和鼻子。
初晨的暖阳穿过帐幔投射到床榻上,红色刺绣梅花的被褥上散着如绸缎般墨黑的长发。离小九看着君末放下手中的医书朝她走了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淡淡道:“退烧了。”
轰!!!
离小九脑中猛然炸开,稀里哗啦。血液直冲上脑门,瞬间蔓延至脸颊及耳根处。
这个梦好真实!
离小九真切感觉到放在额头上那只手传来的冰凉触感,在这个寒冬的早晨却觉得温暖。真是奇了怪了,难道是因为在梦中的原因么?
离小九从被褥里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覆上去。抬眼偷偷瞧君末,却冷不丁地撞上君末投过来的视线。
“离公子,您醒了么”门外的小紫敲了几下门,朝里头喊道。
“进来。”开口的是君末。
门外人显然愣了一下,才推门进来。低着头把早膳放到桌上,慌慌张张地退出去,关好门。
这不是梦!
离小九也显然是怔住了。手还覆在君末的手背上,被褥滑落到膝盖处。
“手感怎么样?”
“啊?”离小九一头雾水地又抬起头,见君末眼中似乎噙着一抹极淡极淡的笑意。于是离小九呆呆应道:“很很……很好看。可以摸一摸么?”说的同时手已抬起。
却一空,君末已经退开一步。
离小九的手停在半空中。半响,她冲君末尴尬一笑,不好意思道:“哈哈……那个,方才我以为在做梦。”说完忽觉头晕眩了一下,低眼瞧见她身上还是昨夜里的那身红色男装,只是头发松了下来。忆起方才君末说的“退烧”二字,估计着昨夜里在方亭中不知不觉睡着后受了寒,而恰好方亭的斜边上是君末的屋,该是君末今早开窗时发现了她。
这么想了一番,离小九诚恳地朝君末道:“扰了君末少爷的清眠,真是过意不去。昨夜里赏月一时忘了时辰,受了风寒。亏您费心照拂我,小九对您真是万分感激。现下小九烧退了,该是没什么大碍,君末少爷您也累了一早,您的身子比我更重要,若是因为我而染了风寒,那小九心里会不好受的。”
一口气说完,离小九已经口干舌燥,脑袋晕沉,看来还得再躺一会。手摸到胸口的那块石头,丝丝冰凉之意正慢慢地散发到四肢百骸,离小九只觉得体内的热气随着凉意渐渐融化,那股清凉似乎渗透到了骨髓里,原本各处关节的酸痛涨热感也随之消失了。
离小九觉得神奇,这黑漆漆的石头竟还有这么大的功效。不知那个人晓不晓得这破石头除了让人血液冻结令人死亡外还有能退烧的作用。也不晓得师傅识不识这破石头。
如此思了一会,离小九掀开被褥下床塌,刚站起身便又被弹了回去,她捂住额头,龇牙咧嘴嘀咕道:“原来这边是里……”
香炉里袅袅的烟雾氤氲进帐幔内,离小九方瞧见还站在床榻前的君末。离小九“咦”了一声:“君末,你不是走了么?”
一阵清风从窗棂外吹了进来,君末白衣胜雪的衣襟处一缕发丝轻轻扬了起来,与帐幔旁的流苏缠了几缠,又落回身后。
离小九眼晃了一番,这场景她似曾见过。
正当她皱起眉头细细想时,却听君末道:“我不记得昨夜有月亮。”
……
用完早膳,离小九便收到师傅的飞鸽传书。误入歧途的师傅仍旧是把离小九放在心里的。离小九关好门窗,拿出纸条默默看完后,更觉头晕目眩。
这回师傅的字数比上回多了些:千灯镇钱多客栈钱掌柜。
离小九解下鸽子脚上的铜板,仔细瞧了半响,才在铜板边缘瞧见一个极小的钱字。想来师傅结识的江湖人物颇多啊。可若要出发前往千灯镇,夜里亥时便不能去帮那人解余毒了。
一寻思,离小九顿感焦虑。
原先离小九是抱着救了君少的念头,伪身与他结好,方从君少口中探得裔花宫的消息。可如今这法子已然失效,她的女子身份已被那人揭穿,而依那人狠戾的手段,怕是不相信她昨夜的那一番说词。只因蚀蛊毒未清,固留她一条性命罢。
“他说,此物离体便会血液冻结,那……”离小九嘴角弯了弯,“那我一直带着不就没事了?”这么一想,离小九兴奋不已,“哈哈……那人可真傻。”
离小九心里头豁然清朗,思量着先去找公子苏,告知他一声。
刚行至回廊,便和君风打了个照面。日头照过来,离小九瞧见君风一身单薄的衣裳,鼻子红通通。见着是离小九,君风边揉着鼻子边道:“九儿,阿秋……早早,阿秋……啊”君风说完还抖了抖,可见受得风寒比她还严重。
离小九不禁奇怪:“咦……君大哥,昨夜里你不是使唤小布回来给你取狐裘了么?怎么今个还是这身衣裳?”
