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年莫负》狐小幂

58、故人逝去

　　不知不觉，时光匆匆流走。每个月我都会写給胤祥一封信，讲述令狐冲和任盈盈的笑傲江湖，从胤禛的态度看来老康似乎也知道了这个故事，还很期待结局呢。
　　很快就到了十一月，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还是免不了悲伤。李良秀，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唯一一个和我来自同一时空的人也快要离去了。我常常进宫去看她，但是，两个人一见面却总是相对无言。一种难以言说的不舍弥漫在我们之间。
　　十一月十九日晚上，宫里传来消息：良妃娘娘不好了。知道消息的那一刻，我手里的茶杯就这样掉在了地上，啪的一声分外清脆。
　　“子衿，”我慌了，“快，找出我那件月白色的旗袍来。子佩，快来帮我梳妆，我要马上进宫去。”眼泪一直不停的掉，胤禛还在书房，我派秦嬷嬷去通知他。
　　等我梳洗好到了门口胤禛已经换好了朝服。他揽住我，轻拍我的肩，“曦儿，别担心，有我在呢。”我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坐在马车上，一路我们都默默无语，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胤禛一路牵着我的手走在长长的宫道上，让我安心的温度从他的手心传来，给了我力量。到了长春宫门口，我们停下，“曦儿，你自己进去吧。我先去阿哥所等你。”我向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又一次回头，看见他站在黑暗的光影之中，刚硬的线条此时也十分柔和，让我依恋。
　　推开宫门进去，璇玑就迎了出来。“年福晋，娘娘等了您好久了，快进去吧。”我快步走了进去，看见李良秀一脸苍白的躺在一片烟灰色的锦缎被面的被子中，偶尔微微咳嗽一声。她正闭着眼睛，我走到床边，在她耳边轻声说，“李良秀，老朋友来了，都不醒来看看看我吗？”听到这句话，她睁开了美丽的大眼睛。
　　“若容，很高兴现在你能来看我。”她微微喘息着说。“还记得当初你答应我的事情吗？”
　　“我记得，我一定会尽力做到的。你派人通知老康了吗？”我着急地问。
　　“没有，我不想要他知道。知道了也只是徒增伤感罢了。”她淡淡的说。
　　我都快急死了，“你不派人去是吧，那我派人去。璇玑，快去通知皇上，说良妃娘娘不好了，一定要见他，快去。”我厉声说道。“李良秀，你真的相信在现代会和他相见吗？趁现在还来得及，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吧。你们两个都躲躲闪闪的，以后一定会后悔的。既然你没有勇气，那这一步就由我来替你迈出去。”我坚定的说。“该解决的总是要解决的，我们都是受新式教育长大的女性，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应该去争取！”我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想传递给她一些力量。
　　“你说的也对，这么多年了，也该有个结果了。那就麻烦我们的年福晋来替我更衣啦。”她恢复了力气，调皮的宠着我眨了眨眼睛。我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了。心里喊拿过，却还是笑着说，“拜托，那是我的荣幸好不好啊。再说了，在现代你的化妆技术应该比我的好吧，你可是公司经理啊。回去以后我找工作你可要帮忙啊。对了，记住我的手机号和□□，去成都看看我的身体是不是还活着。谢谢你啦”
　　“不用客气，你去那边的柜子里拿我的雪缎的改良的旗袍来。”
　　“是，奴婢遵命。”我也学着她的样子眨了眨眼睛。
　　这是一件收过了腰身和袖子的旗袍，洁白的雪缎上面绣着粉色的桃花我帮她梳理长长的头发，她自己把头发书城了飞燕髻，只是带上了星星点点的珍珠做点缀。然后在我的帮助下她又化了烟熏妆，显得妩媚动人却又不失清丽高雅。看看时间，老康应该快到了，于是她牵着我一起坐在了贵妃榻上，“若容，他是因为听了我唱王菲的《人间》才会对我另眼相看的，我现在声音不够大，你跟我一起唱一次吧。”她气球的看着我，我点了点头，陪着她唱了起来：
　　风雨过後不一定有美好的天空
　　不是天晴就会有彩虹
　　所以你一脸无辜不代表你懵懂
　　不是所有感情都会有始有终
　　孤独尽头不一定惶恐
　　可生命总免不了最初的一阵痛
　　但愿你的眼睛只看得到笑容
　　但愿你流下每一滴泪都让人感动
　　但愿你以後每一个梦不会一场空
　　天上人间如果真值得歌颂
　　也是因为有你才会变得闹哄哄
　　天大地大世界比你想像中朦胧
　　我不忍心再欺哄但愿你听得懂
　　但愿你会懂该何去何从
　　李良秀的嗓音真的很接近王菲，除了王菲的空灵寂静还多了一点点苍凉悲哀，更有味道。听得我痴了。“秀儿，秀儿，你怎么样了？”这时老康冲了进来，只见他衣衫凌乱，想来是听到消息救过来了。我冲着李良秀眨了眨眼睛，就悄悄退了出去。刚走出门，我就看见了等在门外的八阿哥。赶忙想请安，却被他阻止了。
　　“紫曦，谢谢你来看额娘最后一面。”
　　“八阿哥不必客气，紫曦与良妃娘娘是忘年之交，这些都是紫曦应该做的。只是，娘娘最放心不下的是八阿哥，还望八阿哥要千万珍重。”
