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然雾兮万骨枯（贰）》潜谶斋

1、第一章

　　太阳即将下山，冬末的傍晚也冷得渗人，辽国林间，一群准备去宋辽交界地袭击宋国小村的辽国土匪刚刚搭起营地不久，正围着一个火堆喝酒吃肉并一边讨论着掠夺后要如何享受战利品，情绪高涨仿佛感觉不到寒气。
　　不远处，另一群穿着黑衣的人隐藏在树荫中紧盯着那群土匪，伺机而动。
　　半个时辰过后，土匪们吃饱喝足打算在出发前再打个盹。那边的黑衣人们见土匪们渐渐入睡，带头的一挥手，全体便悄悄地朝土匪方向靠近。
　　不料，就在黑衣人离土匪几步之遥，脚下的地面却突然塌陷，走在前面的大部分黑衣人都掉了进去，被里面竖着的众多竹刺刺穿身体动弹不得。就在剩下的黑衣人惊骇间，原先以为已入睡的土匪们却突然跃起，纷纷拿起兵器，却不先杀过来，而是四散开来用兵器砍断隐藏在草丛中的绳子，顿时从四面飞射出弩箭朝黑衣人所在的区域去，令剩下的黑衣人无不中箭。紧接着土匪们才举着兵器杀了过来，轻轻松松就将因中箭而战斗力大减的几个黑衣人擒住。
　　“哼哼~一群黄毛小子，敢偷袭爷爷我？老子出来闯的时候你们还踏马地在喝奶呢！”土匪头子说着狠狠踹了一脚被捆绑起来的其中一个黑衣人，然后对身边一个喽啰道，“你去看看他说的眼睛灰蓝的领头在这里面不。”
　　那喽啰应了一声便去抓起一个个黑衣人的发髻看眼睛，却全都是黑眼珠的，于是带了几个人去检查地上与地坑里的那些个，才在地坑的几根竹刺上发现还未死的有灰蓝色眼珠的黑衣人，于是朝坑上喊：“大哥，在这挂着呢！”
　　“扔上来！”坑上面回喊道。
　　底下喽啰得令后又喊下两个喽啰将灰蓝眼睛黑衣人身下的竹刺砍断，再合力将其扔上地坑，因触地后的重力，黑衣人身上的竹刺有被折断的还有刺得更深的，那黑衣人痛得闷哼了一声，勉强地抬起颤抖的手想将身上的竹刺拔出，却在第一根竹刺快拔出时手背被土匪头子一脚抵住，那脚再一用力便令竹刺重新刺了回去，痛得黑衣人本已有些干燥的额头上又冒出了冷汗。
　　“你就是这群小子中领头的？”土匪头子蹲下揭去黑衣人脸上的布，轻蔑笑道，“我还以为起码领头的该是个大男人了吧，原来也是个小鬼头，还踏马是个波斯杂种！”
　　土匪头子直起身，喊了一声：“出来看看这小杂种是不是你说的那人。”
　　另一边树上一个一身黑衣的人应声跳下，边走近边揭下自己脸上的布。躺在地上的灰蓝眼黑衣人抬头看去，认出了这个出发前借口尿急而一去不返的手下先是一惊，然后用疼痛导致的沙哑而无力的嗓音问道：“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龙什将，哦不，应该是赵什将，南苑大王有事找你。”站着的黑衣人不紧不慢道。
　　就在一个喽啰揪住地上黑衣人衣服想将其拽上马时，突然一道寒光掠过，揪着黑衣人衣服的那只手就与原先连着的手臂分了家，喽啰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手被砍断后，抱着手臂惨叫着。
　　土匪头子躲过顺道飞过来的武器后，朝武器回路处喊：“什么人畏畏缩缩躲在暗处伤人？有本事出来较量。”
　　前方，稽午阳手拿滴着血的刀轮从树荫中走了出来，浑身杀气。
　　“哟，又是个小……”话还未说完，又一道寒光已掠过土匪头子的颈项，他惊骇地瞪目张嘴，却再也无法说出话来。紧接着，现场寒光四处飞掠，一阵诡异的冷风骤起，。
　　不一会儿，那冷风过后，土匪喽啰们一个个倒在血泊中，只剩背叛队伍的黑衣人坐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刚刚你提到了南院大王是吧，你知道些他的什么事呢？”稽午阳走到那人跟前，居高临下地问道。
　　“稽什将？你不是在客栈就死了吗？”那叛徒战战兢兢地回想之前究竟哪一步出了错，片刻之后终于在众多客栈中的回忆里发现当时稽午阳的“尸体”根本没有出现中那种毒后应该出现的现象，可惜现在才想起已然晚矣。
　　倒在地上的黑衣人龙悟庸被刚刚发生的一切惊得忘了疼痛，一脸与土匪头子首级同样的表情望着稽午阳的背影，他才想到这还是第一次见稽午阳动真格的。
