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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海浪都沉默,累不累(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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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期盼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期盼,期待而且盼望。期待,期期地等待,盼望,目光分别以后,依旧相望,望向虚空,模拟形容笑貌。
手塚现在就有这种感觉。期期地等待,分别以后的目光望向虚空,希望能见到一点半点他的样子。
其实原本手塚是不会心生什么期待。天各一端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只想着快些治好伤痛赶快回去。思念之类的感觉,在忙碌的白日是不会出现的,即使是出现,也会被手塚的理智压下去。但是,前两天,手塚接到了一个电话。
“Tezuka,我们拿到了关东大赛的冠军了哦!后天要一起去德国看你哟!”
手塚听着只觉得耳朵嗡了一下,瞬间就失了神。
“怎么样?怎么样?Tezuka你开不开心?我们全体正选哟~”
“英二前辈!你不要抢电话啊!”
那头到底有多少喧嚣吵闹,手塚全然听不见。一直到挂了电话,手塚的脑子里也只有个声音在说:他们要来了,能见到他们了!他要来了!能见到他了!
手塚忽然之间就有了几分慌张。关于网球,看了比赛的录影带以后有多少话要指点,谁的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谁又大意了。啊……他们才比完赛,应该休息放松一下,要好好玩一场。于是又急匆匆地找了有关慕尼黑旅游的资料,急匆匆地浏览着,仔细地一一筛选。哪些是他感兴趣的,哪些是大家感兴趣的,哪些是大家都不喜欢的。
“Kunimitsu,你该休息了。你现在还在治疗期间,不要熬夜。”
一直到医生来催促时,手塚才发现自己在做什么---他居然看了一整天的旅游介绍,甚至做了一个完整的计划。而自己,完全不知道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半了。
真是的……这是在干什么啊……手塚合上书籍,暗自叹息。这样紧张惶恐,这么失措,是因为太过期待么?太过期待是因为太过在意么?太过在意,是因为那件事么?
次日,手塚站在医院门前迎接青学众人时,已然没有了昨夜的慌张。那张一贯面色冷淡的脸上,也只是淡淡的欣喜而已。
龙崎教练、大石、菊丸、海堂,青学的众人一个一个地走下车来,后面跟着明显已经成熟不少的越前。青学未来的支柱看到许久不见的部长,一下子就愣住了,眼中期待肯定和害怕被训的神色交织着,站在门口呆呆地没了动作,
因为这一停,手塚恰好有了个机会盯着车门看。
越前的后面,桃城的后面,是那个微笑的少年。他的眼睛在接触到自己目光时微微地张开了,火石电光般闪过欣喜和种种欲说还休的情绪。两人的目光一相触便避开,可是,又有多少情绪闪过心底呢?
“喂,越前!干什么停着不走?”桃城大声问。小王子被惊醒,一行人走了下来,微笑着和手塚打招呼。而手塚也是神色温和地与大家闲聊着,心中的某个角落,有个声音在叹息。
许久不见,他倒是清减了不少。相比于其他人,原本就不强壮的身形更显纤细了。
拿到了他们特意带过来的奖牌,肯定了越前又忍不住说了他的短处。带着大家参观了美术馆和奥林匹克公园,去了二战时期的德国收容所,站在塔顶的时候,微笑的少年靠在栏杆上感叹道:“这是座美丽的城市啊。”
要是在之前听到这句话,手塚一定会很开心。这一番细心计划,若能换来他一分开心,便是值得了。可是现在,手塚靠在墙上和大石说着话,心里却微微地失落,深深地担忧。
下车以后站在自己对面,眼睛却没有交点。后来参观医院坐公车游览景点,他始终和乾并肩站在一群人的最后。即使是后来寻找走失的越前他们,他迫不得已说了话,也不是对自己说的。即便是后来看越前的比赛,他也是眼神游移。
从头到尾,他的眼光除了下车那不经意的一刹那,没有一丝半丝落在自己身上。
不仅仅是今天,自从离开日本以后,他从来也没有联系过自己。没有邮件没有电话,甚至连顺便让大石带句话都没有。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一直避着自己。
手塚一贯秉持有问题就要解决的态度,当下便决定要找他谈一谈。这次德国之行是天赐的机会,错过了,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再有一次。
可是,白天的时候大家一直都在一起,晚上他又和乾在一个房间。要是把他单独叫出来,会不会让他不舒服呢?他是那么想隐瞒两人之间的关系。要怎么做,才能避开众人呢?夜深的时候,手塚躺在床上皱着眉想。
“Tezuka,你睡了吗?”
忽然有人敲门,是乾的声音。
“没有。”以为乾要找自己商量网球部的事。手塚起身开门,却诧异地发现站在门外的乾不是一个人。
“Tezuka,Fuji有话对你说。”乾皱着眉,不由分说把某只拖进屋子然后转身走人,末了还不忘为两人关好门。
“既然来了,那就坐吧,我给你泡茶。”手塚转身去找茶叶,不再看他。他的脸上虽然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眼中却有未曾准备好的神色。手塚怕多看一眼,他就回转身逃跑。
不二看着他转身仿佛仔细寻找茶叶的身影,心中不由分说就是一痛。
“不用了,Tezuka。其实要说的话很少。”
手塚的身影顿了一顿,没有转身,依旧是背对着他。
“Ne,Tezuka。”不二心一横,低声说道:“我都知道了。”
这天才的思维果然是异于常人的。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换做别人怕是要茫然问一句“知道什么啊”了。手塚听了,却心中咯噔地响了一下,仿佛心脏沉入了水中,慢慢地慢慢地被淹没,直至窒息。
“啊,我猜到了。”
“妈,爷爷,你们怎么来了?”
