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魔教侍婢不好当（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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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行胥山盛会的前一天，泉山行宫内难得忙碌了起来，打点着前去赴会的排场。左安颜本是在后厨准备着路上给楚音琉解闷的瓜果点心，却被卓唯雪带去了书房。
“唯雪姐姐可知庄主找我所为何事？”
“你去了便知。”卓唯雪只淡淡的看她一眼，一句也不多说。
左安颜一听，心里更是没底。难道……难道说自己的细作身份东窗事发了？还是……还是说楚音琉听信公孙皓的‘废人论’，出尔反尔要把自己赶出九重山庄去？
几日下来，她也终是领悟为什么公孙皓会说她是废人了，原来这九重山庄内的众人平时做活计都是用了内功在里面的，就连资质平庸了些的云珍，洗菜的时候那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只运了掌风搅动水柱，菜便洗的干干净净。这样一看，她还当真就变成个‘废人’了。
正胡思乱想着，卓唯雪已把她领进了书房，楚音琉正斜倚在罗汉床上，手里握着本书，闲闲得翻着。
几日不见，楚音琉美男子的形象仍让她不禁升起一番感叹，果真是风华绝代的天人之姿，连那面目中的清冷都能硬生生透出几分卓绝毓秀的灵气。
“见过庄主。”左安颜很是乖巧的上前行了福礼，抬起头来偷偷瞧那楚音琉的脸色，却见他仍是一副纯然天真的表情，看不出丝毫波澜。
“明日启程，你，跟在车内伺候。”楚音琉倒是没绕什么弯，手中书册翻了一页，语调平淡如常。
只是这句话却叫左安颜喜忧参半了。没有被发现底细或者赶出山庄，她确实是松了口气，可让她头痛的是随行去胥山盛会，还要车内伺候。伴君如伴虎，伴魔头就更是不用说了，她伺候他，那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的。
“安颜自知习武尚浅，恐怕……恐怕难以担此重任。”左安颜面上扯出个温婉的笑来，言语中恭谦有加。
“嗯。”楚音琉浅浅的应了声，随手捻了块紫玉桂花糕入口，片刻道，“届时胥山盛会有许多江湖人士参与，你的仇人若是身在其中，见到你时必有异动，带你去也好方便公孙皓追查此事。”
昨日公孙皓向他回禀，这左安颜确确实实是左家小姐，只因爹爹去世，哥哥又对她有了觊觎之心，因而逃了出来，至于之前在青楼落脚一事也是属实，倒不像是故意瞒着些什么。
他对她算不得上心，但毕竟是当面答应了的，也就着了公孙皓追查下去。
“……”左安颜此刻却是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难道他没听出来她的意思吗？她不想去，不想去啊。
且不说这权当是公然承认自己入了魔教，日后倘若功成身退也可能被正派人士过街喊打，她更在意的是去了会不会碰上尹若水，夹在两只大魔头中间，定然是在夹缝中求生存的，举步维艰矣。
“庄主说的有理，只是左家与江湖人士素无往来，安颜也从未在江湖中露面，眼下武艺低微，只怕去了不但徒劳，还会给他人添麻烦。”
“嗯。”
“安颜定会勤勉学武，铭记庄主和公孙门主的辛劳，待知晓仇家那日，就自行前往了结，绝不拖累庄内分毫。”来来回回她只是想寻个由头不去罢了。
“嗯。”
“庄主贤明，明日定能拔得头筹，安颜在庄内静待庄主喜讯。”
“嗯。”
“如此……”
“明日一早出发，别误了时辰。”楚音琉简短一句便截住她的话，遂挥挥衣袖，卓唯雪了然的带着愣在原地的她出了书房。
果然，与大魔头沟通，那断然是遥不可及的。
只是左安颜心中再是不肯，也绝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所以当她与卓唯雪同坐在楚音琉的车内时，眉眼间仍是温良恭顺。
随楚音琉出行的人并不多，除了她，左不过就是三大门主外加六名随侍，她与卓唯雪伺候在楚音琉的马车内，陆澄与公孙皓骑马在前，两名随侍赶车，四名随侍抬了张舒适的软榻跟在后头。
与千湮阁的马车不同，此刻左安颜所在的马车并不十分奢华，只是却极大。楚音琉一入车内便躺在一方宽敞的檀木榻上浅寐，她也不好同卓唯雪讲话，遂倚在靠门的位置出神，只是今日起得有些早，不多时竟也迷迷糊糊的入了梦。
梦里她似是回到了从前在左府的日子，初春，亭子周围还积着些薄雪，她在亭子里弹琴，爹爹坐在她身旁饮茶，笑得温煦。
一曲终了，爹爹抚了抚她的头，颇有些自豪的说，“颜儿才情兼备，能得女如此，老夫竟有这般福分。”