　　等稽午阳打晕了那叛徒并将其五花大绑后，走向依然趴在地上的龙悟庸后蹲下问：“起得来不？”
　　“还好我没真跟你打过……”龙悟庸朝着地面小声碎碎念了一句。
　　“神马？”
　　“我说我可以试试自己站起来，你先去搞掂那个叛徒吧，否则不好向大公主的使者交代。”
　　“这不成粽子了嘛，来我扶你。”说着稽午阳伸出手来。
　　“行行行了！”龙悟庸赶紧推开对方的手道，“我现在都成刺猬了，有几根扎得很深，你别又让我二次受伤。哦……我的脾……我的胃……”
　　稽午阳闻言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忍不住笑道：“还真是，扎满了。”话后被瞪了一眼，收起笑容，换上满脸歉意道“晚了一小会儿真是不好意思。不过话说你居然这样都能活下来，真神人也……我来帮你拔刺吧。”完全看不出龙悟庸伤势如何的稽午阳说着又伸出手去。
　　“别拔。”他再次拍开稽午阳的手后，无力地垂下头脸贴着地面，道“突然觉得很困……让我先睡一会儿再回去吧……”
　　“别睡！”隐隐感到不对劲的稽午阳喊着托起龙悟庸的头，接触到颈部时果然感到对方颈动脉变得非常微弱并很有渐渐停止的趋向，略移动了下才发现他身下大片的泥土吸饱了血似的，“十八？别睡啊十八！！！”
　　几日后。
　　东京大内御花园一角小亭中，赵祯紧蹙眉头坐等着宦官来报关于龙悟庸归来的消息，边上庞统倒很是惬意地饮着茶，看着赵祯的神情笑问：“不过就是众多从兄弟中的一个而已，而且还不是同个祖翁生的，犯得着吗？”见赵祯像没听见似的继续望着湖面发呆，又说道“他死不了的。但幸得今日无琐事，大好的闲逸时光啊，你就这样浪费在等待中吗？”
　　见对方还是无言，庞统再挑话题道：“既然会担心，当初又何必答应贤王让他来我这做事？你应该知道当了飞云骑，命就不是自己的了。”
　　“即使不做飞云骑，他的命也注定不是自己的。”赵祯开口淡然道。
　　“未必，”庞统笑道，“你记得他的真实身份。”
　　赵祯闻言愣了一愣，转而道：“别谈他了。”
　　此话却引起庞统兴趣，他将茶碗一放，问：“那谈谈你？”
　　赵祯瞥了庞统一眼，后继续眼望湖面并回之：“还是继续谈他吧。”
　　当宦官来禀报龙悟庸平安归来的消息时，赵祯已在心中起草了N个赶走庞统的理由，一听到消息立刻松了口气，然后顺水推舟让庞统赶紧走人。
　　“接着就让我去通知贤王吧，告辞。”说着，庞统终于起身踱步而走。
　　当龙悟庸刚回到包拯府衙就被等在外面的贤王府下人拦着告知八贤王要他去趟贤王府后，便非常不情愿地绕到府衙后门坐上轿子。等到了八贤王府上，除了囧囧有神地看到庞统一脸好像对什么不满足似的存在外还从八贤王手中接过一封据说是慕容律给自己的。
　　“回府衙再看。”八贤王看了眼庞统后对龙悟庸道，然后转头对庞统说“中州王这是要留在本王府上用晚膳吗？”
　　“也可。”庞统相当干脆地回答道，见八贤王脸上有尴尬的神情一闪而过，满足地微哂看之，想着刚刚报信时想看却没看到的表情终于出现了。
　　“我……我先告辞了。”见气氛不对，龙悟庸赶紧告辞。
　　“麟儿不急，你也留下来用膳吧，父王让膳房做你小时候最爱吃的东西。这之前不如先去你房间看看你娘说了些什么。”说完八贤王叫了一个小厮带龙悟庸去他的“你房间”。
　　见不好推辞，于是龙悟庸就跟着小厮出去了，一路上他对八贤王当着庞统面又是“父王”又是“你房间”的感到一阵忐忑。
　　等到了那个房间后，龙悟庸才刚抽出信笺，却听身后已关闭的门外一阵锁链声，“不勒个是吧！”他愤然转身就想踹开门，但一想这里毕竟是贤王府，于是收回了腿。
　　接着就听门外小厮冲里面喊：“王爷吩咐让公子在里面把信看完冷静冷静再叫小的们开锁。”当龙悟庸准备开窗逃窜时，外面又喊“这房间的窗户都已经从外面封死了，小的会在外面等公子说出信中第六行第三个词再开门，请公子展信吧。”
　　会客厅中。
　　“今后的十五年内犬子可能会给中州王添不少麻烦，还请担待。另外他的身份还请继续保密。”八贤王道。
　　“怎么，四年之约取消了？”
　　“只能先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