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志愿]茧》若依_

5、天使撒旦

　　夜色苍凉。

　　相框里的莫筱筠笑得一脸无邪。缭绕的香烟似绵绵的蚕丝，一圈一圈绕住她的花样年华。香灰如岁月落了一地，再也拼凑不出本来的模样。

　　方若绮弓着腰，仔细地扫清地上的灰烬。莫叔和关古威各怀心事地看着她忙上忙下。

　　莫筱筠走了之后，不管是出于寄托还是补偿，原本分成两份的疼爱统统给了方若绮一个人，这份爱对内心千疮百孔的方若绮来说，太过沉重。她总是尽量表现得淡然一些，不让他们察觉到她所背负的压力，亦不让他们为此而自责。

　　她把扫帚和簸箕放回原位，转过身对莫叔说：“好了，莫叔，我也该走了。”

　　“哦，”莫叔猛地回过神，“还早呢，再坐会儿吧。”

　　“不了，我是请假出来的，该回去工作了。”方若绮道。

　　此时的民歌餐厅暂停营业，只有他们三个人，又是这样伤痛刻骨的日子，饶是各自再怎样努力地开口，终避不了空白的尴尬，所以莫叔也不再勉强，把盆子里的红豆白玉糕一块块小心地装进饭盒塞到她的手里：“这个你爱吃，带去吧。”

　　若绮接过，捧在手心里，喉咙有些哽住。

　　关古威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若绮，走吧，我也要回唱片公司。”

　　******

　　EAMI的霓虹灯牌照亮深沉的夜幕，低迷的音乐似一曲幽幽的摇篮曲，将黑夜带入沉睡。

　　关古威约了黎华讨论最新的创作，跟着若绮去了十九楼。

　　录音室一片漆黑。方若绮打开休息室的灯，径直走到沙发旁坐下。

　　关古威踌躇地站在休息室中间，问：“要不要打个电话给黎师哥？”

　　方若绮一脸笃定地答：“放心吧，黎华在工作上是不需要任何催促的，应该很快就来了。”

　　关古威似还想说什么，终是咽了下去。他放下背着的吉他，在方若绮一侧的沙发坐下，信手拨弄琴弦，便是行云流水的忧伤旋律。

　　错落的音符一个个打进若绮内心的空缺，她感到焦躁，起身走到窗户边，撩开窗帘，星星点点的灯火与她的思念连成一片，蜿蜒成河。

　　“若绮。”和着旋律，他的声音有些迷离。

　　“嗯。”她望着模糊的窗景，漫不经心地应道。

　　“我喜欢你。”

　　方若绮缓缓地转过头，平静地说：“我知道。”

　　香甜的梦如断开的弦，猝然崩落。关古威放下吉他，怔怔地站起来，对上她灵动的眼眸。

　　“阿威，你不该跟我走得这样近的……”方若绮望着面前这个双眸纯净如水的男孩，不禁有些内疚，“就像你说的，什么都不知道才是幸福的。”

　　“不，”关古威斩钉截铁地说，“我知道你并没有将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但我仍然希望可以和你一起背负。”

　　很多时候，单纯的关古威其实比她所认为的要通透得多。方若绮断然地摇着头：“我必须自己去寻找真相，你我都清楚这条路是回不了头的，甚至走不了多远就会……”

　　“你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这是我心甘情愿的。”阿威打断道。

　　“阿威，你和莫叔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你们是我的家人，我不愿意把你牵扯进来。”方若绮正色道。

　　关古威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将她揽入怀中，他看到窗户上自己的脸模糊在寂寥的夜色里。

　　方若绮将头倚在他的肩上，感到他的怀抱又紧了紧。

　　有时候不是不爱，而是没有能力去爱。方若绮觉得自己的世界是一片荆棘地，她不想任何无辜的人踩进来。她知道关古威懂她，她亦珍惜他的单纯和善良，她不想将他一同拉进深潭，至少面对他的明净，她还能放下戒备喘口气再上路。

　　思潮起伏间看到黎华站在门口，她轻轻推开关古威。

　　关古威恍惚地转过身，一个激灵，慌张地唤：“黎师哥。”

　　黎华从容地走进来，玩味的目光始终落在方若绮的身上。

　　方若绮不露声色，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浅笑。

　　“坐吧。”黎华兀自在沙发上坐下，招呼道。

　　关古威略显尴尬地在他身旁坐下，方若绮则坐在另一侧的沙发。

　　“阿威，你的这两首创作公司已经决定收到我的新专辑里，有几个地方需要改一下，我用红笔划出来了，你看看。”黎华递过写满标注的曲谱。

　　如此决然地直奔主题，阿威始料未及，一时愣怔。方若绮向他使了个眼色，他才慌忙伸手接过。

　　方若绮坐在一旁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的讨论，内心升腾起难言的不安。她知道黎华的老到和敏锐，他的若无其事使她感到惶恐。

　　她努力维持着淡然的表情，直到他们结束谈话。关古威独自离开，黎华安静地坐在沙发上默记修改后的曲谱。

　　“黎华。”她突兀地打破寂静。

　　“嗯？”他放下手里的谱子，专注地望着她。

　　他与人说话时总是这般认真的神情，这令方若绮愈加心虚。她顾不上刻意周旋，直截了当地问：“刚刚你听到我们说话了吗？”

　　他的脸上浮起笑意。这个在他面前总是神色淡然并带着些许矜傲的女孩，内心却细腻而谨慎。
　　“没有，”他淡淡地答，“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你们拥抱。”

　　“真的？”她将信将疑地问。

　　“既然不信，何必要问？”他戏谑地说。

　　“好吧，我相信。”她仓促地扯出笑容。

　　她暗自懊恼自己的大意。事已至此，她知道只有选择相信才是给自己的解脱。

　　“王瑞恩、关古威，你似乎不是个简单的丫头。”

　　方若绮想辩解，又无从说起，一时语塞，望着他的眼里流露出了怯意。

　　“放心，”他的笑容变得柔和，似是安慰，“你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我不会干涉你的私事，如果我有心打探，就不会在这里问你，而是去找周映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