“爹爹莫不是取笑颜儿？真要说，也该是颜儿的福分才对。”她正想替爹爹再倒盏茶，可一抬头，却是四周无人。
她心惊，慌忙起身出了亭子去寻，只是跑着跑着却被绊倒在地，再抬脸，眼泪便是止不住的溢出来，“爹爹……爹爹你在哪儿……爹爹……”
偌大的左府空无一人，只有她，坐在那雪地里，满脸泪痕，被寒风一吹，刀割般的疼痛。
“安颜……”
有人在叫她，是爹爹吗？
“安颜，醒醒……”
不对，这分明是女子的声音。
“还没醒么？”楚音琉先前便已起了身，此刻望见左安颜靠着木壁睡得正沉，卓唯雪仍唤不醒她，遂问了句，“是入了梦魇了？”
“大抵如此。”
他微微挑了挑眉梢，抬手轻轻一点，她便从那木壁滑落至地上，实实在在的磕了一跤，自然也从梦中醒来，正对上楚音琉一双墨色眸子，心里登时一惊。
睡着了不是罪，可主子都醒了，你却还没醒，这就是罪了。
“庄主，我……”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外面传来的一阵骂声打断。
“楚音琉你这个十恶不赦的魔头，灭我满门，欺我族人，如今竟是如此招摇的来参加这胥山盛会！今日我便是要替天行道，取你项上人头！”
这声音听起来尚有些稚嫩，估摸着是哪个小门小派的少当家，如今竟以卵击石的找上门来。只是这番话确实难听，可楚音琉却面无表情的继续吃着枇杷，连眉都懒得皱一下。
“庄主。”是陆澄的声音，隐隐中竟有些兴奋的意味，他贴近了马车，低声道，“找死的是江北空明洞的少主，大概是领了其他一些被屠的门派残兵，约莫上百人。”
“嗯。”楚音琉回得极为简短，“杀了罢。”
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长纱袍，不愿染上血污，何况只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乌合之众，他倒是颇有几分清闲，慵懒的继续卧着。
伴着此令，马车外的厮杀骤起。公孙皓立在车前未动，陆澄则领了六名随侍迎在前面，抽了腰间佩剑，舞得极为迅速，一时间只能听到血液喷薄之声。
左安颜坐在车里，听着外头时不时传来的痛苦低吟，忍不住的起了寒意。她从未经历过这般场面，当下只觉得那一阵阵哭嚎如同炼狱魔音，在耳中不停的炸开，让人生出浓浓的惊恐。
楚音琉却是对外头的境况毫无兴致，放下枇杷改吃香梨。
只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陆澄就已经将那一百多人屠了个干净。马车复又缓缓而行，左安颜被车外传来的血腥味熏得恶心，忍了忍还是没有撩开车帘去外面吐，只怕看见更惨烈的画面，愈发吐得昏天黑地。
她素来听闻九重山庄做事狠戾，却不想竟是如此的残忍，可那楚音琉似乎对这种事习以为常，直叫她心里的寒意与畏惧又深了一层。
幸而此处离胥山山顶已是不远了，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似乎到了一处喧嚣之地。只不过这马车方一停稳，外头的喧嚣便戛然而止。
楚音琉直起身弹了弹月白色的衣摆，示意卓唯雪撩开车帘，未等左安颜看清，他便足尖一点，落在了六名随侍抬着的白玉琉璃塌上。身影灼灼，天人下凡般的飘渺。
许久，人群还是保持着初见大魔头楚音琉的沉默，直至被一道内敛柔和的声音打破。
“九重山庄许久不参与这胥山盛会，不知今日楚庄主到此，有何指教？”一亩见方的擂台上，沈渊齐一身蔚蓝锦袍，端得是稳重有加的盟主气度。
“我来拿千年冰莲心。”楚音琉向来不愿多费唇舌，一句话说得极为随意，就好像这千年冰莲心本就该是他的一般。
擂台下各门各派的江湖人士上千，此刻竟都哑然，没有一人接话。
“楚庄主非我同道，这冰莲心恐怕不能相送。”沈渊齐仍是带着温和有礼的笑，“今日是江湖同道比武夺彩，楚庄主若是有兴致便可看上一看，若是为了旁的，便请回吧。”
“我又未叫你相送，你既说了是比武夺彩，那九重山庄便循了这规矩。”楚音琉将理所当然的态度发挥到了极致，“你们且比着，只等选了赢家再与我庄内门人过招。”
一席话下来，沈渊齐蹙眉不语。九重山庄的恶名，江湖中无人不知，眼下楚音琉亲临，若是莽然挑起事端，只怕两败俱伤也已是最好结果了。
审时度势才是明智之举，一旁的北城派掌门贾清平深谙此道，遂上前抱拳道，“盟主，时辰不早了，不如就先开始吧，想必今日能人奇士甚多，定是精彩非常。”
只是话虽如此，却没有人真的敢往那擂台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魔教侍婢不好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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