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锦书侧》墨言罗叶

5、烧鸡靠你了

　　在下在万佛寺之中即已逗留许久，变不方便再留，但基于解决我“血光之灾”的大恩，我觉得在下有必要去向那位男子道别。
　　然而即使区区不才在下我有这个心，别人也未必给我这个机会。在我正要辞行之际，两位姑娘告知我他们家公子已经去与大师同志去聊天了。
　　我听完后也只是哦了一声，感叹了一声，觉得果然帅哥不是那么容易攀关系的。而小酒儿就不同了，她死命地拉扯着不知哪里找来的帕子，一只脚在地上拈阿拈，拈阿拈……美色误人哪！
　　我与小酒儿为了不让我那位美貌娘亲发现，就尽快地赶下了山。虽然我没办法知道如何回家，但是我也已有了拒婚的万全之策，嘿嘿，到时候事情办不办的成，都要看烧鸡的了。
　　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回家攒烧鸡钱！
　　但是事情总是没有我想象中那般顺利，我与小酒儿刚进后门，便看见咱那娘亲在我的闺房门口横眉怒目地责骂那位放我出去的扫地大妈。
　　我这美貌娘亲空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偏偏只干一些寻常妇女的勾当，着实让我失望了一回。只见此时的她凶神恶煞地骂着扫地大妈，表情狰狞，哪里还有初见时惊艳的感觉。
　　正当我准备上去拯救这位受害者于水火之时，娘亲已经抢先一步看到了我，虽还是板着一张脸，但是至少停下了嘴巴。
　　我亦直直地盯着她，她似是惊讶于我怎敢这般理直气壮地看她，呆在那边倒是不知道做什么了。我见她这般呆傻，直至叹了一口气，“娘，是女儿的不是，您就饶了这位吧，她并没有看到我，我把她迷晕了。况且我只是出去散散心，拜拜佛，去求一纸姻缘。”当然，我虽是低头认错的口吻，但是确无任何认错的动作。
　　扫地大妈也是个机灵货，见我这般为她开脱，顿时附和，“是是是，小姐把我迷晕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娘亲美眸瞪了扫地大妈一眼，后者立即噤声。“哦？那锦儿倒是说说，你求了怎样一纸姻缘啊？”
　　我故作娇羞，绣鞋又在地上拈阿拈，“大师说，我的姻缘很是富贵，需要好好施法，等三日后再去万佛寺一趟，到时便知，并且可以让我家族兴旺。”
　　娘亲显然对于我前一番说辞不深感兴趣，却在最后四个字说出来时眼神忽然锃亮，又不好在人前失宜，于是咳了一声道，“即是我儿的终身大事，我们还是去请教一下大师如何才能使你的婚姻更加美满。”
　　我见她心动，忙不迭地说，“大师说了，不必兴师动众，惊扰了月老不好。娘亲可以派一些护卫护送我上山，我自个儿进去就是了。”
　　她皱了皱眉，稍觉不妥，但最终都被“家族兴旺”四个字打败，也只得随我。临走之前瞪了小酒儿一眼，“小姐胡闹，你也跟着上蹿下跳。要是再有下次，仔细我收拾你！”
　　小酒儿瑟瑟发抖，忙跪下，“是，奴婢谨记！”
　　我对小酒儿还是有些愧疚的，毕竟是我连累她挨骂，于是等娘亲走后，我便上前去扶起她。
　　我一看，妈呀，眼前是一张眼泪鼻涕塞满的脸。我平生最怕的东西有两样，一是女人，第二是爱哭的女人。
　　很明显，小酒儿两样都站了边。我站在边上僵硬地拍着她的背，“小酒，小姐我对不起你，呜呼悲哉！”我想我后面四个字很好的表达了我对于拖累她一事的愧疚，因为小酒儿马上不哭了，挂着两条鼻涕晃荡。我不忍见到一个明媚娇美的女子被眼泪就这么埋没，变成一个脏兮兮的山野村妇，于是又拉着她劝解了几句，嗨，我觉得当个小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在院子里望穿秋水地望了三天之后，终于在一对彪悍的护卫护送下来到了万佛寺。我早先就让小酒儿为我准备好了一麻袋的烧鸡，此时就拎着它交流感情。“你们放心。你们不会白牺牲的。我会把你们的骨髓放到大师那里超度的，你们进的不是大师的肚子，是佛的封地！”
　　我不顾那些个护卫猛抽的嘴角，转头大喝，“我与大师要谈的事关我家族兴旺，尔等请在大师房外为我把关，至关重要之事，决不允许受到干扰。”
　　“是！”
　　我愉快而轻松地拎着烧鸡进去了。大师同志估计早已闻到了烧鸡的味道，等我关上了门就从我手里抢过了麻袋，左手一只鸡右手一根骨头地吃了起来，完全忽略了站在旁边的我。