君风还在“阿秋阿秋”的打喷嚏,使劲揉着鼻子,摇头道:“昨夜我没喊小布取,阿秋……狐裘啊,九儿,你你,阿秋……记错了。我先回屋了,阿秋……冷死我了。”
离小九望着君风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难道真是她记错了么?
离小九苦思冥想了半天,“大约真是我记错了。”
君家后山
“什么?离师傅让你去千灯镇?”公子苏手里的扇子掉落,他从树上跳下来,“那我也同你一块儿去!”
离小九蹲在树下,手里拿着根枯枝在地上画画,“师傅说,让你留在卞城。”离小九左右瞧了瞧,好像耳朵不是这样的……唔,好像是这样。
公子苏弯身朝地上看了一眼,问:“这是狗还是猪?”
离小九:“这是兔子!”
公子苏默了一默,突地哈哈哈哈……笑了起来,“九儿……你你确定……这是是……兔子么?”
离小九左右又瞧了瞧,唔……确实不怎么像。抬头见公子苏笑得眼泪直往外蹦,撇嘴道:“公子苏,你和君大哥真是越来越像了。”捡起地上的扇子,扇了几下,听公子苏道:“这扇子送你了。”然后走过来,揽住离小九的肩头。见离小九不作答,便贴近离小九脖子边嗅了嗅“九儿,你身上怎么有股药味?”
离小九拍下他的手,“谁像你身上常年一股胭脂味。熏死了熏死了……公子苏,你离我远点儿。”
离小九跳得老远,使劲在鼻子前扇风。扇了一会又抬起手臂闻了闻,还真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烈日轻风拂照,树影底下离小九傻傻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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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卞城城门,马车缓缓地朝南的方向行走。离小九抱着狐裘,时不时抬眼偷偷瞧坐在对面看医书的君末。
昨夜里,她坐在回廊栏上踌躇不定,犹豫着要不要去赴亥时约。又觉得一旦去了,指不定那人阴晴不定会杀了她。到底是去还是不去?离小九这么一番走来走去,待她决定不去赴约,才恍然发现天色已微微朦亮,她欲转身回屋却见君末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离小九吓了一跳,许是回廊上的灯笼光照在脸上的缘故,离小九见君末的面色有些苍白,似错觉般,君末沉沉道:“你这是要去哪?”
离小九没过脑子,道:“千灯镇啊,君末你要同我一块儿去么?”
天露出肚白,蒙蒙烟雾中,君末道:“好。”
若此时君末不是真实的坐在对边,离小九一定又会觉得这是一个梦。离小九抱着狐裘起身坐到君末身旁,探头去看君末手上的医书。歪着头看了一会,也不觉得多好看。方纳闷道:“君末,这上头明明没什么好看的,你为何看得如此专注啊?”
君末抬眼看了离小九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看手中的医书。
离小九觉得无趣,便掀开帘布看外头的风景。举目望去,满眼的红白交错,道边上成排的枫树。他们此时已经离卞城极远,越往南气候便越暖活儿。湖面上结的冰也比北边的薄,有的已经开始慢慢融化,枫叶随着风儿飘落在湖面上,一派浑然天成的山水画。离小九还瞧见前头有一绿衣姑娘骑着一头驴,慢慢地在赶路。
离小九赶忙拉过君末,指着前头的绿衣姑娘兴奋道:“君末,你看……那个姑娘骑的是什么?”
君末随着她的目光望去,道:“毛驴。”
“毛驴和马一样么?”离小九自小便在大黄山长大,唯一一次骑马是在她十三岁生辰那年,师傅带她去骑了一回。而跟着师傅来到卞城,离小九几乎用不着骑马。她非常好奇,为什么这毛驴跑得这么慢呢……
君末不说话。
马车赶上了小姑娘的毛驴,离小九忙让车夫停下,探出头和绿衣小姑娘打招呼:“嗨!你好!我能骑你的小毛驴么?”
毛驴上的小姑娘似刚睡醒,迷糊地看向离小九,嘟起嘴巴瞥了瞥离小九。正要继续赶路又猛地转过头来,直盯着视线投向远处风景的君末身上。狡黠一笑:“好啊!姐姐,我和你换。”说罢便乖巧的把毛驴牵到马车前面,把绳递给离小九手中后,便咚咚地跑进马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