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今世》夏∮雪

32、三十、寻找冥后之途

　　说实话我对冥王的爱情故事还是蛮感兴趣的。

　　冥界流传最热的一版本是说当年冥王还不是冥王，只是老冥王座下的一个不成器的小儿子。后来老头操劳过度，活了几千岁忽然倦了，想找个继承人。电视剧常上演的那个狗血剧情于是轰轰烈烈上演了。冥王被自己的亲哥哥追杀，被迫逃到人界。后来不知怎的，遇到了冥后玫兰。当时据说还是个花匠的女儿，一副天人仙姿的模样，害得年轻又无助估计还有那么点恋母情结的冥王，一见钟情。

　　几子夺位的事后来不了了之。老冥王自持伯乐识马，认准了小儿子继任，谁也不许有意见。那段日子，冥王带着玫兰回来，风风光光上位，至于那些个什么黑幕什么阴谋的，统统拖到望断台上。有了权力以后，什么不好解决？

　　我对于冥王的认识，也就仅限于这些舆论。
　　不得不说，谁听了这些都不会对这位统治者有一丁点的好印象。
　　然而，很多事情是需要眼见为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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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怀疑我妈骗我了，敢情我小的时候不是母乳哺育的。
　　两次了。我的身体就差成这样？
　　上次是碧廖，这次是冥王，别人一旦对我用法，我就一定是睡眠状态。

　　所以也就难怪，一张眼，竟然正对着的是五光十色的都市夜景。挪挪胳膊，我抬起脑袋，发觉自己躺在了一张红木的单臂躺椅上，身上还盖了条纯棉的印花小毯子。从椅子上跳起来，这才注意到眼前巨大的落地窗，走近，发觉自己站在了几百米高的地方俯瞰整座城市夜景。

　　谁能告诉我，我在哪里？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
　　我回过头，看到一个领口系着蝴蝶结的侍应生中规中矩地走了进来。“小姐，这是你要的牛奶。”
　　我也走过去，看到他透明的玻璃盘子上一杯奶香四溢的热牛奶，旁边还搭了两块我最喜欢的草莓曲奇。正要伸出手，一只手不动声色地从我身后抓住了我的手。

　　“白夕，先喝牛奶，养胃的。”黑羽将侍应生的盘子接过，丢上一叠纸币作小费，便招手示意他出去。侍应生关上门后，他将牛奶端我面前，脸上是千年不变的面无表情，“冥王消耗了太多体力，你也是，一下子昏迷了三天。快喝。”

　　我没有接他的杯子。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拿一副饲养员的口吻对我说话。

　　不过不管，我有更重要的话迫不及待地要问，“黑羽，冥王说的那句是不是真的？”

　　他不理我，直接扣着我的下巴，抬起杯子把牛奶往里灌。直到我呛得半死，搓着眼睛不住哀嚎，他才松手，淡淡道：“冥后应该就在这里附近，再精确的，冥王也感应不出了。”我撇撇嘴，不满意着他的粗暴对待，“关我什么事，我又没答应他！”

　　黑羽将草莓曲奇递给我，我这才笑颜逐开，“其实冥后失踪是冥界的大事嘛，身为鬼司的我们当然是人人有责啦！”

　　黑羽微不可见地弯着嘴角，变戏法似的将青藤玉树一并递了过来，“白夕，我们约会好不好？”

　　瞅瞅自己一身素白的长裙，再看看窗外迷人的城市夜景。

　　“好啊，”我吃得津津有味，对甜品的痴迷将我的大脑彻底麻痹，“你叫声可爱的白夕小主人，我就带你去约会——”话方脱口，我就意识到了祸从口出，忙不迭地放下饼干，赔笑道：“你想去哪里？对了这里是什么城，我怎么从没来过？”

　　黑羽望着我半晌，薄唇微掀：“如果因为冥王那句话，你要摆主人姿态，我无可厚非。白夕这个名字，无论是在东方国度、还是其他南北西三个国度的鬼司，都是无人不晓的。现在你的法力已经解封，适当熟悉一下法器就可以重回昔日的荣耀，我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再跟着你了。”

　　“如果不是殿上你说要我陪你去找冥后，我也用不着和非在冥王大殿门口大打出手。”

