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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九章 陷害(1) ...

  •   这是夏子染第二次进刑部大牢。牢房依旧宽敞,老鼠蟑螂依旧不紧不慢地横着走,狱卒还是那个狱卒,对犯人横眉冷对。进了这刑部大牢,就算你是劳什子槿初郡主,也得照样乖乖待着。

      夏子染自认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有床便睡,有饭便吃,有尿便撒,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横竖都是要死的,何不痛快一点。

      隔日,大理寺卿周本同亲自前来,对夏子染杀害左相石迁、御史大夫苗逢江、前御林军总管秦骓、兵部尚书郎何千、卫尉丞胡允之、翰林供奉李逑、官且等二十三人一案进行提审。

      “不知大人有何证据?”夏子染在心中冷笑,昨日要不是御林军太多,她一个人打不过,也不会被押进这刑部大牢。

      但这并不表示她就是凶手,虽然她真的是凶手又如何。这里所提及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她亲手杀的,又何来杀害一说?

      是以,她自信满满,认为这不过是恶意栽赃罢了,无凭无据,谁又能定她的罪?

      周本同掬着花白胡子,眸子甚是狡猾地转动,脸上抖动的沟壑可以毫不费劲地夹死一只蚊子,“证据?郡主,你若是乖乖认罪,圣上还可以顾念亲情,从轻发落。若真是撕破脸,就算是长公主在世,也保不了你。”

      “也就是说大人没有证据,想屈打成招?”夏子染抱膝坐在墙角,笑颜如花,无惧于他话中的恐吓。

      周本同为人极是公正,审案以律法为本,绝不姑息将就,就算她是槿初郡主又如何,该上刑的时候,他绝不手软。

      “不,微臣是想,郡主自己找了,省得对薄公堂时,谁也不好看。”

      夏子染斜眼瞥去,冷哼一声,“那大人认为,我有杀他们的动机吗?”

      “这……”周本同是三朝重臣,朝堂之中的风起云涌又怎会不知,当年夏相一案惊动朝野上下,个中曲直又岂是外人能道也。这些被杀的官员都是当年参与弹劾夏相的官员和国子监的学生,夏子染又怎会没有杀他们的动机?

      “大人,你倒是与我一一道来。”夏子染催促着,依旧抱膝坐得懒散。

      “郡主,微臣不是来闲聊的。明日大理寺,三司会审,可容不得你如此狡辩。”周本同吹胡子瞪眼,有苦难言,只得拂袖离去。

      这案子,就是那烫手的山芋。无论他说什么,这位郡主都会以失忆为由逃脱,只得等三司会审,证人上堂。

      夏子染的眸色渐冷,唇边笑意尽敛,噘了唇吹响和清圣联络的暗号。

      第三日,大理寺,三司会审。

      大理寺卿周本同、新上任的御史大夫秦予以及刑部尚书陈渊赫然在坐,堂上一片威义,两侧衙役手执刑棍,怒目而视,仿佛她就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人。

      “夏子染,左相石迁、御史大夫苗逢江、前御林军总管秦骓、兵部尚书郎何千、卫尉丞胡允之、翰林供奉李逑、官且等二十三人遭人杀害,府中下人均指证,在这些人出事之前,你都曾到府上拜访,并与被害者单独长谈,在你离去后数个时辰暴毙。在他们死之前,你是唯一接触过的人。也就是说,是你杀害了这些人。你可认罪?”刑部尚书陈渊拈了一纸诉状,照本宣科。

      夏子染摇头,“你说的这些人,我都不认识,我又为何要杀他们呢?”

      “你既是不认识,又为何在到他们府上拜访?”陈渊抓住机会又是一问。

      她眨了眨眼睛,无辜地噘起唇,笑得跟只狐狸似的,“对啊,你说我为何去啊?”

      陈渊被呛了一句,只得硬着头皮板起脸:“本官问你呢,老实回答。”

      “我都不知道,自己要问大人了。这是大人说的,我可没有去他们府上。”夏子染敛了笑,挑眉望向堂上三人。

      这位陈渊陈大人的妻舅是南宫言的姑父,小时候她曾经见过几回,现下又是国子祭酒,听闻新任御史大人秦予的三位公子都是出自他的门下。而秦予还没开口,却是他陈渊抢先发问,说明这是早已串好的词。

      而所谓的“府中下人”,应该也是蓄意的栽赃陷害。

      “夏子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秦予终于开口,“来人,用刑。”

      三司会审,哪里能让她毫发无伤地走出去。既是三司同堂,自然要审出个所以然来,否则,岂不是颜面尽扫。

      这刑,是免不了的。

      夏子染不卑不亢地跪在堂上,背脊挺直,目光清冷,“秦大人,子染不知所犯何罪,需要如此用刑。况且,单凭几个下人的片面之词,就定子染的罪,大人不觉得有失公允啊?子染若是普通百姓也就算了,这先皇御赐的槿初郡主,又岂是尔等随意能处置的?”