　　我觉得者全部都要怪烧鸡太会散发香味了，真是，死了也不知道收敛一点，不知道做鸡要低调一点的吗？
　　我看着大师同志一次性干掉了五六只烧鸡都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于是开口道，“你吃了我的烧鸡，还我。”
　　大师明显知道我来意不善，不以为然地说，“说吧，有什么事儿。”
　　我觉得和聪明的人聊天就是好，一点就通。
　　“我要你等等……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于是乎，半个时辰之后，大师遵照我的交代，挺着个吃撑了的大肚子，步到房前的大石上，稀里哗啦一顿乱跳，然后又突然看向我，脸色沉重地说，“你，天生带煞，克夫克家，原本你家可以财源广进，但是偏生了个你，嗨，家道中落不久已！”
　　我慌忙按照剧情演出惊慌失措的表情，犹自气愤地指着大师喊道,“你个妖僧。口出狂言，蛊惑人心。我不信你，还以为你有多神呢，原来是个骗子。”说完我就大步出了院子，留下旁边震惊的护卫们。
　　他们看我早已出门，连忙出来追，但却没人再敢靠近我，哼，都怕染上晦气啊。很好，这个表现实在是很好。
　　而反观大师同志，演完戏之后，就开始回到屋中继续吃烧鸡。门口出现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大师也不回头，只喃喃道，“是缘是劫，真是难说啊。待看你如何接招了。”
　　男子不说话，良久，慢慢往外走，只留下一句，“我不信天。”只四个字，霎时就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再看我这边，等我回到家中之后，护卫就撤出去了，想必是去我美貌娘亲那儿报备结果了。我自在地坐在榻上等着娘亲的到来。
　　果然，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娘亲就风风火火地杀到了我的院子，一进门就看着我，那眼神连以前那一丝和悦都没有了。
　　我心里冷笑，这就是所谓的娘啊，真是……他妈的投错胎啊。虽心里腹诽，但表面还是当做若无其事，“娘，你怎么来了？”
　　“今天大师怎么说的？”
　　我装出一副惊慌失措又强自镇定的表情，轻轻地说，“自然是说选个好日子嫁了，倒是阖家幸福，美满的姻缘。”
　　娘亲听完，果然变了脸色，“好啊，我养的好女儿，居然也学会骗为娘了，还不老老实实说，早已有人告诉我了！”
　　我假装一副恐惧的样子，尽量表现得口吃，“那……那定是……定是有心人胡说，娘你不必相信的。娘，让我嫁过去好不好？女儿求你！”
　　见我如此不争气的模样，娘亲脸上最后的一丝犹豫都尽数退去，“锦儿，你想毁得我们李家家破人亡吗？”
　　我坐在地上一声不吭，心想这可不行，我以后还怎么混吃混喝啊。
　　娘亲见我这“悲苦绝望”的样子，更加嫌恶地甩了甩衣袖。“明天我就会安排马车，你去济南老家过日子吧。关于婚事，反正你还有姐妹不是吗？你为了整个李家就委屈一点吧。”说完就领着一大帮人走了。
　　我拍掉衣服上的灰尘，起身把小酒儿的下巴往上提了一把，“口水都要留出来了，不用这么惊讶吧。”
　　小酒儿这才清醒过来，拉着我的手问，“小姐，这可怎么办？！”
　　我觉得有一个太笨的丫头是很痛苦的，若我以后要她做什么都要讲上十几遍，那我不是要累死。
　　“小酒，你可愿意跟随于我，不论走到哪里？”
　　小酒儿立即正色，膝盖沾地，以表决心，“小酒儿是誓死都跟随小姐的。这个家里，只有小姐是真心待我，小酒儿不跟着你跟着谁。”
　　我听得意外感动，连连拍着她的肩膀以示欣慰。
　　……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看到后门有一辆普通的马车，似乎大概可能是给我赶路用的。我也没有介意它旧了点，小了点，偶尔有几只蜘蛛扫兴了点，这些与我的贞洁比起来那是大大的没问题。
　　我离开的时候娘和爹都没来送，我也不以为意，毕竟我现在可是灾星，谁碰谁倒霉么。只是为这身体感到悲哀，怎么就这么不济事地投胎当了这两个人的女儿呢？这不是找罪受吗？
　　在我接连感慨之下，我终于脱离了这个家。本以为从此幸福生活与我同在，没想到，人心这东西，我还是想得过于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