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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回忆漫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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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炎抱着樊绍,心里一惊,一个大男人,体重竟然这么轻。
还没到停车的地方,就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影依靠在车门上,翘首盼着。萧炎等人赶紧跑过去,李牧一看情况不对,立刻打开车门。
“怎么回事?”带着担忧的语气,李牧焦急的看着萧炎手中的樊绍。
破碎的衣服根本遮不住樊绍全身的伤痕,可是最为严重的当属腹部的那一刀。短刀还插在樊绍的小腹上,大家都不敢随意去拔,怕会引起大出血。
陷入昏迷的樊绍只觉得浑身逐渐的发冷,过度的失血使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不小心刺伤了绍子,快,赶紧去医院,我怕他撑不住!!”
李牧一听,一刻不敢停留,赶紧开车驱往最近的医院。
医院门口,吴默带着医生,早早的等在大门口,担架床停放在一边,看到车子过来,大家赶紧动作。被担架抬进去的樊绍仍然处于昏迷的状态,气息已经非常微弱,情况显得很危险。
“医生,快,救救她!”
“放心,我们会尽力的!”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安抚似的朝众人笑了一下,随后便急急招呼着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进了手术房。
手术中三个红字亮了起来,亮的那么刺目,亮的每个人担忧不已,也许包括那个不在场的人吧。
萧炎握紧拳头,嘴角抿的紧紧的,眼神里闪过复杂的情绪,如果樊绍,真有不测……呸!自己竟然会这么想,他真该当场给自己一个嘴巴。
他真的是打从自己内心里把樊绍当成了亲弟弟一样,想必樊绍也一样吧,把他当大哥,真正的大哥,可是这个大哥,如今竟然连弟弟的性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大哥!
“大哥,去买包烟吗?这会可能也不会出来。”
李牧走到萧炎身前喊了一声,萧炎抬起头,眼眸里的情绪早已掩饰的很好,可是看着李牧的眼神却有点奇怪,说不清。然后,两人跟大伙打了招呼后就下楼了。
也许是他们买烟的时间着实长了点,等他们重新回到手术室的门口,那个刺眼的红灯已经灭了。萧炎轻轻呼了口气,急急来到病房。樊绍还在昏迷中,各种管子插在他身上,整个人看起来苍白且憔悴。
“吴默,医生怎么说?”
“幸好送来的及时,再晚几分钟就有生命危险了!我就知道绍哥吉人有天相,绝对不会有事的!”
吴默眼带焦急,可是语气明显是松了一口气。刚看到樊绍的时候,他简直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满身的血迹,透着浓烈的血腥味,背上的伤痕高高凸起,让樊绍看起来脆弱无比。
上腹的那把银刀整个没入腹腔,血液像是流水,不断涌出来,似乎怎么止也止不住。
整个上腹被那双骨质分明的手死命的按压着,胃部微微的凹陷着,只剩薄薄一片,几乎是真正意义上的前胸贴后背了。
再细看那张脸,苍白如斯,一点生气都没有,透着灰白,仿佛已经死去一般。
吴默看的心惊胆颤,要不是医生第一时间查看伤势,说是没有生命危险了,恐怕那时候他就已经软倒在地。他怎么忍心看到他最好的朋友,就那么痛苦的死去?
