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尚未死去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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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一觉醒来，零点松开搂着小女孩的胳膊，深深打了个哈欠。在他直起身的时候，旁边的小女孩也跟着醒来，她放开怀里的故事书，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软软地向哥哥道早安。
零点很喜欢她的这副样子，可又感到很苦涩，因为这一切都是自己设定的程序。
小女孩爬下床找鞋子，睡裙掀了起来，零点立刻把头转开，脸上有点发烫。
我可没有这样设定！他想。
在收到下一次任务之前，除了保持一定的训练量，零点是完全清闲的，他起来准备了早餐和妹妹分享，之后就抱着她看了一整天的书。窗外的天空渐渐黑下来，严重污染的城市没有星空可以看，高楼闪烁着寂寞的光。
零点心底一阵难受，他拉过妹妹，抱在怀里。
“哥哥？”小女孩轻拍哥哥的脸，担忧的问。
零点轻轻拥抱着她，把头搭在孩子的肩膀上，鼻子嗅到了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电脑的清洁用肥皂就可以，但零点却坚持给妹妹一切人类会使用的东西。
“小笛，你说人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零点的声音很淡，他的眼睛疲倦地眯起来，隔着眼皮仍然被灯光晃着，视觉深处泛着鲜红的颜色，如同那一场大火在记忆里留下的印象，也像更早时候留下来的那抹血红。
被叫做小笛的女孩子却吓得不轻，她搂住男人的脖子，快要哭叫起来：“哥哥，不要抛下我，没有你我怎么办啊？”
零点无奈的睁开眼，给她顺了顺头发：“不会的，我只是随便说说，妹妹乖，哥哥不会离开你的。”
“嗯！”女孩在他的颈窝狠狠蹭了几下，安心一般放松下来，抬头问道：“哥哥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说的。”
“没什么！”零点笑了笑，更紧的抱住孩子：“我只是有点迷茫罢了。”
零点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真正的林准早已在那场焚烧一切的大火里化为灰烬，自己不过是残存下来的一点影子罢了，行尸走肉的游荡在城市的角落，靠着收割生命来维持存在。
每一次任务，每次那些呼啸的子弹击中□□，零点都感到自己的生命在流失。自己正一点点远离这个世界，污秽的双手，冰冷的眼神，麻木的心，这些黑暗的东西渐渐构成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即将要沉浸到黑暗里，直到腐化为一具枯骨。
曾经这样的生活是为了复仇，可现在却感到一阵阵空虚。
没有目标，没有希望，只是日复一日潜行在光明的背后，在停止呼吸之前保持心跳，这样的生命真的有意义吗？
自己最喜欢的阳光，那些能够大笑着的日子，永远都碰触不到了吗？
郑吒给自己的外号变成了真正的名字，零点，回到零点，抛弃过去为复仇而生的林准，从零点开始的自己为什么活着？
大概只能……为了妹妹吧。
下意识看向手机的方向，手机屏幕一片漆黑。他知道郑吒不可能再打电话来，被得知号码的手机卡早已被他一掰两半丢进了下水道。
作为一个曾经失去家人，亲手杀掉爱人的杀手，他认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动摇了，内心应该坚硬冰冷如同磐石，因为他的心已经死了。一直沉在黑暗里没有什么，他早已习惯，或者已经放弃了。可是郑吒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像是一束光，将他拉回了那曾经温柔的时光。
他猛然发觉自己的心脏还在激烈的鼓动，自己的心并没有死，他好想……
好想再听一次，伙伴们的声音。
他知道自己应该停止了。
“爸爸！妈妈！”小小的零点在豪华的庄园别墅里幸福的大声欢笑着，面前堆满了昂贵精致的玩具，在他身边坐着一名帅气的男子和一名温柔笑着的美丽女子，他对爸爸炫耀自己刚刚堆好的摩天大厦，父亲弯下腰揉揉孩子的头，而女人则伸出双手想要拥抱他……一群持枪的人冲进了别墅之中。
玩具堆成的大厦轰然倒塌，一如重要的东西破碎的声音。
子弹洞穿了父亲的胸口，而他的母亲则被闯进来的另一个英俊男子抱在了怀里……温热的血染红他的脸，那股血色溅到了他的瞳孔深处，往后的岁月里，一直没有消散过。
在妈妈卑微的恳求之下，男孩和自己的爸爸被像垃圾一样丢到了野外，小小的手捂住男人的伤口，他跪在爸爸的面前哭泣，可男人的目光就像死灰，没有映出自己的半点影子。父亲受的伤很重，没有多久就死了，男孩站在父亲冰冷的尸体前，却停止了流泪。
怨恨的怒火烧红了他的眼睛，可男孩狼狈的脸上却没有表情。
“我一定要复仇！”
他变成了一个不笑的孩子。
隐藏起身份，他被收养到孤儿院，好在这个孤儿院有稳定的资金供给，他的吃喝并不发愁，儿童之间的争宠压榨他也不在意，他的心底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复仇！
冰冷沉默的个性并不讨喜，他也没有心思和其他孩子有什么关联，直到离开那里，都没有交到一个朋友。
不停的学习，不停的苦练，不停的强大。年仅十几岁的少年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冷血的杀手……可是还不够，自己还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才能潜伏到仇人和那不知廉耻的女人身边。他选择进入大学读书，一来这个身份看上去比较无害，二来他需要大量的时间来部署自己的计划。
也就是那时，他遇到了郑吒，和他住在同一个房间的，幸福的不知黑暗为何物的英俊少年。
他发觉自己开始了一个新的生命。
从身到心的罪孽渐渐被平淡的校园生活抹去，原来活着是这样的，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喜欢阳光，喜欢大声的欢笑，喜欢语出犀利地讽刺自己那些没心没肺的朋友们。
仇恨仍在，可已不再是生命的全部。
一开始他是很讨厌郑吒的，因为他太啰嗦了。
“天这么冷，你都不知道加衣服么？忘了买？穿我的呗！”
“跑完步最好泡泡脚，舒经活血有舒服……什么懒得动！你给我起来！水都给你打好了！”
“你又把脏衣服堆着不洗，不卫生啊！算了，这回先帮你洗了，下不为例啊。”
“早上起来喝点温水，在你枕头边上呢。”
“起床起床起床起床！！！！！！”
零点又苦笑了一下，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他很啰嗦。好像也对他抱怨过：“你好烦。”对方笑笑，不在意的说：“谁叫我在家里是哥哥呢！”
那样温柔阳光的人……零点想起被推过来的照片。
也可能也已经变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尚未死去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