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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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逃来美国前身上有一大笔钱，起码有一千美元，但是后面却不知所踪，莉斯觉得查理是拿去买酒了。
莉斯再次向查理要钱。
“给我一美元就好。”她说。
她其实也有工作，但三个月前查理因为心疼她，不愿意再让她出去每天起早贪黑，情愿一个人承担所有的家事，而她每天在家里做饭洗衣服处理家务，把一切弄得井井有条。
战争结束后这么多年，他们终于有了个家。
那个时候他是多么好，怎么在两个月前突然变成现在这样了？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爱你了！”他冲她大吼，“别管我，我看到你就恶心！”
有时候他还会恶意推搡她，不过都刻意放轻了力道，怕真的伤害到她。
不过她还是会不小心割伤手指，每次推搡完骂完她后，他就会跑到酒馆一通乱喝，然后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每当她把他捡回家，他就会在醉意中紧紧握住她的手。
“请原谅我，莉斯。”他虔诚地吻着她的手指说。
莉斯不动声色地，慢慢地抽回了手。
她甚至想到了离开他。
但是一起从德国逃难到美国的同伴们在这五年中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查理和她。
有时候莉斯觉得，不是她离不开查理，而是查理离不开她。
爱情正在岁月中流失，现在让莉斯留下来的是她心中对查理最后一点责任感。
而查理正在一点一滴消耗她的责任感。
最后彻底打消她离开他这个念头的是她突如其来的怀孕。就在查理还是对她好的那个查理的时候，他们上了床，意外有了孩子。
查理不知道，她也不知道。
她决定留下来，她不想让她的孩子从小失去父亲。
可是查理的表现让她越来越不确定，犹豫了很久，莉斯终于决定打掉这个孩子，这个病态的家庭不适合孩子的成长。而且孩子需要花太多钱，他们根本没有钱给孩子提供好的生活环境。打掉这个孩子后，她就要离开查理，彻底的，永远的离开他。
“你真的要打掉这个孩子？”那个老女人问。
莉斯想了想，说，“是的。”
“五块钱。”她说。
莉斯站了起来，阴影落在她的睫毛上。
“我会想办法。”莉斯最后说。
于是就出现了刚刚一幕。
“我需要一块钱。”莉斯说。
“想都别想！”查理怒吼着说，“一毛钱都不可能！”
然后他摔门走了。
晚上莉斯在酒馆门口照旧发现了烂醉如泥的他。她把他拖了回来，把他丢在了冷水里，再也没管他，自己上了床，盖上了被子。
她很快进入了梦乡，但是她梦到查理死了，他倒在一片血泊中，朝着她笑。
莉斯吓醒了，她慌张地坐了起来，捂着胸口，听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跳声，过了很久，她突然听到浴室里传来压抑的呻吟，她披上衣服，一边暗骂自己不坚定，一边撩开潮湿的头发，推开浴室的门，用一块干燥的毛巾裹住了查理瑟瑟发抖的身体。
他太醉了，醉得都不知道从冷水盆里站起来。
大概是闻到了她的味道，查理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对着她的方向傻笑。
“再忍忍，莉斯。”他柔声说，“有了那笔钱，你就能生活得更好了。”
莉斯辛苦地把他搬到床上，然后半夜的时候，她听到自己的丈夫像野兽一样，把脸埋在手掌里哭了。
后来她才知道，两个月前，查理被工厂解雇，理由是他是个德国佬。他四处寻找工作，却到处碰壁，可他不愿意和她袒露心事。
而也就是在两个月前，他们的那笔一千美元的巨款不翼而飞。查理对此含糊不清，莉斯没有再追问，她开始慢慢攒钱。
日子还是照常这么过着
他告诉她不爱她了，让她别碰他。然后她听着。下午他喝得烂醉，倒在酒馆边。她把他捡回去。他睁开眼睛，温柔地喃喃说他爱她。然后她听着。
直到有一天，莉斯靠捡垃圾，攒到了四美元七十五美分。
这天她一如既往地买了鸡蛋，推开门，发现两位拿着黑箱子西装革履的人就站在他家的客厅里。
莉斯这才想起他们每天都不锁门，因为实在太穷了，根本没有锁门的必要。
她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客厅，后退了一步。
查理不在家里，这两个男人想干什么？
“你们是……”她狐疑地问。
还没等她问完，其中一个就走近她，冲她极有礼貌地点头，莉斯的心头突然升起了一股惶恐。
“请问你是查理铂尔曼的夫人吗？”他问。
莉斯瞪着他，渐渐的，她的嘴唇颤抖了起来。
“我想告诉你，你的丈夫今天早晨不幸去世了。”那个男人眼睛也没眨地说，他的同伴低咳了一声，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带着歉意地问，“你……你没事吧。”