　　我一向痛恨自己的有口无心，惹事闯祸自不必说，更重要的是，常常会无意间伤人。黑羽静静地和我说着，目色平淡，公事公办的疏远口吻搅得我心里发酸。
　　我知道花都那事他必然会介怀。我自作主张，无视了他的叮嘱，孤身一人前往花都，结果差点失身不算，还把事情搞砸。

　　内疚之余，忽然有些心疼他。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我铁定是给冥王的痴情传染了……

　　末了，他说完，就那样看着我，静得跟死海似的。我怀疑这里的宾馆是不是把空调打得太低了点，他那样看我，我浑身起哆嗦。无奈，我拍拍手里的饼干屑，扁着嘴，张开双手把眼前雕塑似的美人抱了个满怀。

　　“我们逛街去吧，好不好？我快饿死了，光吃饼干不填饥啊。”

　　“不去，你一个人去。”

　　“那就下去找冥后。”

　　“不去。”

　　“那我跳楼算了！”我搂紧他，直嚷嚷，“死了就好，一了白了，管他什么曾经现在将来的，跑到转生殿，喝了孟婆汤还不是都一样！”

　　“你跳，我不去。”

　　他的胸口轻微起伏着，我扬起脑袋，正好贴着他的下颚，见到他眼中转瞬而逝的一抹温情，我就知道他不生气了。于是，我得意道：“喂，你怎么和非打起来的？”

　　“当初为了说服他帮你抓怨灵，我曾经答应过他一件事。不过，在满九千九百九十个之前，他也答应过不会逼迫你。结果那天殿上，他见我抱你出来，就要跟我抢人。冥王正殿严禁用法，所以他只能动武，打了没几招，我见安卡出来通报冥王公告，趁着大家都下跪，就偷偷跑了。”

　　“额，”我探出脑袋，“你答应他什么事了？”

　　言情小说曾经无聊时打发过不少，都说和情人耳鬓厮磨，无限缱绻。当时没看懂，现在也不懂。如果说我对黑羽的迷恋始于第一次他轻抬手指救下我，那之后，第二次，第三次……渐渐的，我习惯着这个人无时无刻的陪伴，虽然他不会说很动听的情话，还经常摆酷凶我，但是没有关系，只要他在我身边，那就够了。这份感觉，不缱绻，不浪漫，甚至有些狼狈，却安定，教我心驰神往、难以自拔。

　　黑羽拉着我的手走出电梯，牵着嘴角，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不管我答应他什么事，反正我遇人不淑，我后悔了，就不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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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底下的这座城市灯火辉煌，满街的人潮如海，黑羽说，这里是世界有名的赌城X城。

　　冥后会在这里？我不敢置信地张望四周。街道上繁华织景，国际化的大都市就是不一样，行人来来往往，头发皮肤的眼色五彩缤纷，就连穿着打扮也形状各异……咳咳，是形状，不是形态。
　　走进小吃店，漂亮的服务员溜着溜冰鞋转了过来，我正要问她穿那么少冷不冷，黑羽淡淡开口道：“菜单上能上的小吃都尽管上好了。”服务员虽然有些诧异，却也不敢多问，微笑着又转着圈溜走了。我笑得花枝乱颤。黑羽继道：“还好我有先见之明，给你喂了牛奶保胃。这下你随便吃吧，吃了这间小店隔壁还有家。”

　　喂喂，我是吃小吃，不是吃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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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顿饱餐之后，我们去了赌馆。X城有十来家气势磅礴的赌馆，额，为什么是气势磅礴啊，因为我走进去以后，立即被SHOCK，然后就喘不过气了。高级的赌馆是不会出现烟雾团绕的那种不卫生现象的，但是，高级赌馆里的高档赌客往往携带重金。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无视信用卡支票簿的作用，非要带着一捆捆的现钞，带钱就罢了，还要带上十几个黑衣黑裤带着黑色墨镜的黑人保镖，弄得旁人看着钱眼红不敢抓。

