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蜮》紫*使

5、七人众（上）

　　这天夜里尉迟、微生和许可正在街头游荡。原本工作时间为21：00~4：30，但由于“任务相关”，在一小时的加班费照给的前提下，微生还是点头答应，顺便拖着许可一同来了。

　　许可很不甘愿地正要说什么，尉迟抢白道：“不来也可以，那巫族祁福这事你照做，我就跟师叔说一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知道你白天念书晚上还要出来工作很辛苦，但是既然是师叔的意思，如果可可处理不当，那就可是辜负了巫族众人了。”末了还拍拍她的肩，“如果你想跟着我的话，那就可以每天请掉半天假哦，作业什么的打张病假条就能解决，也不需要做多少事，实习一个星期后，就直接来工作室拿工资。”

　　许可不屑地哼了一声：“就你那破工作室，能拿出什么工资来？”

　　“话可不能这么说，咱工作室的待遇可是相当好的。”尉迟笑眯眯地解释，“工资每月3000，加班费一般500元/小时，超过一小时不到两小时按两小时计，——当然不包括白天的调查挪用时间，而且，每接一个案子工作室都能拿到比较可观的费用，你可以从中抽取10%的奖金，剩余的钱拿来扩建工作室和购买符纸笔墨道具装备……”

　　“不用说了！”许可突然打断他的话，欣然一笑，“我来！”

　　尉迟张大着嘴愣在那里，“怎么女人都这样，提到钱就什么都好办……我以前被可可你的清纯长相给骗了……”

　　许可得意地挥了挥手，：“你不知道吗，钱才是王道啊。不过，为什么夏微生这么看重钱？我一直以为她什么都不会在意的。”

　　“我也不很清楚。她好像……好像很缺钱用，大概是因为刚到这座城市的缘故吧。”尉迟说完紧走一步跟上微生，“微微，怎么都不说话呢？”

　　“没什么好说的。”微生的语气是一贯的冰冷。

　　尉迟挠挠头，略侧过脸示意许可靠进，“那，微微看过第二宗案子没？前几天这条街上曾死过一个人……据说是肚子涨破而死，肠子都撒了一地。”

　　微生这才偏了偏身子，这是她对什么东西感兴趣的下意识行为。

　　“哦，那会是什么人干的？”许可也有些惊惧有些刺激地问。

　　尉迟刚笑了笑，扬起的嘴角突然间凝固了。

　　阴冷的夜风哗哗穿梭于各条大道之间，扬起店家打广告的红方布，扬起闲闲垂在地上的枝条，也扬起阴暗的巷角、那七人斗篷上的黑巾。

　　尉迟勉强将笑容拉开，声音空茫茫的：“七人众。”

　　蓑衣，斗篷，七人众。

　　看过《异闻录——每晚一个离奇的故事》的人应该对他们不陌生。七人众依靠人类的阴暗面存活于世，分别对有着暴食、贪婪、懒惰、骄傲、□□、愤怒、嫉妒等恶行的人实行刑法，作为半神一样的黑暗面集合体，他们是无法被消灭的。

　　许可显然对出现的七人非常感兴趣，几步蹦向前，“咦，又没下雨，穿得这么奇怪干什么，——居然还有人用灯笼，好玩。”

　　眼见得她离七人只□□米的距离，微生皱眉，上前拉住她往身后一拽，右手微抬做出一个护身的动作，眼睛直直地看向全副武装的七人。灯很暗，黑暗中微生根本看不清面巾下的脸，可斗篷下浓烈的死亡气息却是半分不差地传了过来。

　　夜仿佛在那一刻凝滞，静得诡异。两方对峙，看样子谁也没有先动手的打算。微生偏过脸有些疑惑地斜视着七人，目光落在领头人的盲杖上。盲人？心头一动，又感觉到巷角的七人透过面巾在观察她们，尽管不知道到底对方在观察什么，但冰冷的被视感却使得她僵站在原地，寒意从脚底灌向头顶。

　　不知过了多久，领头人突然向她们走来，盲杖抵在地面发出细微的嗒嗒声，后头的人左手搭在前者肩膀上跟了上来，右手提的灯笼随着行走有轻微的晃动。他们走得很慢，赤脚踩在青石路上无声无息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对方心口。

　　□□米的距离，仿佛有一光年那么远。微生被莫名的惊惧和寒意钉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七人在隔了一人的距离站定。巷子很窄，微生和许可挨着冰冷的墙站在那儿，而尉迟呆立在巷口半天没反应。七人静默不动，为首一人侧了侧头，别有深意地把脸转向微生。几秒后又恢复了行走，慢慢地出了巷子。

　　微生啪地瘫靠在墙上，右手撑墙，左手覆在眼上，低低地喘息。

　　“七人众，”尉迟上前扶住她，目光沉沉，“出现得不是时候。传说中，他们是在八月份的第一个星期四、下雨霹雷的晚上出现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微生低声说：“他没有脸。面巾下面……是空的。”

　　“这在传说中并没有提及。”尉迟也愣了一下，看向仍处于愣怔当中的许可。

　　许可嘴巴蠕动了几下，声音哆嗦：“这……是……什、么，什……么东……西？”

　　“听说是，半神一般的存在。只要修身养性，他们伤不到你的。”

　　“半神？神也有这么可怕的吗？”许可把脸埋在手中，低声啜泣，“我不要来了不来了，这些东西太可怕了……”猛然跳起来拽住尉迟的衣袖，“你跟族长说，我去祈福，不去工作室！”

　　尉迟一手扶着微生，一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不要害怕，七人众只惩罚暴食、贪婪、懒惰、骄傲、□□、愤怒、嫉妒之人，这不，我们不还是没事么？留下来吧，趁着还有人陪你一程的时候，这些事你迟早要面对的。这是所有通灵者的宿命。”

　　许可低头不语，浑身颤抖。

　　“那件命案应该是七人众干的，七人众想要做的事没人能够阻止，今天就工作到这里，我们回去吧，把第二宗案子推掉。”尉迟看了看无精打采的许可和沉默的微生，“我给你们说个笑话，long long ago……”

　　经过尉迟的三寸不烂之舌所讲的四个冷幽默七个爆笑段子两个恶搞长段，终于让两位轻松了点。将许可送回家后，俩人又折回工作室。

　　由于见微生精神不很好，尉迟这次选的是大道，宁可绕远点也不想再钻小巷子，免得又碰上些可怕的东西。

　　禁不住长时间的沉默，尉迟没话找话，问道：“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微微到底住哪里呢。”

　　微生只抬眼瞥了他一眼，仍是沉默。

　　“呃，既然微微不想回答，那我另外问一个好了。微微为什么要到这座城市来呢？”

　　微生立住脚，眼睛直直地看向前方。空气骤然冷了。

　　“轰隆隆”一阵闷雷，有着绸缎般触感的雨丝轻扬扬飘落下来。

　　霹雷，雨夜。

　　不安的预感席卷过来。

　　一声刺耳的惨叫划过夜空。

　　抬了眼，是七盏明明灭灭的灯笼，破旧的黑色蓑衣、盲杖、斗笠和赤脚，一切都在细雨中蒙胧起来。

　　七人众。在一个小时后，再一次见到了七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