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浮尘》凡小神

29、单恋

　　后湖园子很大，但将军府家丁不多，手上各有各的活计安排紧凑，而且常住的多是旧时武将，所以除了定时打扫的下人，这园子里平常少有人来，倒也很是清静。我以前常常独自来此，记得也就是在这里，后湖园子里那棵最大的白玉兰树下，我第一次见到殷氏兄妹。
　　“你来了？”殷束蕊回头，四月的清风撩拨一束潺潺的花瓣轻吻过她的粉颊，一缕垂落的青丝娇喘，吐气若兰。
　　我看着她云淡风轻地绕青丝上玉耳，不禁叹道“人面桃花相映红。”
　　“你又在作诗了。”美人笑嗔。
　　“是你太美，美得我无法用俗语表达。”我笑着走到她身旁，挨着她坐到大石上。“怎么，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沉默，低声道“我要进宫了。”
　　“嗯。”我点点头，无可奈何。“你不想进宫？”我觉得自己说的这叫一个废话，但实在想不出别的话安慰她，这种事，再安慰的话都只是苍白无力的徒劳。
　　她看着平静不波的湖面出神，口中喃喃仿若自语，“我是想的。”
　　“什么？”我一愣。“你想？你想进宫做皇上的妃子？”我相信自己的直觉也相信殷束蕊，她绝不是那种贪图富贵之人。
　　“是。我想进宫。但是我不要做皇上的妃子。”
　　“你不想做妃子你进去干嘛？当宫女？你没病吧你？”我伸手搭上她的额头想试试她是不是烧坏了脑子。
　　她淡淡一笑，拉下了我的手放在膝上，暖暖的双手柔柔贴在我冰寒入骨的爪子替我捂着，她看着我的眼睛“宁儿你说我长得美吗？”
　　“美啊。”我不知她为何突然如此发问，“怎么了？”
　　她莞尔，自顾一句“听说皇上昨日封你做郡主了，我还没给你道喜呢。”
　　我一愣，自嘲苦笑 ，“道什么喜，徒有其名罢了。”
　　“哥哥说你昨日可风光了呢，御前亲赐封号长乐，这可是莫大的荣宠，天坤第一号郡主，怎么能说徒有其名呢？”天真的大眼睛望着我，充满了少女单纯的疑惑。
　　我嘴咧得更深，苦味愈浓，呵呵干笑着。突然脑中精光一闪“荣宠！”我噌地站起来，殷束蕊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怎么忘了这茬儿？”我使劲儿砸了下脑袋。义父说皇上不会去踏青的，就是说今日去的必定都是各家各地的青年子弟，我这要是一去……脑中出现一幅羊入狼群的恐怖画面……我打了一个寒噤。
　　“你怎么了，很冷吗？”殷束蕊看我一惊一乍又是打寒颤的，在一旁关切地问。
　　“没，没事了。”我朝她安慰一笑，想要转开话题“对了，你方才说你可是有了……”我恨不得咬了舌头，心底对自己怒骂，你丫找的这是哪门子话题！你前世是狗仔队吗！这张贱嘴欠抽……
　　殷束蕊并不在意我惨淡的脸，淡淡道“我不想瞒你。”
　　“可是你已经……已经是要进宫的人了，这对你没好处。”我终是说了出来，哪怕不忍伤害她稚嫩的心，但现实残酷如斯，由不得我，也容不了她。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管不住我自己，我的心好像背叛了我，却投向了他。”她说这话时脸上竟然不是失去的难过而是一种开心的微笑和满满的幸福。很奇怪，我不理解一个人怎么能一边说着如此悲哀的话一边却是一脸的幸福。
　　“驴唇不对马嘴。”我自语。
　　“你不明白，等你有了心上人你自然知晓了。”她好像猜到我在想什么，轻笑道。
　　“那人是谁？”我心下好奇。
　　殷束蕊笑而不语。我再问“我认识吗？”
　　她想了会儿，点点头。我一下子来劲了，鸡婆道“谁啊谁啊？”
　　殷束蕊打定了注意吊我胃口，神秘地笑着凑近我“不告诉你，这是秘密。”
　　“嗤——”我佯作不屑地转了头，心里却是明白，这事儿可大可小，我还是不知道比较好。看了一会儿湖水，我随意道“不如你们私奔吧！”
　　“私奔？”
　　“对，私奔！你和他离开这里，去一个谁也不认识你们的地方，隐姓埋名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
　　“不可能的……”殷束蕊苦笑自嘲“他不会愿意的。”
　　“你是单恋？”我微微一惊，倒是没想过这个情况。
　　“单恋？”她显然不能理解单恋的意思，我正要解释，她却自己想了明白“是，单恋。”
　　我有些悲悯的看着这个堪称命苦的女子，一时无语。“你别这么看着我，像在看叫花子。”
　　我正了正神色“那你就主动点儿，让他带你离开。总比进皇宫好。”
　　“说什么玩笑。”她又是自嘲，笑得苦瓜模样。我实在受不了她这种表情，急道“谁跟你说笑，我是认真的。”
　　“不可能的。我必须进皇宫。”她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我却分明感觉到那话里一丝隐藏着的浓浓苦涩。
　　“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一旦进宫那么你的幸福你的人生你的一切一起就都毁了，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有些焦急她那单纯的心思。
　　“无妨。”
　　“呵——”我怒极反笑，“无妨？好，你说那人是谁，我去找他，让他带你走。你放心，若是盘缠什么的不够我来想办法……”
　　“够了沈宁！”她突然面色一变，“我不能走我必须进宫你还不明白吗？”
　　我一愣，“倒是我废话了。”
　　“沈宁我……”殷束蕊显然后悔刚才的尖利，此刻满面后悔。
　　“无妨。是我天方夜谭了，你好歹是知府千金，且我虽不知晓那人到底是谁，看你这模样想来也比不是寻常百姓，你们若是私奔……”我扯了扯嘴角苦笑“是我犯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