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志愿]茧》若依_

8、纵身无返

　　李恩光导演面对眼前僵持不下的情形，暗叹失策。他太习惯了以黎华为标准，所以当高高在上的天王都欣然接受不用替身的建议时，他便安心得连一个替身演员都没有带来纽约，偏偏忘记了这临时上阵的古大小姐亦不是个好对付的主。

　　“芊菁啊，你要是不上，今天我们就拍不成了，整个行程都得延后，大家都麻烦，你就难得迁就一下大家吧，回头有好剧本，我一定第一个找你。”古芊菁的父亲岳行空是乔亚影业的老板，也就是是李恩光的老板，他自知大小姐得罪不起，只得搁下面子向她恳求。

　　无奈这高大魁梧的大胡子导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低声下气，古大小姐却连眼都不斜一下，微扬着头，就着阳光端详自己新涂的大红色指甲油，心不在焉地说：“我想要好剧本那多得是，这么危险的事我是不会做的，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能向我爸交代吗？”

　　李恩光急得一头汗：“怎么会有三长两短？黎华都亲自上了，你们要有个什么事，我有几条命也赔不起啊！”

　　古芊菁不耐烦地放下手，颐指气使地对身旁的小敏说：“这样吧，你上。”

　　小敏和李恩光同时变了脸。

　　“这怎么行！”李恩光说，“她比你矮半个头，会穿帮的。”

　　“这有什么不行的，跳楼嘛，谁会注意身高。”古芊菁不以为然道。

　　小敏吓得脸色煞白，言语间带着哭腔：“古……古小姐，我不行的……”

　　“你会不会当助理啊！什么都不行，要你干嘛用的？！”古芊菁狠狠骂道。

　　小敏委屈地落下眼泪，李恩光看着小姑娘楚楚可怜的模样，不忍再勉强她，只得继续哀求古芊菁：“古大小姐，你就行行好吧，我等得起，黎华也等不起啊，你多耽搁他一天，得给他惹多少麻烦……”

　　古芊菁抬眼看看一脸平静的黎华，目光落在他身边的方若绮身上，挑起唇角，趾高气昂地说：“方若绮，你替我上。”

　　片场霎时肃静，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他们大都不了解古芊菁和方若绮之间的渊源，对于她敢公然差遣黎华的助理感到惊诧。

　　方若绮扬了扬唇角，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好。”

　　******

　　古芊菁拒绝这场戏并不是没有理由的。这场戏是房间内发生爆炸，男女主角一起从二楼的阳台跳下去。虽然二楼不算高，但爆炸和跳楼的戏份叠加在一起，亦是惊险重重。

　　方若绮站在阳台上，远远地望着古芊菁依旧得意地欣赏自己涂得鲜红的指甲。

　　“害怕吗？”黎华靠在栏杆上，小声问道。

　　方若绮摇摇头，微笑莞然。

　　这一笑笑得黎华心弦轻颤，目色凝重地说：“你不用勉强，这不是你的份内事。”

　　“这不算什么，”她依旧笑得甜美无伤，“你都亲自上阵，我没什么不可以的。”

　　她说得如此淡然，但心里却清楚得很。上山下海，她什么事没为古芊菁做过？可是今天她站在这里，却是为了黎华。在古芊菁和李恩光争执不下的时候，黎华看似从容，她却看到他不经意地皱了眉。她比任何人都要更了解他惊人的负荷，他们可以漫无止境地进行无谓的拉锯，可是他耗不起。她打心底不愿看到他没日没夜地赶场，不想看到他在镁光灯下笑得清浅无痕却在车里面露倦容。何况，即便陷入僵局，他依旧对她体恤有加，她为此甘之如饴。

　　“准备！Action！”

　　导演一声令下，黎华和方若绮交换眼神，黎华的声音沉着地响起：“一，二，三，跳！”

　　房间内一声轰鸣，跃起的瞬间，方若绮感到一阵热流喷涌而来，身体在空中甩出一道弧线，重重地摔在垫子上。比预想的着陆点要远得多，显然是一次操作失误，否则不会摔得如此狼狈闷痛。

　　瘫软无力的方若绮隐约听到一阵喧哗，导演和工作人员一涌而上，不约而同地越过她，围到黎华身边。

　　“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只要做出效果就可以了，爆炸的威力怎么这么大！幸好黎华没什么大碍！”李恩光导演从人堆里探出头，向爆破师吼道。

　　方若绮吃力地坐起来，低眼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似乎并未受什么伤，心下释然。仰头，却见黎华慌乱地从众人的包围里站起来，向自己走来。

　　他的头发不再整齐，神情不再淡然，他看起来比她更狼狈，他的慌张亦远胜于她的，他蹲在她身旁，问：“你怎么样？还好吗？”

　　方若绮有刹那的失神，她太不习惯接受他人的关怀，何况那是来自于这个光芒耀眼的男人，她迅速绽开一个微笑：“我没事。”

　　逞强地想起身，却腿一软，黎华顺势伸手，她便倒在了他的怀里，心跳一滞，赶忙想挣开。

　　他却牢牢地扶住他，并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工作人员凑上来说：“黎先生，快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他正色说：“我没事，送她去医院。”

　　工作人员瞥了一眼他怀里的方若绮，犹豫地说：“可是黎先生……”

　　同处演艺圈底层，方若绮自是了解她的为难之处，轻声对黎华说：“你还是去检查一下比较稳妥。”

　　黎华执意道：“我如果有什么事还能站在这里扶你吗？你自己都站不直了就别顾其他人了。”

　　“我只是摔得有些懵，坐一会儿就好了。既然你没事，就不要再耽误你的时间了，不然我这一跳会变得毫无意义。”

　　黎华望着怀中女孩眉眼间的无畏和坚定，平静地向身边焦急的工作人员说：“没事了，我稍微休息一会儿，可以继续拍。”

　　方若绮情不自禁地漾起笑容，尽管她每天都在为他做很多琐碎日常的小事，但此刻，她心里竟升腾起小小的满足感。

　　她在他的怀里笑靥粲然，这种逾越身份的亲近令她有些忘情。她没有看到人群之外的古芊菁，锐利的眼眸里怒意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