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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在我11岁的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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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我11岁的时候,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出了一件轰动全省的惨案:一个15岁的姑娘晚上放学回家时,在路上被人先奸后杀了,之后还被尸沉湖底,被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惨不忍睹。
这件事直接导致一个跟我生活息息相关的后果——家长们开始疯狂地把孩子从补习班接出送进了武馆。
那时我还是个背着小书包蹦跶蹦跶的四年级小孩,我爹发挥了他从警15年的坚韧意志,不顾我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坚决执行他“凡是从娃娃做起”的理念,领我进了拳击馆。
在门口碰到邹小狸正抱着她爹的腿哭喊:“爸爸,我不学拳击,我以后好好学习,一定不惹您生气,呜呜呜……”
他爹被感动得潸然泪下,蹲下身子摸着邹小狸乱蓬蓬的脑袋说:“闺女啊,你就听爸爸的吧,这次你妈动真格的了,我也没有办法。爸爸也舍不得你啊……”
接着,两人在大街上抱头痛哭。
我爹比较狠心,绕过在地上嚎啕的一大一小,把我拎到了教练面前。对着教练一扬下巴说:“小刘,这我闺女,好好练。”就迈着大步走了,临走前回头看了看还在地上打滚的两人,“啧啧”赞叹了一番,扬长而去。
我看了眼我爹离去的背影,又回头见眼前这位打着赤膊笑得满脸开花的精壮汉子,心想,完了,补习班那女生欠我两块钱收不回了。
教练在老爹走后慈眉善目地递给我一根绳子,说:“跳吧,一千个。”
在我数到第三个899,深感自己被那大叔欺骗了时,就看到邹小狸和他爸手挽着手兴高采烈地进了对面的冰淇淋店,那一整个下午他俩就没再出来过。
邹小狸什么都比不上我,功课没我好,打架没我厉害,甚至跑步都跑不过我。但是有一样东西她比我高出许多,□□等级。
在我重复着不停左直拳右勾拳时,邹小狸竟然已经默默地在网上结交了成群结队的好友。
那年我十五岁,在我大刀阔斧的绝食三天后,我爹终于发现,他闺女的叛逆期轰轰烈烈地来临了。于是,我有了电脑,安上了网线。
我以“小七”的名义沉溺于腾讯,乐此不彼地沉浸在“你叫什么”,“你哪里人”,“你喜欢周杰伦么”等一系列类似问题中。
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星辰。他那时的个性签名是“我张大我的嘴巴就能装下你”。
看到那么霸气的话,我果断加了好友。
我们一路从“你叫什么”聊到了“我身世悲惨生活窘迫”。
我对他的身世半信半疑,但明显感到我们之间的感情直线升温直逼三八线以外的禁忌地界。
就在我捧着颗春心荡漾一发不可收拾时,邹小狸叼着狗尾巴草站在我身后说得语重心长:“小柒啊,保重啊,网恋不可信啊。”
我一脚把她踹出房间后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但就在这时,星辰:小七,虽然我们没见过面,但我觉得自己喜欢上你了,我们在一起吧?
果断把邹小狸的语重心长抛到脑后,我满心欢喜地点头:好啊好啊。
【2】
高中的第一堂课,班主任是一穿着牛仔裤冒充大叔的老爷子。
老爷子正在台上讲话,门外呼啦啦来了一片人。接着就听到有人喊:“大哥,就是这。”
一夸张惊悚的笑声传来:“啊哈哈哈……就是这儿了,孩儿们,都回去吧,以后有事儿找二哥,大哥要好好学习了。快走吧,回去吧,啊哈哈哈……”
还没哈完,他就被老爷子冷着脸拎着耳朵拽进了教室,“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只见一刺头短发的男生,身高比老爷子高出两个脑袋,耳朵被老爷子拽着所以只好弯着腰“哎呦哎呦”地跟进来,滑稽的样子惹得全班大笑。
“到最后排坐着去。”老爷子说。
他撇着嘴满脸不在乎地踢踢踏踏走过我身边,到最后排角落里坐下。
我抬头看到他的小细眼和高鼻梁,嘴里还嘟嘟囔囔地。
心想,哎呀,这么一个根正苗红的好少年,怎么就是一傻子呢。
南方夏日的烈阳总是使人提不起精神。
我搓搓眼睛醒来,看了一眼坐在一边还在兴奋中的邹小狸,从进班门到现在这孩子一直保持着神经高度紧张的状态。
她瞪大眼手舞足蹈:“我知道我知道,你们聊天的时候我还在一旁看着呢。”
后排男生:“哈哈,是吗。真好真好,我就知道,我老婆肯定是一天上有地上无的仙女。”
声音清扬,俨然就是刚在班会上演了一出好戏的傻子。
我并未注意他们的谈话内容,撑起脑袋看窗外,发现身旁的人突然噤了声,邹小狸正看着我笑得不怀好意。
我心中的警铃大作,这妮子憋着坏时就是这个表情。
“喂,你叫季小柒。”
“嗯。”我回头,身后那小子笑得春光灿烂。
“嘿嘿……季小柒。”
“干嘛啊?笑得好阴险。”
他突然向我伸出手来:“我叫陈星,请多关照。”
这小子长得真的挺帅,笑起来连眼睛都不见了,可是那一条弯成月牙形状的缝隙却莫名地让人觉得帅气。
我伸手握住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你好。”
本以为只是个礼貌的握手,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就拉着我的手不放了。任我甩啊甩,就是不放手。最后我怒了,冲着那个笑得一脸灿烂的色狼喊:“他妈给老娘放手!”