可是,真正让人忧心的并不是樊绍身上那些看似恐怖的伤,而是他的胃,他的身体内部。
那里正承受着仿佛世界大战般的战争,即使是昏睡过去,樊绍依然能感觉到那样的疼痛,仿佛是把他的五脏六腑全部被炙烤在火上一样,那种疼痛难以言说。
医生大致看了下,认定了是胃出血。
导致胃出血的原因有很多,而樊绍,却是由于长时间未进食,胃里空空如也而造成的。在这样的情形下,他竟然还丝毫不还手的任陆冉折磨,甚至生生承受下陆冉带着怨气的那一脚。
有时候,做樊绍的朋友着实比较辛苦,因为这个人,永远担心别人比担心自己来的更甚。
萧炎和吴默他们只能站在门口的玻璃窗前,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樊绍。昏睡中的他紧紧皱着眉头,似乎正被梦魇控制着,无法自拔。
梦里的樊绍此时很是迷茫,他睁开自己的双眼,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他站在原地茫然的不知往何处踏步。
突然间,眼前出现了陆冉的身影,樊绍欣喜的向着陆冉跑去,还未近身,却已看清神情。
陆冉整个人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脸上的表情更是称的上凉薄,眼里透出的疏离让樊绍心脏一紧,愣是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陆冉的嘴里说出残忍的话来,撕裂他原本就已支离破碎的心。
“樊绍!我恨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樊绍紧紧的捂住耳朵,他不想听到,不想听到陆冉张合的嘴里吐出更多伤人的话,可是颤抖的手掌盖得不够严实,那些话还是穿过指间的缝隙,轻易的飘入耳朵里,像万把毒剑似的,直刺入樊绍的心脏,带起一阵阵欲死的痛。
陆龙死前的惨状又重现在眼前,浑身浴血,那是一种多少惨烈的死法,血红色慢慢蔓延,直到整个眼前被红色覆盖,樊绍才猛然惊醒。
冷汗侵袭他的全身,像是泡了个澡般,全身都感觉湿淋淋的。眼睛抖动了几下,才终于撑开。
“绍子,你感觉怎么样?”
眼前是萧炎带着担忧的脸,樊绍微微点了点头,只感觉全身都火辣辣在疼。
眼睛往周围瞟了一瞟,才发现原来吴默、李牧、林伟勇大家都在病房里面,小小的病房,却挤了那么多关心他的人。
“我……好多了……”语气明显的中气不足,可是脸上却绽放出一个微笑,一个温暖人的微笑,一个安慰人的微笑。
“绍哥,你都不知道,你昏迷了两天了,真是吓死我们了!幸好你现在没事!”
吴默带着夸张的表情,眨巴着眼睛,故带轻松的对樊绍说着。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可是,却殊不知,直到现在,仍然有点通红的眼睛早已出卖了他。
樊绍并没有戳穿他,只是重新看了看四个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焦急的神色,心里顿时充满感动。转念又想起那天的惊险场景,才愕然发现他还不知道陆冉的情况。
“小……陆冉……没事吧?”
“你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管人家好不好!”
林伟勇气不打一处来,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骂醒樊绍,一个大男人,感情的事这么放不下。可是兄弟的情义并不假,看着樊绍瞬间苍白下去的脸色,林伟勇只能不情不愿的瘪瘪嘴继续说下去。
“有你这个肉盾在,她能有什么事?”
听到陆冉没事,樊绍心里的石头也就落了地,长长的吐了口气。
众人看樊绍这样,心里也是堵得慌,感情的事,谁说的清楚呢。李牧站在一旁,神情复杂的看着樊绍,又看了看身旁的萧炎。
他明白,萧炎待樊绍就有如亲弟弟般,可是……随即垂下眼睛,掩住了眼眸中不断闪动的情绪。
“可是……我害死的……是……是她的……父亲……你们又怎么能……明白……我心里的痛……又怎么知道……她心里的痛呢?”
樊绍心酸的想着,即使陆龙真的死有余辜,可是好歹,他是陆冉的父亲啊……不是吗?
“是,我们是不知道她有多痛,但是我们是你的兄弟,这两年,我们看着你这样,你以为我们就好受吗?”
这句话一出口,樊绍愣了愣,他只沉浸在自己的伤悲当中,却忘了身旁还有那么多关心自己的兄弟,他们曾一起出生入死,曾一起豪言壮语,比对起如今的自己,樊绍霎时间羞愧难当。
“对不起……”
“绍子,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警察!陆龙的死虽然是意外,但毕竟也是你职责所在。牛角尖不是那么好钻的,你何苦把自己困在里边不出来呢?”
萧炎不住的用手按揉着太阳穴,眼神却透出冷厉,直视樊绍。樊绍苦苦笑着,他也不想把自己困在里边啊,可是每次只要一想到陆冉茫然的样子以及空洞的眼神,他的心就不可抑止地撅紧。
该怎么才能让她从陆龙死的阴影中走出来?也许她是还有点在乎他,但是那点在乎不能抵消她对他的恨啊…其实他不该奢求的,不是吗?…
“老大……我明白……”
萧炎看着多年的兄弟萎靡成这样,也实在是不忍心再说下去,事已至此,说还有什么意义。有些事情,别人再怎么说也没有用,只能靠自己慢慢理清。
“我累了,想一个人休息一下……”
樊绍疲倦的闭上双眼,虚弱的开口。
“绍哥,那你好好休息,我们晚上再来看你!”
