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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芳魂断长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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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推开窗户,窗外的叶子扑棱棱的纷纷掉了下来,花也谢了,只剩下那残缺的枝叶还挂在茎上,一阵风吹来,晃晃悠悠的几下子,就好像要掉下来似的。
回身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面模糊的面容,不知道这容颜是不是已经都不能看了?许久不曾细细呵护的肌肤,在这不见天日的长门宫里,或许已经是苍白的跟个鬼一样了。
哦,不能说鬼,她已经因为巫蛊之术罢退长门了,再说的话,连这长门都难容她的方寸之身了。
细细的摸索着梳妆台的纹理,在那靠近右侧的桌角的地方,那里细细的划着好多的线条,她都已经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条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盼着他能记得他们的情,总会有那么一天,他迎着那初升的旭阳,缓缓的坐撵而来,在那耀眼的金光中慢慢的步下车,然后伸出双手,拉着她的,“娇娇,我来接你了。”
每每陷入这个梦境,醒来总是汗湿了自己的寝衣,寒凉了自己的心。
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多久以前开始不再用他送的金簪刻划了,因为已经不再抱有希望,所以这个小心思,也是多余的了。
今生她错选良人,只愿来世再不相见。
虽然天还没有暗,太阳还依旧挂在天上没有要下去的意思,但是她已经准备早早的睡下了,在这幽闭的长门里,她已经不知道除了睡觉,还有什么能让她稍稍的排解一下这无趣的氛围。
侍女看到陈皇后已经躺倒在了床榻之上,知道她已经准备就寝了,所以走到床榻边的矮几边,点了一盏灯放到上面,然后慢慢的退了出去,关上门。
好不容易睡过去的陈娇,忽然就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个永远都走不出的迷宫里面,四周黑漆漆的一片,连脚下的地都看不清,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她慌张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长门呢,侍女的,怎么都不见了呢?
“阿母,阿母……”慌不择路的跌倒在地上,四周依旧漆黑一片,好像没人,但是又好想四周都是蛰伏的人,只等着她没注意就扑上来。“阿母,娇娇怕,娇娇怕。”
跌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也不管是否脏污,眼睛四处的看着这黑漆漆一片的地方,她只记得自己是睡觉了的,但是现在根本就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就好像有什么在一直盯着她,一刻都不消失,这种感觉让她惊恐,让她无所适从,但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忽然,眼前的黑暗消失,变成了满园的桃树,风一阵吹来,那粉色的花瓣飘飘扬扬的在飞落,简直就是一场粉色的雨,漂亮的能让人看呆了去。
陈娇慢慢的站了起来,抬手扶住身边最近的一颗桃树,伸手捏住一片花瓣,她多久没看着桃园里的景色了,是三年,五年,还是十年?
还不等她回味一会许久不曾有的美好,只听见前面不远处有人的娇笑声,那一声声的笑,刺的她耳膜发痛,双手颤抖着捂住耳朵。
抬眼慢慢看去,是她,穿着她的后服,旁边站着她的陛下,还有,不是她的子女。
刘彻深情的看着卫子夫,替她拿走那粘在头发上的花瓣,拿出一支十分漂亮的发簪,小心翼翼的给她戴上,“子夫,也只有这凤簪才配的上你。”
“陛下。”卫子夫摸了摸头上的凤簪,娇羞的往刘彻的怀里靠去。
陈娇看着他们郎情妾意的样子,再想想自己幽居长门的悲苦,都不及看到那凤簪赫然就是那时大婚刘彻送予自己,自己时时刻刻放在身边不曾离身的那簪子时,那种毁天灭地的,原来,原来不是自己已经忘却,只是不去想起罢了,不去想他美人在怀,不去想他子女环绕,不去想他帝位高坐。
不去想,他已经忘记了她。
正当陈娇犹豫是转身离开,还是把自己怀里的凤簪仍在刘彻的眼前时,却是听到了一阵凌厉的风声呼啸着朝自己而来,狼狈的堪堪避开,看到的却是自己的丈夫,刘彻,手里正拿着他的宝剑,朝自己刺来,口里还喊着:“贱人,你如何出现在这,是不是准备受死了?”
那嘲讽的口气,那轻蔑的态度,陈娇简直不敢相信,连连后退了几步,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原来我们的娇娇翁主哭起来如此的难看啊,难怪我不要你了。”
刘彻拿着剑,对着陈娇的脖子刺去。
陈娇连忙后退了几步,却是不小心撞上了一个男孩儿,长的很是粉嫩可爱,看的陈娇都忘记了眼前的刘彻还拿着剑指着她。
“据儿,快过来,不要离得阿母太远。”说着急急忙忙的就把那粉嫩的男孩子一把拉着走远了。
陈娇怔怔的看着那个远离的男孩子,如果自己也有个孩子,那么就算是几十年的长门幽居,是不是也就不会那么的痛苦了呢,有个孩子就有了一个寄托,可惜,自己与刘彻十几年的夫妻情分,却是迟迟没有孩子。难道这就是天意?
