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上长相思》四月闲水

4、第二章（1）

　　“你为什么平白对我这般好？”我心头十分疑惑，要说我和这个叫炎方的大凤凰不过是第一次见面，我也十分清楚自己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让凤凰这种高傲的物种一见面就喜欢到不行。
　　“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旧友。”被我盯了许久，他才给出这么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
　　我耸耸肩。
　　“我说你这位仙友怎么这么多问题，如果问完了的话，咱们现在可以去见冥王了吧。要是还有什么问题……”炎方瞥了我一眼，悠悠道：“要是还有问题，就给我憋在肚子里。”
　　“见冥王做什么，又不是要证婚。”我忿然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这个家伙分明没有告诉我全部的实情，我也不想那么配合他，索性跟他拌嘴。
　　他有些哭笑不得，手里的折扇敲敲我的头，道：“你的石头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亲昵的动作让我心头一惊，我才想到刚刚那句话很是孩子气。随即云淡风轻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去见什么冥王，虽然你长得很好看，可难保你不是坏人，我凭什么相信你？”一拍屁股，坐在地上。我打定主意，若是他不说清楚，我便赖在地上不走，我发现对炎方耍赖还是很有效果的。
　　“你现在还是一个未入仙籍的散仙，须得见了冥王，登记在册，才能成为真正的神仙。”炎方很是无奈地看着赖在地上的我。
　　我懒懒的伸了个懒腰。
　　“当了真正的神仙，就是有编制的，逢年过节可以有很多福利。”
　　想诱惑我，无视之。
　　“还可以上天庭参加西王母的蟠桃宴。”
　　我心下动了动。
　　“冥王可是咱们神界的美男子，无数仙女前赴后继可都……”
　　“冥王在哪，咱们走。”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拍拍灰尘。
　　炎方郁结。

　　过了桥，沿着忘川水一直走，隐隐看着前方鬼泣森然的大门，想必就是冥府的所在。
　　走在路上，一众小鬼都对着炎方点头哈腰的，极是恭敬，我跟在后面，感受了一把狐假虎威的特权。
　　看来这个炎方地位不低，我上下打量着。凤凰是上古神兽，炎方又是极为尊贵的火凤凰，地位自然是很高的。
　　“炎方？”我悠然自得地跟在他的后面，不时地对过路的小鬼们微笑颔首。
　　“嗯？”炎方头也不回地哼道。
　　“你是凤凰吗？”我扯了扯他的衣角。
　　炎方身形一滞，转过头来，我没注意，一头又撞到了他的胸口，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你怎么知道？……你，你记起来了？”他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尴尬且紧张。
　　“记起来什么？”我不解地皱了皱眉，“就，我刚偷偷看了看你的元神。你不要生气哦？”说罢又往前蹭蹭，做出一副狗腿的形状。
　　炎方似是松了一口气，道：“是，你看得没有错。”转而又道：“没想到你刚修成仙身，就能看出我的真身。”
　　“那是，”我有些飘飘然，“我可是见过世面的石头，在奈何桥边躺了上千年呢，什么没见过啊。”
　　“对了，那你们凤凰真的像传说里的那样，浴火重生吗？”既然逮到这么个大神，可不能轻易放过了，该问的问题一定要抓紧问，一生能见到几个真正的上神啊，我眼冒红心地看着炎方，忍不住又往前蹭蹭。
　　“浴火重生只不过是个比喻，只不过是要受天劫罢了。”炎方的眼神忽地明亮起来，定定地看着我。
　　“那炎方你有没有受过天劫啊？”
　　炎方的脸色变得很复杂，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受过。”
　　“那天劫是不是很疼？”
　　炎方目光悠远，仿佛回忆着什么：“是很疼的吧，那个时候她一定很疼的吧……如果不是她为我生受了天雷，我恐怕早就死了。”
　　说罢视线渐渐收回来，神色有些古怪地看着我。
　　“你手臂上有个伤疤。”他看着我的手臂，轻轻叹了口气。我掀开袖口，这才发现，一道虽不大却狰狞的伤疤盘桓其上，分外刺眼。
　　“你怎么知道？”
　　他没有回答。
　　“你在意吗？”半晌，炎方突然出了声，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我略沉吟一下，道：“还是有点在意的吧。不过既然都已经有伤疤了，又去不掉，就该坦然接受吧。我总不能整天为了这条小伤疤哭哭啼啼的，人嘛，总该往前看的。”
　　“她的臂上，也有一道伤痕。”

