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翼的魔鬼》五色曼陀罗

4、第 4 章

　　武硕胃中一阵紧过一阵的疼痛已经蔓延至全身，但他还是坚持着陪母亲吃饭聊天，直到看到母亲进屋休息，才跌跌撞撞的走进沐颜的卧室。
　　“你来做什么？”沐颜没好气的说。
　　“分居的话，我妈会看出有问题的。”武硕倚着墙微微喘息，“这几天我住在你这里。”
　　“武硕！”沐颜挺高音量，“你不要得寸进尺！”
　　“你放心，我不会骚扰你。”武硕从柜子里拿出一床棉被，几乎是跌坐在沙发上，“我只要一块可以睡觉的地方就够了。”
　　沐颜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去浴室洗澡了，等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时，发现武硕已经面朝里躺在沙发上，棉被紧紧裹在身上，看上去像个粽子一样。不洗澡就睡了么？沐颜心想，对着镜子涂着面膜，眼睛不经意的瞟向武硕，看到撘在沙发背上的睡衣，连睡衣也不换？沐颜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深吸一口气，一脸不屑的指着镜中自己的鼻子，冷冷的说了句：“多事！”
　　涂好面膜，沐颜躺在床上听起音乐，想了一下，又起身将灯关掉。大约过了十分钟，沐颜感觉武硕翻身起来，打开落地灯并将亮度调到最低，然后迅速跑进为卫生间，关上门，许久，里面交错着武硕的呕吐声和哗哗的水声。十分钟后，武硕又吐了一次。沐颜再也不能视而不见了，“胃病又犯了么？”沐颜尽量让自己说的随意一些。
　　刚刚从卫生间出来的武硕明显一僵，前倾的身体努力直了直：“对，对不起，吵醒你了。我没事，你，快睡吧。”
　　武硕索性将落地灯关掉，但沐颜分明听到他撞到桌角时的闷哼声。这下子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了吧。沐颜心想；胃里应该已经空了，接下来呢……就是疼了吧……听着武硕越来越不平稳的呼吸声，沐颜蹑手蹑脚的起身，来到武硕身边，借助微弱的灯光，看到他的身体紧紧蜷缩着，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成绺，眉毛纠结在一起，浓密的睫毛不住颤抖，本就有些干裂的嘴唇已经被他咬出血，仿佛这是他唯一抑制呻吟的方法。沐颜将手伸进被子，里面一片潮湿，武硕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整个人像从水里捞上来的溺水者，但是皮肤却微微发烫，沐颜一惊，仔细看了下武硕的脸，苍白的脸颊是泛着不自然的潮红，果然，是发烧了。
　　体温计上39度的数字让沐颜的心有些疼，而武硕扭动得越来越剧烈的身体和喉咙中抑制不住的细碎呻吟让她明白了事情的严重。
　　“喂，你别死在我这里啊。”沐颜戳了戳武硕的脸。不经意间看到武妈妈给的镯子在灯光下泛着润泽的光晕，自言自语：“你妈让我照顾你，她要是看到你被我照顾成这样，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哼！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人根本不值得我对你好！”转身去拿了药，倒了杯热水，对武硕命令似的说：“起来！把药吃了！”
　　“唔~~~”被沐颜叫过几声后，武硕有些清醒，他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到一脸雪白的沐颜，沙哑的说：“我，死了吗？”
　　“我很像鬼吗？！”沐颜不满的反问。
　　武硕用微弱的声音说：“我还不能死……我还有家人要照顾……”
　　沐颜忽然想起来自己的面膜还没有洗，看来这个样子是没法和武硕沟通的，于是转身走进卫生间。
　　身后的武硕继续喃喃自语：“我，还有妈妈……有，老婆……以后，还要有孩子……我，不能这么死了……”只是这句话，沐颜没有听到。
　　“看清这张脸。”沐颜托起武硕的头，“我是沐颜！被你利用的沐颜！”
　　“小……颜……”武硕吃力的说。
　　“终于认出来了。”沐颜把药和水递给他，“吃药！”
　　“不……”武硕的眼中闪过一丝抗拒，“会，会吐。”
　　“你在发烧，不吃药好不了的，我可没心情伺候你，或者叫你妈来照顾你好了。”
　　“不行！不能让我妈知道这件事！”武硕急忙阻止，妥协的坐起来，“我吃药……”
　　接过药，武硕艰难的咽了下去，又立刻捂住嘴，仿佛不那样做就会吐出来。沐颜分明见到冷汗顺着他的额角向下滴落，想了三秒钟，还是做到他身后，帮他一下一下顺着背。
　　武硕不可思议的回头看着沐颜，沐颜却没好气的给了他一个白眼：“把剩下的睡都喝了，然后好好睡一觉。”
　　“哦……”武硕颤抖着接过水杯，却不小心将水洒到了沐颜的手上，“对，对不起！”武硕慌张的道歉，手忙脚乱的用衣袖擦着沐颜手上的水迹，“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别生气……”
　　沐颜有些吃惊的看着诚惶诚恐的武硕，他的表情让沐颜想起自己小的时候，那时自己还很调皮，妈妈总是会吓唬自己说：“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不要你了！”每每听到这句话，她都会哭着向妈妈认错请求原谅，因为她害怕，害怕被抛弃。他，在害怕什么？沐颜心里一遍遍问着自己。
　　“你的袖子比我的手还要湿呢。”沐颜没好气的回答，但心中某一点的疼痛却在逐渐扩大。
　　“嘶~~嗯呃~~~”武硕忽然无力的靠在沙发上，一只手狠狠抵住胃，另一只手则抽回按住太阳穴，头几乎能碰到膝盖。
　　“还是老样子么，一发烧就头疼。”沐颜无奈的摇摇头，伸手解开他的衣扣，看到腹部被他揉捏的一大片乌青时，沐颜还是倒吸了好几口冷气，“你到底是忍受了多少疼痛？”
　　“小颜……”武硕的声音虚弱而无力。
　　“嗯，我在这。”正在用浴巾帮他擦拭身上冷汗的沐颜出乎意料的回应了他。
　　“小颜……”武硕似乎对沐颜的回应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叫着。
　　沐颜很沮丧的发现他身上的冷汗根本擦不干，索性停下无用功，从身后抱住武硕，并用棉被将两个人一起围了起来，搓热手覆在他冰冷的胃部一圈一圈的揉着，“你放松点，这样我没法帮你。”
　　“小颜……”武硕还是机械性的叫着，仿佛听不到任何言语。忽然手颤抖着从裤子的口袋中掏出手机，熟悉的点了记下屏幕，吃力将耳朵凑向听筒，沐颜觉得好奇，也将耳朵凑了过去，随后便泪流满面，里面重复播放的只有一句话：“我是沐颜，现在不在，有事请留言，我回来后会立刻联系您，谢谢。”笑，漾起在武硕的嘴角；泪，划过了沐颜的脸颊。
　　“晚了，你知道么武硕，都太晚了！”沐颜在武硕耳边狠狠的说。
　　“小……颜……”一行清泪从武硕的眼角滑落。
　　直到沐颜觉得武硕的呼吸渐渐平稳，人渐渐睡去，才停止了按摩，服他躺好，拿过他的手机，点开那段录音，手指在删除键的上方犹豫很久，却终究没有落下，将手机重新放好在他的口袋里，转身回自己的床上睡觉，心中默念：“武硕，这就算是我给你留下的最后的回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