萧炎朝着吴默使眼色,吴默只能摸摸鼻子,讪讪的说。
一瞬间,病房里只留下樊绍一人,感受着无边的孤寂。
手肘往后,努力的想要撑起身子,只是这样的动作,却惹得他满脸满身的汗。想要靠起来看看外头的风景,初春的景色,应是极美的。
可是背上的伤却不允许他这样的动作,虽是做过处理,上过药膏,可是毕竟是伤的太过严重,两天,伤口虽已开始结疤,可还是磨人的疼痛。
腹部的伤口已经缝线,樊绍用手摸着伤疤,只感到欣慰。这是为陆冉而受得伤,这是保护陆冉而受的伤,他,忍受的住。
医院的楼下种着许多的杏花树,打开的窗户飘进杏花的味道,香味扑鼻,樊绍深深的吸了口气,杏花香总是让他不由自主想起第一次见到的陆冉。
前一刻还阳光明媚的天空,下一刻却开始下起细雨,春天的雨总是来得特别突然又略带凉意。
绵绵细雨,冲刷的干净路上的淤泥,却不能让内心的彷徨归于平静。不知不觉,已经初春,不知不觉,此恨绵绵,不知不觉,回忆漫天。
“樊绍,上头决定派你去做卧(和谐)底,这次任务非同小可,陆龙非常狡猾,弟兄们多次调查也都无结果,这次派你过去其一是为了考察你的能力,其二当然是希望你能完成任务,不要辜负了上头对你的赏识。”
“yes ,sir。”
“这是你的身份证明,记得,别出差错。”
“yes,sir。”
人在年轻时总有使不完的力气,压不下的自信,颇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然而等真正遇到了跨不过的荆棘才会发现曾经自己认定的一切会是多么的可笑。可通常,也正是因为不会妄自菲薄,才能促使自己走的更远,飞的更高。
“老爷,这是新挑出来的保镖人选。”
被称为老爷的人安坐于一张樱桃木靠椅上,暗深的颜色彰显了主人家的地位。
“你,抬头!”
在高位坐久了,慎人的气势自然而然就会显现出来,而陆龙,仿佛生来就该是高位者,只闻其声就足以让人后脑冒汗。手指微微弯曲轻敲着扶手,一下一下却好似敲在人心脏上,敲一下紧张一分,不自觉的收缩再收缩。
樊绍愣了一下,及其缓慢的抬起头,这才看清陆龙,虽说并不是第一次看见陆龙,可以往只是对着照片,如今对着真人,樊绍还是不由的感到一阵心悸。
陆龙整个人散发的气势仿佛是浑然天成,犀利的眼神仿似能透过人的□□,直勾勾的射向内心,锋利上挑的眉自然而然给人一种压迫的感觉。
陆龙只微挑了挑眉,似乎不屑多说一个字,一旁的管家实相的走上前,对着樊绍说道
“就你了,收拾一下,等下跟我去见小姐,以后你的主人就是小姐。”
樊绍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鞠了个躬,抬步跟着管家离开。远远的看到陆冉站在杏花树下,那时也像现在,正直春天来临,杏花盛开的季节。
杏花一朵朵,艳态娇姿,胭脂万点,占尽春色,老远的地方就能闻到杏花的香味。
那是樊绍第一次看到陆冉,比之陆冉的第一面,只是早了点,也许只是几秒,也许只是几分,可是仿佛是命中注定似的,那样美好的陆冉只一个瞬间就霸道的占领了樊绍的心,往后的这些年,每每想到那时的陆冉,樊绍的心总是跟着揪痛。
好像人一旦受伤,脆弱袭身,回忆就会铺天盖地,想停也停不了,只能任由着回忆占领自己最柔软的内心,而繁华落尽,回忆消逝,余留下的不过更加冰冷的寂寞气息。
回忆是蜜糖,却只能拿来偶尔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