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莲绽》白依卿

13、诗一般的下午

　　那天下午的阳光很明媚，天空蓝得纯粹，空寂而辽远。

　　菡落一直和幸村与孩子们玩着游戏。七八岁的小孩除了肆意烂漫的笑容和干净纯粹的眸子，还带着一点可爱的婴儿肥。

　　幸村第一次看见菡落如此放松而温柔的笑意，是真的透到了心底。看样子她也很喜欢小孩子呢。

　　直到护士来叫幸村回去，菡落才陪着他往回走。

　　护士叫他的那一刹那，菡落分明在那双鸢紫色的眸子中看到了一丝隐藏得很好的悲伤。

　　回到房间，护士便给幸村做来一些常规检查。整个过程幸村到目光一直闲散地停留在窗外的绿荫和天空，仿佛是与他无关的事。直到护士走了，才传来清淡的一句，「菡落你都知道了吧，我的情况。所以今天才来的吗？」

　　「嗯。」菡落轻声答道，在床边坐下。

　　「我真的是个不称职的部长呢，明明关东大赛只有几天了。」幸村垂眸，长而密的睫毛遮去了眼中的情绪。

　　菡落蹙眉，「不要这样，幸村。并不是你的错。而且，并未确诊呢，不要想太多了。」女生干净的声线没来由的让人安心。

　　幸村微微垂下头，一瞬间的寂静，随即抬首，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绽放，仿佛清晨的一缕阳光。「骗你的啦，我可是看得很开的喔~」

　　「...」菡落有种受骗上当的感觉，却在一瞬间转化为更深的隐忧。真的只是玩笑吗？那双眼中的情绪分明让人看不透彻。

　　目光流转，看到了床头摆放着的诗集，素手执书，「我来给你读诗吧，解解闷。」随即随意翻看起来。

　　幸村一怔，看着她垂下的双眸，纤长的睫毛，红润的双唇，红棕色的发丝散落几缕在胸前。

　　素手翻到一页忽然停住了，接着女生独特而干净的声线在房中响起，
　　「Votre me est un paysage choisi
　　Que vont charmant masques et bergamasques
　　Jouant du luth et dansant et quasi
　　Tristes sous leurs déguisements fantasques.
　　Tout en chantant sur le mode mineur
　　Lamour vainqueur et la vie opportune,
　　Ils nont pas lair de croire à leur bonheur
　　Et leur chanson se mêle au clair de lune,
　　Au calme clair de lune triste et beau,
　　Qui fait rêver les oiseaux dans les arbres
　　Et sangloter dextase les jets deau,
　　Les grands jets deau sveltes parmi les marbres.
　　你的灵魂是绝妙的风景/
　　假面斑衣的舞者在那里舞蹈/
　　他们浅浅地微笑/
　　他们曼妙低吟，歌声散入月光/
　　散入微茫、凄美的月光里/
　　去萦绕树上小鸟的梦境/
　　又使喷泉在白石丛深处/
　　喷出丝丝欢乐的呜咽/」

　　魏尔伦的月光。Clair de lune。

　　忽然之间，彼此都陷入了集训时那个夜晚的回忆。月华，树丛，栖鸟，以及彼此贴近的灵魂。

　　那样的夜晚，是回忆中不可多得的净土。

　　幸村回过神，带着复杂的神色望向菡落，淡淡地笑道，「菡落的声音很好听呢。再读一首吧。」

　　女生温和一笑，顺从地翻了几页，开始朗读。

　　「Le ciel est, par-dessus le toit 屋顶那片天
　　Le ciel est, par-dessus le toit,天空，横卧在屋顶之上，
　　Si bleu, si calme!好蓝，好静！
　　Un arbre, par-dessus le toit,一棵树，长到屋顶之上
　　Berce sa palme.摇曳不定。
　　La cloche, dans le ciel qu'on voit一座钟，在你看得见的天空
　　Doucement tinte.悠悠长鸣。
　　Un oiseau sur l'arbre qu'on voit 一只鸟，在树尖的葱茏中
　　Chan te sa plainte.啼怨声声。
　　Mon Dieu, mon Dieu, la vie est là上帝呵！上帝啊！这才是生命，
　　Simple et tranquille.单纯，静谧！
　　Cette paisible rumeur-là一片平和的喧嚣声
　　Vient de la ville.来自这座城宇。
　　--Qu'as-tu fait, toi que voilà可你怎么你在这里？
　　Pleurant sans cesse,终日饮啜泪花
　　Dis, qu'as-tu fait, toi que voilà,说吧，你要怎样消去
　　De ta jeunesse 你的青春年华？
　　」

