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雪落无声 ...
-
游乐园素来是欢乐的海洋，在圣诞节更是如此。方若绮没想到，高明权会带她来这里。
似乎一切都是注定的，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他的温暖将她救赎。
圣诞节的凌晨，他平静地在电话那头等她开口。
眼泪盈满了她的视线，世界一片朦胧的黑，然而，贴在耳畔那个人浅浅的呼吸，却如极夜的微光，为她点亮一星希望。
“对不起。”哭泣之后嗓子干涩，声音嘶哑。
“你在哪里？”那一刻，他的确想在她的身边。
她摇了摇头，却想起他是看不见的，清了清嗓子说：“我没事，圣诞快乐。”
那头顿了一下，缓缓地说：“明天，还是不可以出来玩吗？”他本并未想问出口，只是想在第一时间送上祝福，但意料之外的状况，却给了他再次邀约的勇气。
“嗯……”她迅速地在心里考虑，现在的情况，她的的确确不想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可以的。”
“那么你早点休息吧，我明天下午1点在你家楼下等你？”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仍是温温和和的语气。
******
“给。”递过来的奶茶还是热的，隔着手套温暖手心。
手套是高明权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方若绮接过礼物袋的时候尚有些担心他的礼物贵重，在他的鼓励下拆开时多少是有些感动的，这份简单却实在的礼物与他给她的感觉是一样的，没有过分耀眼的外表，却分外熨帖。
幸好她也为他准备了礼物，并且与他送的礼物有微妙的异曲同工，是一条手工编织的羊毛围巾。其实围巾本是织给关古威的，去年冬天他因为着凉而哑了嗓子，好一阵不能唱歌，所以今年她很早就织起了围巾，但最终，她却没有送给他。
高明权打开礼物的时候眼里噙着惊喜的光芒，直接就把围巾套到了脖子上，纯白底色勾着蓝色花纹的围巾似乎对他这个年龄的男人来说并不那么合适，但小半张脸埋进围巾里、微长的头发散落在素净的围巾上的他神情里透出与平日的沉稳截然不同的纯真。
方若绮望着他欣喜的样子，内心总有些愧疚，毕竟那并不是他专属的礼物，他却接受得如此快乐。
因为是节日期间，游乐园里人头攒动，他大概花了二十分钟排队买饮料，那时候她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等他。人群中的他看起来并不那么起眼，方若绮盯着他的背影就在想，其实像他这样的男人很容易让人有好感，却也很难让人为之停留，但若一旦真正爱上，大概就会死心塌地吧。
“想玩什么？”高明权喝着给自己买的咖啡问道。
她四下环顾，目光落在游乐园的中心位置：“过山车。”
“哦？”他稍感意外，“不害怕吗？”
“不怕。”
庞大的过山车像一头脱缰的猛兽般乱窜，呼啸的风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充斥着耳膜，方若绮睁着眼睛，看到碎裂的天空和倾斜的高楼，看到涌动的人群和腾空的气球，目之所及的世界扭曲成一个全然陌生的空间，急速的上升和下坠带来极致的刺激和深度的恐惧。
下来的时候，方才笑意盈盈的人个个脸色煞白，方若绮还是安然无恙。
“叫出来的话会比较不难受吧？”高明权说。
她转头朝他一笑：“胆小的人才会叫呢。”
“过于克制的话，不会失去坐过山车的乐趣吗？”
“只是想试试是什么感觉？”
“以前没有坐过？那么是什么感觉？”
她耸耸肩没有回答。
莫筱筠生日的时候，她们和关古威一起来过游乐园。关古威嚷嚷着要坐过山车，莫筱筠胆小说什么也不敢坐，于是他们就陪她去坐她最喜欢的摩天轮，也因此，她从来无法想象坐在过山车上那种风驰电掣的快感。