那天在医院,不二前脚刚走,彩菜妈妈和国一爷爷便推门进来了。手塚连忙站起来,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Kunimitsu,让我们担心的不止这件事。”彩菜妈妈的神色一反常态的严肃,国一爷爷更是满含怒容,只是因为彩菜妈妈一直扶着他的手,所以才一语不发。
手塚一瞬间心如明镜:该来的,果然迟早会来,躲也躲不掉。当下也不说什么,只是道:“妈妈,爷爷,先坐下吧,我给你们泡茶。”
他这么一副打算长谈的样子,是要做什么?彩菜妈妈难得皱起了眉,拉住了张口的国一爷爷。两人走过去,手塚将茶递上,彩菜妈妈端起茶细细的吹了口气,慢悠悠地吐出一句:“Kunimitsu,方才你与Fuji的话,我们都听到了。”
这话有多么的力道千钧,彩菜妈妈却说得好比“哎,我发现Kunimitsu你换了件衣服”一样。
而手塚闻言,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道:“啊,既然如此,那我也不隐瞒了。母亲,爷爷,还希望你们做好准备,我和Fuji,将不会有亲生的孩子。”
“Kunimitsu,”彩菜妈妈放下茶杯,抬眼看向儿子,微微有些皱眉,“我从来不知道,你原来也是会胡闹的。”
“胡闹?”手塚难得对母亲也皱起了眉,“因为是都是男生,所以就是胡闹了么?那么在母亲的眼里,什么样的爱情是不胡闹?我放弃守了将近三年的Fuji然后随便找一个不喜欢的女生,没有爱意却与之生儿育女,就是不胡闹了么?”
“强词夺理!”国一爷爷终于忍不住,“砰”的一下将杯子重重放在桌面上,厉声道:“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是年少轻狂!你这个年纪懂得什么叫做【爱情?”
手塚长这么大还没被家里人这样责问过,更没有被国一爷爷这样严厉地斥责过。说不难受是假的,没有人在家人不理解自己的时候还能无动于衷。可是,在这个时刻,手塚更加明白,如果不冷静下来好好解释,结果只会更糟糕。
“我确实不懂。在我眼里,我们会爱上一个人,不过是因为我们只会被某些事打动,只会为某些事感动,因为被打动感动了,所以心动,无关外貌、身份、地位、学识。之所以会是Fuji,也就只因为他恰巧做了那些事而已。你们要我说为什么,要我说具体是那件事促成了今日的心情,我也说不清楚。”
“既然是一时的感动打动,你怎么知道不是一时的冲动!”彩菜妈妈拉住了国一爷爷,心中一直对自己说冷静冷静,对付Kunimitsu这个人,万万冲动不得。
手塚保持着那淡淡的神色,道:“母亲,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有过‘一时冲动’这种情绪?一时冲动的话,能保持三年不变么?您该知道我的性子的。”
是的是的……彩菜妈妈忍不住就掩面欲哭,是的!自己的孩子有多让人放心就多有主见,多有主见就有多固执坚持!他既然说了这么多话,说了这么坚定的话,那就是无可更改了。可是怎么办?这是一条毫无光明的道路,Kunimitsu他一身才华,应该是光芒万丈的,如果这样下去,岂不是一生都要毁了?
“都是Fuji不好!”彩菜妈妈忍不住就像天底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出了事就护短怪别人起来。“无端端的干嘛招惹你!”
“母亲!”手塚忍不住微微提高了声音,随后又恢复到那种淡淡的低低的声音,道:“这种事,怎么会只是一方的责任……Fuji他一直是个很好很好的男孩子。如果我不为所动的话,任他在怎么招惹,也是无济于事。如果心有所动,就算只是一眼,那也已然足够了。何况,母亲既然说都全都听到了,那也该知道,Fuji他……”他说着的时候,不由得就转开了头,可是还是有一丝黯然参杂着温柔流露在了空气里。“他已经拒绝了我。为了双方的家人,我们已经约定了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既然他都拒绝了,你还坚持做什么?”彩菜妈妈见招拆招。
“母亲,如果因为得不到就放弃,这样的人,不值得Fuji为之付出。”手塚转过头来,眼神第一次不再淡然,真真切切地流露出了内心的激荡。三分坚持三分坚定三分温柔,以及……一分痛楚。但是很快又收起了所有的情绪,道:“何况不二只是拒绝成为恋人,并没有拒绝我的心意。”
“他这是欲擒故纵吧?”彩菜妈妈觉得自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拼了全部的品德,也要止了他这荒唐的念头。“不答应在一起,又不拒绝你的心意。好高明啊!既可以享受你的守护,又不必负什么责任。实在是高明!”
“不是的,妈妈。”手塚眼中出现了满满的痛楚,“妈妈,不要这样。你明明知道,Fuji不是这样的人,他不过只是顺了我想要守护他的意愿而已。”
彩菜看着自己的儿子,简直不敢相信,有一天自己的孩子,那么坚强从容冷峻的孩子,现在居然露出这么深重的伤痛……
“实在是太大意了!”国一爷爷看着彩菜妈妈脸上的动摇之色,就知道她开始心软了。当下便沉喝道:“同性本是荒唐!不【伦便是违反常规!你给我呆在家里,不到清醒之日,那里也不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