　　这一次是屋顶。幸村发现他总能被这个女生轻易地触动心弦。

　　话语刚落，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紧接着一大群一拥而入。

　　「部长！我们来看你啦！」耳畔传来切原激动的大喊。

　　网球部的人在看到房内的两人时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即有些人明了的一笑，并不多言，有些人却丝毫不敏感，比如说亲爱的切原同学。

　　「咦，槿木学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难道你夜和我们一样请假提前过来了吗？！」

　　菡落叹口气，她也不想被发现啊，本想算好时间就走的，谁想得到他们也提前过来。「是，担心幸村，所以过来看看。」索性实话实说。

　　莲二的脸上浮上一层深意，却并未言语。

　　幸村敏感地察觉到了莲二的表情，低首一笑，也没有开口，倒是菡落先开口了，「那么，既然大家都来了，我也该告辞了。你们大概要谈部里的事吧。」

　　站起身，朝众人微一鞠躬，回头给幸村一个微笑，然后径直走出去。

　　「菡落，有时间的话，还能来看看我吗？」身后突然传来幸村的声音。脚步一滞，回头发现幸村正笑眯眯地看着她，眸中有一丝期待。

　　这样的话，看似只是单纯的希冀，却因了众人的在场而变得微妙起来。

　　菡落沉默一瞬，随即轻轻点头离去。

　　这边众人呆了许久，到了该离去的时候，真田照常多留一会，奇怪的是莲二也留了下来。

　　幸村了然一笑，温和地跟真田说，「真田，能帮我和莲二带两瓶饮料进来吗？」

　　真田默然点头，转身出去。

　　莲二走近床边，眼睛难得认真地睁着，微微低头看向幸村的那双眼。「身体好些了么？」

　　「我么，反正也就这样，一天比一天没有力气了。」幸村淡淡地苦笑一下。

　　莲二轻轻点头，一时间两人都沉默。「幸村，我一直相信你的能力。所以我也相信你能照顾好她。但你真的认清了你的心么？」良久，莲二突然开口。

　　幸村一愣，慢慢敛了笑意，视线落向窗外的风景，嗓音平缓而低沉，「柳，你那么了解她，应该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发现，她是可以完全理解我的人，因为有很多共同点。但同时她又有些我很羡慕的东西，比如勇敢。她知道自己的缺点，却不会像我一样逃避。她今天想来，就来了，这对于一个普通的好学生来讲可是一件疯狂的事。这也是第一个，对我做到这样的女生，是真正的相惜和关心，而不是虚荣和盲目地追求。我想要的，也只是这样一个soulmate而已。」

　　莲二沉默，震惊于幸村第一次如此坦白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那么，你向她表达了吗？」

　　幸村温和地笑笑，那笑容似春日的清风一样淡，「没有，我不知道该怎样说，也不知道现在说是否合适。」

　　莲二微微皱眉，「还是弄清楚她的心意比较好，不要会错了意。至于什么时候说是由你决定了，不过是不是等你们都解决完该解决的事比较好？」

　　幸村低头思索片刻，随即对莲二自信一笑，「放心好了。也许是该等等。」他明白，莲二在提醒他病魔和升学的事。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更何况并未确诊，有个万一也是对彼此的不负责，而且现在她的精力大概都放在升学考上吧。

　　莲二一笑，「那我就放心了。其实，我一直希望有个人能解开她的心结。她以前......」想了想，还是没有说，也许让她自己来说会比较好吧。站起身，「还有，我们很期待你的归来。」

　　幸村敏感地抓住了关键词，莲二既然有意提醒他，想来是比较重要的事。

　　彼时真田正好进来，手上拿着几听饮料，莲二接过饮料便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