我以为他至少会为我的吼声震惊一会儿,可那厮非但没有震惊还笑得越发灿烂。
在他迷惑人心的微笑里,我惊愕地看着他拉起我的手送往嘴边,在我的虎口处咬了一下,然后一脸满足地抬起头来说:“你是我的了。”
我的脑中一个闪电经过,劈得我全身颤抖。
回到家爬上网我跟星辰说我被人咬了,那平时听说我的手被人碰了一下都会炸毛的人却一反常态,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说“没关系没关系,咬咬更健康”。
我无奈地下了线,裹着被子郁闷,星辰那混蛋开始不在乎我了。果然,网恋的时间再长也掩盖不了它靠不住的事实。
【3】
九月份的南方小城正值酷暑,我拎着手套和护具出现在拳击馆时,已经大汗淋漓了。诅咒了会儿天气,我缠上绷带戴上手套,就见教练就拎了个人过来。
“小柒,今天让这人陪你练。你俩拳龄差不多,好好切磋切磋。”
我一抬头,对上了一双墨色的小细眼,闪着异样兴奋的光芒。
陈星穿着一件黑色背心出现在我面前,他手臂上的肌肉线条让我莫名其妙地咽了口口水。
“小柒!我们又见面了!”
他扑过来在我脸上蹭啊蹭,我默默拉开距离,他却抓过我的手放到胸前继续蹭。
我一见他就想起他那让人愕然的一咬,顿时毛骨悚然。用力抽出自己的手,一把推开他:“你怎么在这?”
他站起身拍拍衣服,有些委屈地瘪瘪嘴:“刚搬了家,离家近嘛~”
这时,教练冲我们喊道“陈星小柒,过来。”
我迫不及待地跑上台,身后陈星也跟着磨磨蹭蹭走上来,不满的撇撇嘴。
我不待他备好快速移步上前一个左直拳,陈星脚步不稳跟着迅速后移,开始认真起来调整步伐。
我抻抻腿活动活动,待两人都渐入佳境,快速出拳,右直拳、左摆拳、勾拳……
我一路狂攻猛炸,他只是双手护头不停后移。
我有些疑惑,话说这人看着实力不凡啊,难道有诈?
我继续右直拳、刺拳、直拳,他完全油盐不进,只守不攻。
教练在一边大喊:“陈星,你小子见个女的就怂了!他妈给我好好练!”
陈星似乎对“怂”字特别反感,他从手肘中抬眼看我,我被那样的阴狠的目光瞪得一愣。就在那一愣神间,陈星忽然出手,一个左直拳又快又恨,我甚至感觉到那拳头带起的风直逼我的脸,我已经想象得到它碰触我的脸时的痛楚。
可突然,它却在离我的鼻尖还有一指宽的地方生生顿住……
教练的声音顿时响彻大地:“陈星,你他妈还想不想打?不想打你就回家去,来这丢什么人,就没见过你那么没出息的……”
陈星早已收回那一瞬间的狠毒,恢复平常的无赖做派,他看也不看我,转身用嘴扯开拳套,弯腰下台,拳套往地上一甩,坐到地上双手抱膝,扭过脸赌气,不说话。
我抹了一把冷汗,大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教练还在怒吼,声音震得窗户瑟瑟颤抖。
这时,陈星转过头理直气壮中气十足地大喊:“那么漂亮的脸谁下得了手谁是禽兽!”
教练哑然,“禽兽”们鸦雀无声。
我刚跨下台阶的脚一软,“嘭”,膝盖重重落地。
这一下绝不比那一拳来得轻。
小七:星辰,今天有人说我漂亮,我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夸漂亮呢。
星辰:你本来就漂亮嘛~
小七:你怎么知道,你又没见过。
星辰:那,那什么,没见过我也知道!
小七:你怎么突然心虚了?
星辰:怎么可能,心虚什么呀!哈哈……
小七:……好可疑……
从那以后,每回我找人练手时,对方总是一副“我不是禽兽”的样子避恐不及。于是,我只有在家对着老爸的沙包出拳,把它当成某人打得不亦乐乎,有时甚至会忍不住扑上去就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