“你心不在焉？”高明权问。
“对不起。”
“接下来想玩什么？”他完全不追问。
她转过身重新朝过山车的队伍末尾走去：“再去坐一次吧。”
“若绮。”他伸手在她身后握住她的手。
她停在原地，没有回头。
“若绮，”他用力拉了拉她的手，她就回过身，眼里澄明得近乎空茫，没有惊讶也没有任何其他情绪，“我只是希望你快乐。”
“如果不快乐呢？”
“那就让我分担，你不说，我就不问。”
“这对你不公平。”
“我不需要公平，”他轻轻地把她揽进怀里，“这样就好。”
头倚着他的肩膀，鼻息间弥漫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气息，羊毛围巾蹭在她的脸上软软绒绒的，这个坚实的怀抱是她无论如何也抗拒不了的。
她轻轻地仰起脸，越过他的肩膀，看到将雪未雪的天空宽阔渺远，旋转木马上的年轻男女笑靥张扬，空气中飞起无数绚烂的七彩气泡，一个一个无声碎裂。
******
夜色初上，华丽的霓虹渐次绽放，明灭的彩灯如散落人间的星星，淙淙的音乐影影绰绰地缭绕耳际。一切都美得那么不真实。
他们去坐摩天轮，无巧不巧地，正是方若绮曾经坐过的那一节，天蓝色的，10号。太幸运了，因为10月10日是高明权的生日，彼时的莫筱筠笑着说。钟情于一个人，就会满心满眼都是他，看到任何与他哪怕只有细小关系的事物，都会在心里有这般傻气的快乐。
而现在，与高明权同坐在上升的摩天轮之中的，却是方若绮。游乐园在她的眼中越来越小越来越小，而面前的男人轮廓分明眉眼温柔，在狭小的空间里与她那么近那么近。
“若绮，如果现在可以许一个愿望的话，你会许什么愿望？”
“你会为我实现吗？”
“荣幸至极。”
“真的吗？现在啊，我希望可以下雪。”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在昏暗的空间里星星般闪烁。
他轻笑道：“这可真是为难我。”
摩天轮转一圈不过短短二十分钟，下来的时候许多人都还意犹未尽。
摩天轮的不远处有为圣诞节临时搭出的纪念品贩售处，小小的格子间挤满了人。方若绮兴致盎然地拖着高明权去看，不过都是些简单的小玩意儿，有播放圣诞歌的音乐盒、圣诞树形的相框、糖果形的蜡烛……她挑选了两个雪花钥匙扣，一转身，身后尽是人，却不见了高明权。但她也不急，知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撇下她一人，就不紧不慢地排队付钱。
果不其然，走出贩售处，旁边就是整面留言墙，花花绿绿的纸贴得密密麻麻，高明权正站在那前面饶有兴味地看。
“怎么这就出来了，”方若绮将一个钥匙扣塞进他手里，“送给你的。”
“谢谢，”他看着手里的钥匙扣，将它攥进手心，“对不起，刚才似乎被人认出来了，所以就在这里等你了。”
“啊，是我不好，完全没考虑到这一点。”到这一刻，她才想起他是个公众人物。
“没关系，都过气了，没多少人会认得的，”他笑笑，明明是有些消极的话，说出来却一点也没有苦涩的意味，反而尽是坦然，“不想写些什么吗？”他指着留言墙问。
她一眼扫过，看到那上面或可爱或认真的话语和字迹，觉得很有意思。有人写“有你相伴的这个夜晚，我很幸福”；亦有人写“此时此刻，在这个我们曾经一起来过的地方，想念你”。相聚和分离，每一秒都在这个城市里上演，火树银花之夜，两相依偎的人幸福满满，寂寞的人却更加寂寞。
“若绮。”
方若绮应声抬头，男人温柔的眉眼里有欣喜的笑意：“下雪了。”
她转过身，大片大片白色的雪花从浩瀚的苍穹中飘落，落在她的头发上，停在她的肩膀上，钻进她的脖子里，掉进她的眼睛里，冰凉冰凉的，清冽而温柔，像最柔软的一滴泪，湿润她的眼眶。
这一场不期而至的大雪，是他传达给她的奇迹。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雪落无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