“怎么,看的据儿这么出神,是不是也想有个孩子?”刘彻看陈娇那渴望的眼神,咧开嘴巴哈哈的大笑了起来,“你就做梦吧,难道你觉得咱们夫妻十几年,你一直没有孩子就不奇怪么?该说你天真,还是说你傻好呢?”
陈娇听了刘彻的话,忽然觉得双脚发软,这么明显的暗示,她怎么可能还没有猜到什么呢,想着自己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丈夫,却原来心机深的自己从来就没有了解过,是自己太天真了,太傻了。
“你,什么意思?”微微的扶着旁边的树,努力使自己站稳,虽然已经知道了答案,但是还是问了出来,哪怕这个答案让她心碎,但是也好过稀里糊涂的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意思,就是说,你这辈子都不能生孩子。”刘彻狰狞着脸,大概是想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情,握剑的手开始颤抖,举起剑狠命的往下劈去。
陈娇惊醒了过来,摸摸脖子,虽然没有伤痕,但是那感觉是如此的真实,就好像这脖子已经被刘彻一剑砍下来了一样,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满背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安慰自己这只是梦,陈娇重新盖上被子,准备接着睡,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但是估摸着还是很早,很早的。
或许,现在的刘彻还搂着不知哪个美人,正在颠鸾倒凤呢。
自嘲的笑了一下,狠狠地甩了一下被子,然后接着睡觉了,就算睡不着,她也逼着自己闭上眼睛,很快很快就会睡着的,这些年来,她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那原本放在床榻边矮几上的油灯,被那被子煽起的风震动了一下,点点的油开始往外滴去,慢慢的,慢慢的,灯罩上的纸开始出现了黑点,很快的烧了起来,重矮几开始蔓延,连着床罩,被子,屏风,狠狠地都着了,没过一会,整间房间都陷落在了火海里,并开始往四周蔓延。
因着这火起来的时候是人睡眠最深的时候,所以根本就没人发现,等到发现的时候,却是已经来不及了,陈娇的房间,已经完全是一个火海了,连那房梁都开始倒塌了,根本就进不去,也出不来。
一阵朦胧间,陈娇感觉先是透不过气来,然后慢慢的就感觉到整个人轻飘飘的飞了起来,好像羽毛一样,飘飘然的,自己根本就掌控不了方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才能停的下来,只能任自己就这样飘飘荡荡了,总也好比在那长门闷的长出毛来也好,还有那天天天天的噩梦,汉宫红墙新人笑,长门幽禁对镜哭。
依稀中,陈娇仿佛回到了孩提时,那个对着自己说要金屋藏娇的胶东王,那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刘彘。
恍然间,好像回到了大婚那晚,陈娇飘荡着在大汉皇宫里面幽幽的晃荡着,这个自己最熟悉的宫殿,此时好像陌生的紧,又好像熟悉的紧,有点像,像她和刘彻大婚的那晚,那满眼的红,碎了她的心。
慢慢的飘着,看着,念着,记着。不由得,却是到了那以前的太子殿,她和刘彻成亲时的宫殿,里面灯火荧荧鼓呐声声,看的出是正在办什么喜事,难道,是刘彻的那个儿子被封了太子?但是,那孩子好像年龄也不大吧,这么早就成亲了?
刚要飘进去准备看看的时候,却是看到了两个太监拿着酒盏偷偷摸摸的样子,很是惹眼,就跟了上去。
“快,快点吧那药放进去,太子可是吩咐了的,做好了以后那总管的位置就是咱们的了。”说着就拿出一个小药包,抬眼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后就放进了酒壶里面,未了还摇了摇那酒瓶,确定药粉都溶解进去了才放心。
虽然不清楚那药粉是什么东西,但是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陈娇跟着那两个太监,直到进了新房。
看着那两个太监把酒盏放下,陈娇也没有离开,直到别人看不到自己,她也就大着胆子靠近那新娘子准备看看是哪家的贵女,但是那凤冠霞帔一入眼,却非常的眼熟。
那,那不正是自己和刘彻大婚时候的凤冠霞帔么,怎么现在在别人的身上了?
正恍惚间,门被人打开了,那人进门后就直接来到床边,撩起了红盖头。
“娇娇,你终于是我的妻了。”
那人,竟然是刘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