　　扯远了，赌馆里气势磅礴的不是它的装修，而是这群富婆富翁携带的保镖队伍。

　　黑羽将我带到一边的安全走道里，低声道：“安卡说，冥后自从离开冥界以后，就一直下落不明，但是有不少鬼为了换取一个富裕的来生，纷纷举报知道冥后下落。其中有真有假，好在冥王的浴血凤凰会摄人心魂，过滤一下谎报的那些，不约而同得出了一个结论就是：冥后经常流连赌场。”

　　我瞅瞅玻璃门外那么多人，摇摇手里的青藤玉树想要试试刚刚恢复的法力。我自己有多厉害整个冥界的人大概就我一个人不知道。幸，抑或是不幸？鬼才知道。

　　黑羽拧着眉头盯着我看了半天，道：“你要试就试吧，不过，别被自己吓死就好。”

　　“好啊！”一激动，我跳出了安全走道。周围的人纷纷对我露出很不友好的笑容。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我熟练地张手，将手里沉睡多时的青藤玉树高高抛向空中，一道绚丽的彩线降落，灵巧的指尖翻转着自由落体的翡翠棒子，似乎解脱了多年的束缚，红莲突然绽出光芒万丈，一道强烈的光束扎得我睁不开眼。

　　而后，闷闷的嗡鸣声从远处向递近。

　　地面开始隐隐震动。

　　我努力张眼，看到面前将我围成圈的黑人保镖露出不安的神情，唧唧歪歪地交头接耳。

　　一袭黑衣自空中漂亮飞落，迅速掠过人群，提着我的脑袋拎出了赌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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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赌城的夜景真的很迷人。
　　我倚在天桥上，任风刮过自己的脸颊，裙摆翻动，漾出一层层白色涟漪。其实我一直都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偏爱白裙，正如为什么我面前的人总是一身的黑色。
　　他冷着脸，眼睛睇着我手里的青藤玉树，“差点地震，白夕，败给你了。”
　　我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笑，“失误，失误，我还不习惯这个嘛！”

　　黑羽道：“还是把记忆找回来吧，不然，空有一身的法力却不长脑袋去想如何使用，害人害己。”
　　我撇撇嘴，我丢的是记忆，不是脑袋好不好？

　　“姐姐，哥哥，买花吧，今天是情人节。”

　　我低头，看到一个小姑娘，梳着两个羊角辫，红通通的脸，手里提着一个竹编的小篮子，里面放着几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她甜甜地笑着，“我这里的花是全城最好的，哥哥，你就给姐姐买束吧。”

　　黑羽走到我身侧，没有开口。

　　这花是很好不错。只是，这孩子，不是人。

　　我弯下腰，对着女孩道：“小姑娘，为什么一个人在城里闲晃，不去投胎？”
　　小女孩冲我眨眨水汪汪的眼，举起手里的篮子，“姐姐说了，不把花卖完，不给我回家。”

　　“你姐姐在哪？”
　　她指指天桥后头，不远处的一点白光。我抬眼望过去，竟是一个架在空中的白色十字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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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黑羽跟着小女孩，一路上，她不住询问路边的行人买不买花，人家见她可怜，倒是买了几支。竹篮里的花越来越少，直到还剩最后一支的时候，黑羽淡淡开口，掏出口袋里的零钱给她。女孩连声致谢，黑羽回身将花往我手里一塞。我正激动着要抱他，他一个转身，快步追上小女孩，丢给我一个冷硬的背影。

　　忽然想起，今天是情人节，难怪他要和我约会。

　　我搂着花，站在马路上傻笑了半天，这才惊觉眼前的人越走越远，赶忙追了上去。

　　总算走到那个巨大的白色十字架下，我这才发现自己眼拙，原来十字架不是置空的，下面有一个黑色的铁架支撑。而铁架边上，是一排漆黑陈旧的铁门，铁门尽头有道橘红色的暗光。走近一看，暗光源自一个摇摇欲坠的挂灯，而灯下，则是个门房间。门房间里走出一个老人，跟我解释道这里是块墓地，有个有钱人捐了很多钱建的，他还给墓地起名叫蓝颜知己。

　　正奇怪有人将墓地建在城里，黑羽拍拍我的肩膀，道：“那个小女孩不见了。”

　　我急忙环顾四周，空荡荡的。怪了，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