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年莫负》狐小幂

123、胤禛（五）

　　似乎紫曦总是在刻意躲着我，每次给额娘请安时她都会找借口躲了出去。而宫中关于她和九弟的传言则是铺天盖地的，连宜妃娘娘也对她另眼相待。一天中午，我在畅春园的长桥路过，听见一男一女的嬉闹声。只见她衣服已经湿透，勾勒出诱人的美好曲线，我喉结一紧。而九弟正肆无忌惮的和她泼水，两个人玩得很开心。紫曦轻快的笑着，银铃般的笑声轻轻拨动我的心弦。他的笑容竟然这般的缓纯粹，这般的无忧无虑令人见之忘忧。我握紧拳头，不在看他们，转身离去。
　　很快就到了中秋佳节，皇阿玛兴致很高，还邀请了洋教士郎世宁参加。我和十三弟负责主持各项事宜，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一直到了中秋节的下午，我和十三弟十四弟才去接额娘赴宴。今天额娘打扮的很好看，恍若神仙妃子一般。淡淡的浮光锦旗袍很适合她，衬得额娘高贵典雅气度雍容，至少年轻了十岁。十三弟开心的夸额娘，逗得额娘十分开心，我在一边冷冷的看着，心里很羡慕他。这时，我出道了紫曦的目光，那目光里包含了浓浓的怜惜和心疼，让我的心底暖暖的。我终于明白她的深航是什么一直深深的吸引着我。是她的眼睛，初见时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坚强和淡然从容，越和她相处就越发现他的眼睛似乎能看穿一切，总是带着悲悯看着我们。她的眼睛总是清澈见底，写满了她的喜怒哀乐，也能够让美丑善恶都显现，总是在坚强淡定的背后隐藏着令人隐隐心痛的忧伤，让我想要一直看下去。今天的她粉黛未施，素面朝天，只是一件月白色的旗袍就能很好的衬托出她飘然出尘的气质，我自认见过的美女不少，但是，她是除了皇额娘以外我心里最美丽的。
　　在众人的说说笑笑中，我们很快就到了御花园。因为只是家宴，所以我们都和自己的嫡福晋坐在一起。紫曦收敛了自己所有的稀奇古怪，一副十分乖巧的表情垂着眼站在额娘身后。我假装喝茶，端起茶杯演示自己看向她的目光。只见她的目光落在了我下手的位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老九和他的嫡福晋，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董鄂氏不知笑着说了什么，老九侧过脸去听，想必从紫曦的方向看起来，董鄂氏就是凑在老九耳边说悄悄话，她巧笑嫣然显然对老九的体贴很开心。只见紫曦的眼底又什么一闪而过，神色微微黯然，随即又很快恢复了一脸得体的笑意。老九似乎注意到了紫曦的失落，用充满歉意和怜惜的眼神深深注视着紫曦，显然紫曦没有看见老九的表情。过了一会儿，紫曦的眼光不经意和我对上，只是一瞬，又很快地转向了我身边，细细打量着我的嫡福晋，带着几分怜悯和怅然。我的福晋一直很会做人，回给她一个友善的表情，却让我对那拉氏起了防备之心。她的手段我一清二楚，只是为了维护她当家主母的地位所以我从来不揭穿她。我用冰冷的目光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警告她不要打紫曦的主意。她赶忙一脸温婉的低头。
　　这时皇阿玛才到了。他看了安额娘，满脸的惊艳，而看向良妃的目光里打了深深地歉疚和爱意，只是一瞬间，又很快仿若她不存在一般地转向嚣张跋扈的宜妃。快得让我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正在沉思之时，洋人穆远景和郎世宁领着几个太监抬着西洋的乐器走了上来。他们见没有人站出来弹奏，微微露出了得意的神色，看来是想借此羞辱我大清。只见紫曦把目光投向坐在角落里十分不起眼的良妃娘娘，一会儿，无奈的淡淡叹了口气从容的站了出来。她不卑不亢的行礼，用流利的洋文回答了穆远景，在众人怀疑的眼光中，袅袅娜娜从容不迫地走向了放在一边的钢琴。看起来，她胸有成竹。
　　她手指轻轻滑过琴键，流出几个动听的音符。渐渐很快的，音符连缀成串，只见她十指翩跹像纷飞的蝴蝶，看得众人都惊了。这时，她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开口唱了一首洋文歌儿，虽然我不能完全听懂，却也大致知道，这首歌是对逝去时光的怀念，带着遗憾伤感和失落。让我回忆起了和几位兄弟们一起上书房的时光，那时候我们都还小，不知欲望为何物，八弟九弟还是一脸稚气的小孩子。偶尔也会有争吵，但是很快就能和好如初。那时候，皇额娘还在我身边，在皇阿玛去了别的女人的宫里的时候，她总是一脸温柔的搂着我，淡淡的念道：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在皇额娘去世的时候，皇阿玛终于给了她后宫女主人的位置，可是，皇阿玛真的是一点也不懂的皇额娘的心思，他不知道皇额娘最希望的事情是他能够在百忙之中想起她，来看看她，仅此而已。皇额娘看着鲜红的皇后礼服却是笑的孤寂而无奈，她不舍地把我紧紧搂在怀里，告诉我，“禛儿，如果以后你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你一定不要让她用一辈子来等你。这样，她的心会碎成一片一片的，你想要弥补，都补不回来了。”我含着泪点头。以后的很多年，我都没有遇到一个让我想要好好疼惜的女孩子，直到遇到紫曦。她的倔强，她的单纯善良，都让我想起了已经离去的皇额娘。让我忍不住想要好好疼爱她，给她她想要的一切。。。
　　再当我抬起头，节目已经开始了，紫曦不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退下。我也借口透透气离开了席位。不知不觉走到了御花园，远处传来淡淡的歌声，“尘缘如梦 ，几番起伏总不平 ，到如今都成烟云。。。”我循着歌声在两株银桂下停下了。紫曦孑然一身的站在桂花树下，空气中弥漫着桂花淡淡的甜香。她有些微微失神，深深叹了一口气，脸上有着不符合她这个年龄的哀愁让我觉得，她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我伸出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生怕她像月宫里的嫦娥仙子，羽化登仙乘风而去。她很快收敛了所有的表情，准备请安。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此刻免去表情的她我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赶忙挥手制止了她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很想和她说说话，因为我相信，她，是懂我的。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已经在和她说起皇额娘，那个和她一样美好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这些话，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她站在一边静静地听着，眼眶微微湿润，痴痴的看着我，好久好久。这样温柔心痛的眼神，让我觉得很熟悉，很安心，那一刻，我真希望她能够一辈子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