      “不要跟我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子染还不是子染的时候,在桃花源山谷所犯之罪,每一条都足以让我被流放或是斩立决,可最后呢?我想周大人应该清楚最后的处置结果。可子染还是不明白,是谁允许你们如此对我,是谁允许你们对我用刑?”

      其实,她不是不明白。只是要让他们明白,她不是可以随意栽赃陷害的。当年发生在爹娘身上的惨剧,不会照搬在她身上重新再来一遍。他们可以让毫无过错的父母含冤而死,而她却能手染鲜血而招摇过市。

      那二十三条人命是她所为又如何,人人都知道应是她所为,却没有人哪说出真正的原因,没有人敢说这二十三个人在三年前将风华绝世的夏丰舒逼入绝境,没有人哪说她夏子染是回来报仇的。

      因为他们害怕当年的事一旦被掀开,便如那绝堤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三人相视一眼,秦予最先做出决断,“来人,杖责三十。”

      没错,他们是冲着她来的。

      夏子染任由衙役将她拖倒在地,冰冷的地气袭上她的胸口,从不抱希望的寒冷钻入四肢百骸,将她心中最后一丝念想冰冻而霜。

      她本就服了逆天,血气逆行,平日里无甚大碍,若是动了筋骨,却会比常人虚弱一些。三十下还没打完,她已经昏厥过去,脸色苍白,额间冷汗直冒。

      “这……”周本同有些迟疑,这三司会审却有那么一丝屈打成招的意味,不免让他冷眼旁观。他本是奉旨查办,现下看来,并非如此简单……

      秦予不理会他的迟疑,“来人,泼醒她。”

      一桶冷水照头淋了下去,背上火辣辣的伤口如同被噬咬般疼痛难忍,夏子染一下子清醒过来,咬着牙抬起头来,笑得极是鄙夷,“秦大人,还打吗?要不直接把我打死了,好交差啊!”

      秦予阴狠地瞪了她一眼,“今日人证俱证,不容你巧言令色。来人,上夹棍……”

      鲜血从手指间溢出,顺着夹棍滴到地上,和地上那滩水融为一体,鲜红渐渐变成淡红,她的手指也从疼痛变成麻木。

      再度醒来时,她趴在牢房脏乱的地上,老鼠在她的手指上横行无忌,似乎是想分辨那一滩滩血迹是不是可口的食物。

      她虚弱地眨了眨眼睛,指尖还一点力气都没有,那锥心刺骨的疼痛如同波涛拍岸般,一浪高过一浪,直至将她吞噬。

      于桐安迷晕几个守卫进来时,看到她奄奄一息,浑身是伤,气得一拳打在墙上,“为何不让我把你劫走?”

      “我不想前功弃尽,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只要再坚持一下,找到那个人,就能让清圣出世。”夏子染闭上眼睛,一脸的平静淡漠,仿佛那一身的伤并不是加之于她身上的。

      于桐安掏出一瓶药粉,在她手指间轻轻撒了上去,“没有找到那个人,我们也能养活清圣,你又是何苦自讨苦心?清圣的军资,我也筹划,你别再固执了。”

      “不,不行。那是母亲遗终的嘱托,那个人手里不仅有庞大的军资,还有先皇遗诏。有了遗诏,我们举兵讨伐,才是顺应天意。”夏子染虚弱地勾起唇,“师兄,你说严知回是不是那个人?他有虎符,也有军资,还握有遗诏?”

      “他不是。”于桐案断然否定,“遗诏和虎符必然是分开的。况且,端帝并不知道还有遗诏的存在,才会留你至今。拥有这两样东西的人,必然与长公主过往甚密。”

      夏子染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

      “他现下……”

      夏子染眸光一闪,打断他:“嘘,师兄,有人来了,你快走。”

      污浊的牢房内伸手不见五指,血腥味混着终年不散的霉味令人作呕。

      一抹栀子花的香气碎了一地月光,散发着不属于这里的撩人花香。潮湿的风穿堂而来,本该是初春寒尽,却让她感到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意从脚底渐渐上涌,比起那泼在伤口上的冷水,还要冰冷刺骨。

      该来的,始终会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九章 陷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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