　　“我懂的。你知道吗，你真的很不一样。从来没有人可以成为额娘的朋友，你却做到了。额娘对任何人都是淡淡的，从来没有人能懂她的心思，只有你。我真的是很感激你，感谢你让额娘不再孤单。这宫里，只有你真心的对每一个人，只有你没有因为出身瞧不起任何人，你是我认识的活得最真实的人。”他忧伤又羡慕的说。
　　“八阿哥言重了，紫曦只是和良妃娘娘恰好投缘了而已。”
　　夜风习习，吹起了八阿哥天蓝色的袍角，我觉得那蓝色是那么的悲凉。有一颗，我真的很心疼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胤禛和胤祥是赢着，他们没有错，但是，八阿哥和胤禟又何尝有错呢。要说有，那也是他们都错生在了帝王家啊。八福晋郭络罗氏最后被焚尸扬灰，八阿哥和胤禟也英年早逝，想到八爷党最后的下场，我的心里像被什么揪住了一样，隐隐的疼。
　　“紫曦，你的眼神总是带着悲悯地看着我们。现在，你明明就站在我的对面，我却觉得你离我好远。”正说着，屋里传来了老康撕心裂肺的喊声，“秀儿，秀儿，不要丢下我。你说过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你说过的。。。秀儿”
　　“额娘，额娘。”八阿哥失去了理智想要冲进去，却被守在门外的李德全拦住，“八阿哥，皇上吩咐了，没他的同意谁也不能进去。”八阿哥，一时站不稳，跪在了地上。失神地呢喃着，“额娘，额娘，是不是儿子哪里做的不好？是不是禩儿不听话惹您生气了？”
　　我呆呆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李良秀，我和三百年后的世界的唯一联系，也被切断了。我再也找不到证明我是来自三百年以后的证据了。心里像打了结一样，千头万绪怎么也整理不清楚。
　　过了很久，老康才一脸憔悴的走了出来。对我和八阿哥说，“胤禩，你额娘已经去了。你，好自为之吧。紫曦，秀儿有东西留给你，在她的枕头底下，你看了就知道了。”
　　八阿哥疯了一般的冲进房间，搂着李良秀冰冷的身体，不让别人移动。璇玑走了过去劝慰道，“八阿哥，娘娘已经去了，您让娘娘放心的走吧。”八阿哥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你胡说什么，额娘只是睡着了，一会醒来看不到我会着急的。你小声一点，别打扰了额娘休息。”璇玑无奈的把目光冲我投过来。我向她摇摇头示意，她悄悄退下。
　　我走上前去，轻声在八阿哥耳边说，“八阿哥，你这样抱着，良妃娘娘睡得不安稳，你还是放开他吧。”听到我的话，八阿哥一言不发，又抱了好一会才轻柔的把李良秀放下，像放下一件稀世珍宝。然后他呆呆的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看着李良秀一动不动。我只好陪他坐着，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地陪在一边。
　　过了好久，八阿哥开始哭了起来，哭得好伤心，就好像失去了所有一般。我走过去，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递上了我的帕子。哭完了，他擦干了泪痕，感激的看着我。“紫曦，我的福晋嫌我额娘身份低微，不肯进宫来看望，只怕守孝也是不可能的了。”
　　“八阿哥，那，我陪着你，好吗？”我温柔的问。他点了点头。于是我让璇玑替我传话给老康，说我想送李良秀最后一程，为她守孝三天。
　　我不得不感慨这宫里世态炎凉，李良秀死了个躬都只是送来了安慰的礼品，多的人都没来。我跟璇玑每天忙前忙后的。第一天白天总算是过去了。晚上，打发了所有人以后，只见八阿哥一个人孤零零的跪在李良秀寝宫外的青石地板上。我让璇玑去找来了两个蒲团和一碗热莲子羹。
　　我独自把两个蒲团并排着放在八阿哥面前，“夜深了，地上凉，你跪到蒲团上来吧。要是生病了，良妃娘娘知道了会心疼的。”我淡淡的说。他很听话的跪在了蒲团上。我又端来了莲子羹，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边，“吃一点东西吧。”
　　“我吃不下，”他摇了摇头，“我吃下了会吐出来的。”
　　“不会的，这莲子羹清热去火。再说这么冷的天，你不吃东西坚持不下去，谁来替良妃娘娘全了礼数呢。”听到我这样说，他不在拒绝，就着我的手把一碗莲子羹喝了下去。
　　到了后半夜，天上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雪。我冷的瑟瑟发抖却仍旧一声不吭。过了一会儿，八阿哥注意到我冻得发青的嘴唇，心疼的抱起我进入了偏殿，“睡一会儿吧，这几天辛苦你了，我在这守着你。”没有多余的话，也少了平时的温柔和煦，却是一种让我安心的感觉。
　　我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了府里的床上，胤禛在床边坐着。看见我醒来，他赶忙摸了摸我的额头试着体温正常这才安心。“曦儿，你真是的，怎么都不好好照顾自己。”
　　“我怎么了，八阿哥呢？”
　　胤禛微微皱了眉头，“他很好，倒是你，太医说你本来身子就虚弱又太劳累着了风寒，要休养一段时间。以后再也不许你这样了，你害的我担心了好久。”
　　“四郎，曦儿知道自己错了。都是曦儿不好，以后再也不会了嘛。”说着我就吻上了他的唇，气息凌乱也舍不得放开。李良秀的离开让我明白，遇到一个值得爱的人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所以，如果爱，就要好好爱，狠狠爱，深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