　　我刚想问，炎方口中的“她”是谁，忽然对面空中缓缓飞来青红一对凤凰，落在地上，却化成了一双美目盼兮的佳人。
　　佳人的模样似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身上衣着的颜色有不同。一个红衣翩跹，另一个青衣沉稳，发髻盘在脑后，清秀的面庞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二人英姿飒爽，教我艳羡不已。
　　待她们走到我跟前，我刚想上去搭话，只见二人却双双拜倒在我面前，唬了我一跳。
　　这时，炎方走上前来，二女子低头行礼，齐声道：“青鸾，朱雀见过主上。”
　　她俩的阵势让我着实惊诧了一番，一句“姐姐请起”还没说出口，半空中就听见了炎方的声音：“调查地怎么样了？”
　　我瞅了瞅低身下拜的二位美人姐姐，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炎方，这才发现，原来佳人口中的“主上”堪堪就是炎方。
　　不禁咋舌。
　　青鸾和朱雀起身，朱雀急上前，道：“我们姐妹去了那得月楼，谁知已经人去楼空，连那楼主也不知所踪，这教我们怎么查下去呀。”说罢气恼地攥紧了拳头。
　　炎方眯着眼睛，望向旁边的青鸾。
　　青鸾缓缓上前，从袖口中拿出一片蓝色的莲瓣，递给了炎方。
　　“青莲？”炎方接过莲花瓣，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若是循着这气味，你有几成把握能找到他？”
　　青鸾抬头：“若是凭青鸾一人，有五成把握；若是……”她有些迟疑。
　　“直说无妨。”炎方道。
　　“若是能借昆仑镜之力，青鸾有十成的把握。”
　　炎方皱了皱眉头：“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借得昆仑镜之力，”他顿了顿，又道：“而那个人，已经死了。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
　　青鸾低头：“属下僭越了。”
　　“你觉得，以他的谋略，会留下线索让我们查到吗？”炎方将莲瓣递给青鸾，淡淡道。
　　“主上的意思是……？”
　　炎方沉吟了半晌，方缓缓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是，一切要小心为上。对了，有一只白尾灵狐的元珠从地府里逃了出去，你顺便查一查。”
　　青鸾点头。
　　朱雀听得有些不耐烦，嚷道：“主上你就是把浮司看得太高，我可不觉得他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跟姐姐这厢指定能把他找出来。”
　　炎方不置可否，对青鸾说：“照顾好朱雀，别让她闯祸。”
　　朱雀有些不服气，刚想说什么，被青鸾拉住了胳膊瞪了一眼。转眼间，二人又双双化成凤凰飞走了。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估计炎方什么也不想回答我，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无比煎熬地终于行到了冥王殿前。

　　远远看到冥王伏案写字的侧脸，顿时心跳不已。这个冥王，生得真是好看。我心底的阴云被扫走了大半，不过，这桌案……也忒乱了些。
　　“龙七又来了？”炎方一拂衣袖走上了台阶，到了冥王座前，有些揶揄地神色。
　　原来美男叫沧溟。
　　冥王抬头看到了我，道：“看这孩子小脸儿委屈的，炎方，你很会欺负人。”
　　“你转移话题的功力可不如从前。”炎方瞥了沧溟一眼，“不是被七公主给闹腾傻了吧。”说罢转头看了我一眼，叹道：“我怎么欺负她了……罢了，地府是你治下，有仙友出生，自然要带过来登记一下名册。”
　　冥王满脸计谋得逞的满足感，笑得朗若清风，道：“你就是地府里刚刚修成仙身的那块石头？”
　　“小仙正是。”我微微行了个礼，想到人间那套“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处世哲学，对着这个地府的一把手一脸诚挚道：“冥王大人，小仙对您仰慕已久，您高大的形象，高洁的品格早已深深刻在万千地府人，哦不，地府鬼的脑海里……”
　　我滔滔不绝激情洋溢地发表着我的……嗯……肺腑之言，不管怎么说，看来以后要在这个沧溟的手下混了，得处理好上下级关系才行。想到这里，又狗腿地朝着沧溟笑笑。
　　沧溟眨了眨眼睛，愣了半晌，忽地笑了，笑得别有深意，“炎方，你这块石头有趣的紧啊。”
　　炎方无奈地耸耸肩。
　　“咳咳，“冥王清了清嗓子，笑着看了炎方一眼，转过头来对我说：“你既生在忘川河边，命定主姻缘轮回神位。便封你为三生石，赐你法力三生诀，掌管六界三世姻缘轮回。”
　　“是。”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我满意地笑了。
　　“不过，不知三生决是什么？”
　　“三生石能照出人前世的模样。前世的因，今生的果，宿命轮回，缘起缘灭，都刻在了三生石上。”沧溟解释道。
　　“对了，小石头，你叫什么？”冥王饶有兴味地看着我。
　　“叫……叫小石头？”我咬了咬嘴唇，憋出这么一句。
　　旁边的炎方想要上前，却被冥王眼神示意停了下来。
　　“你没有名字吗？”
　　我无奈的笑笑，“或是有的吧，可我记不得了。”

　　冥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今既然你是六界的姻缘石，不如就叫三生好了。”
　　“三生？”我转头看了看炎方，他仿佛有些紧张，又看了看笑意浅浅的沧溟，感觉对这个名字还是有点接受无能。
　　“小石头你觉得怎么样？”被冥王的笑容弄得七荤八素的，迷迷糊糊就答应了。
　　罢了，三生就三生，虽然这个名字十分没创意，倒也是地府的一把手亲自给取的呀。想到这里，心头美滋滋起来，领导亲自取的名字，总不会太差。
　　我忽然想起一事，出于多跟领导沟通，和领导建立良好关系的美好愿景，我盯着沧溟谄笑着套近乎：“老大，龙七是谁呀？”
　　沧溟一口水呛在嗓子里，咳着说不出话，炎方笑得幸灾乐祸。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龙七，是东海龙王家的七公主。”沧溟顺了一口气，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旁边的炎方憋笑憋得很辛苦。
　　我“哦”了一声，酝酿着下一个问题。
　　沧溟擦了擦额上的汗，亲切道：“三生，你先出去吧，我有事情跟炎方说。”
　　“哦。”沧溟亲民的语气让我很是喜欢，于是我就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了。
　　不过出去之后，我并没有走远，趴在门后，想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是冥王的声音。
　　“嗯。”大凤凰。
　　“炎方，你等这一千年，对于这个结果，你后悔吗？”冥王放下书卷，若有所思道。
　　“怎么会后悔。”
　　“如果有朝一日她遇见了青华怎么办？”
　　“你觉得他那样对她，他们之间还会有结果吗？”
　　“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还少吗？怕的不是他们之间怎么样，怕的是无论他们怎么样都是第三人难以进入的世界。”
　　“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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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干什么呢？”正努力偷听着，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
　　“嘘，你别说话。”我不耐烦地晃了晃。忽然意识到不对，别过脸来，看到一张清秀的大脸。
　　“你你你……你是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