莉斯的睫毛都没动一下，她的手紧紧交握，抚摸在腹部，仿佛那是唯一支撑她站立的力量源泉。她面色苍白，但眼睛里却没有绝望和过度的悲哀。她的嘴唇发抖，但也只是发抖，她的脚像树根一般，牢牢扎在地上，她的脊背挺直，就像永远也折不断的松树。
“夫人，你……还好吗？”他的同伴关心地问。
莉斯慢慢露出了一个微笑，但是这个微笑空洞，无力，没有渗进眼底。
“我很好。”她冷静地说。
“那太好了，我们长话短说吧。”他们都松了口气，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抽出一沓文件。
“你的丈夫生前买了一大笔保险基金。”他们翻开文件，掏出一只笔，放在她面前，莉斯瞪着那份文件，一动不动。
“他留给你五千美元。”他们催促她签字，“快点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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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吹拂，水百合的香味顺着春风拂过大地，绿色的草向翻涌的波涛，美丽的小鸟在林中跳跃歌唱。
春天来了。
莉斯牵着那个金头发的小男孩走到它面前。
小男孩往灰色的墓碑上放了一小束白色的花。
“我和艾迪来看你了。”莉斯说，看着那处小小的墓碑，握住艾迪的手慢慢收紧。
“爸爸。”这个金色卷发的小男孩小声地说。
莉斯点点头，夸奖般地摸了摸他的小小的头颅。
“乖孩子。”她说。
艾迪因为母亲的夸奖而开心地眯起了眼睛，一点也没注意看墓碑上那张被雨水浸湿的照片。
莉斯没有找人更换那张照片，因为那要额外花两美元，这点钱可以让艾迪吃一个礼拜的肉，这对小孩子的身体好。
没过多久，艾迪就含着手指头想走了。
“妈妈，辛迪约好了来我家玩的。”他委屈地说。
莉斯爱怜地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她还记得当时自己独自生产他时的痛苦。查理不在身边，她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木板上，身上就披了条肮脏发黑的床单，有一双苍老的手在她的皮肤上推挤着她，她只能感受到一股撕心裂肺的痛苦，比查理在他们第一次时带给她的要刻骨铭心的多。
“我们马上就走。”她安抚她的儿子艾迪，小家伙扭捏了一阵，含着手指望着天空发起呆来。
莉斯把目光重新投回查理的墓碑上。
男人的微笑有些模糊，他的金发早就褪色，再也不能反射美丽的阳光了，而她已经渐渐想不清他的长相。
“查理，你是怎么想到那招的，恩？”她问。
她曾经说过人年轻的时候都犯过错误，而她的错误不是因为她嫁给了他，而是嫁给了他以后，没有好好和他聊过一次天，谈过一次心，只有漫长的忍受和等待，而这最终导致了他们的悲剧。
然后她身下的艾迪惊愕的发现自己美丽的母亲脸上，突然蜿蜒流下两道晶莹的泪水。
他不解地抬起头，发现乌云从太阳上挪移开来，金色的阳光照耀在她身上，她那美丽蓝眼睛下的泪水反射着这股美丽的碎金色。艾迪看呆了。
过了很久，他的手被人推了一下，然后他抬起头，发现自己的母亲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小艾迪，发什么呆呢？”她问。
“妈妈——”他想问她为什么哭，爸爸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她为什么每次一来都要流眼泪，人死了，就不能活过来，为什么时时刻刻记着难过的事，而放弃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呢。
不过他很快打消了自己的疑问，因为母亲笑得和以前一样开朗。
“再发呆，我就不带你去辛迪家玩了。”她说。
艾迪惨叫一声，赶紧扑过去，紧紧抱住了她的大腿。
母子俩手牵手，笑着慢慢远去。
阳光将他们俩身后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们身后，黑色的小墓碑上，一片枯黄的树叶被风卷起，轻轻落在那张褪色的照片上。
覆盖住了那枚金色的万字型纳粹勋章，还有那个男人微微敛起的湛蓝眼眸。
在这特别的日子里，在上帝面前，我承诺，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将永远在你身旁做你的丈夫。我承诺，我将毫无保留地爱你、以你为荣、尊敬你，尽我所能供应你的需要，在危难中保护你，在忧伤中安慰你，与你在身心灵上共同成长，我承诺将对你永远忠实，疼惜你，直到永永远远。
——查理铂尔曼在婚礼上对他身侧的新婚妻子说。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