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蓝莓芝士

32、十六（上）

　　十六

　　三天後的晚上，瑾瑜公主依约来到笙语的客房里。

　　「三天不见，笙语姑娘是愈发愈美貌了。」站在门前，秋夜寒风吹起瑾瑜公主的紫发，坐在里面的笙语倒是觉得三天不见，这瑾瑜公主竟是比以前更是娇艳上几分。

　　其实笙语心中不禁松了口气，毕竟她跟自己说过，如果过了今夜子时瑾瑜公主还是不来，她是决意要硬闯公主闰房了－－这跟送死无异。

　　在没有救到宫惜攸之前，笙语还是不想送死的。

　　瑾瑜公主摆了摆手，几名服侍笙语的侍女立即屏退，恭恭敬敬地关上了房门。

　　笙语知道这是有大事要发生的徵兆，连忙站起来关上窗户，她想起连日来的焦急等候终於等到了结果，心中如同放下千斤大石。

　　「你倒是很期待啊。」瑾瑜公主的心情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松，坐下来先斟了杯冷茶滋润喉咙。

　　笙语道：「公主妳有什麽事情要交给我，尽管说吧。」

　　「其实也没什麽。」瑾瑜公主道：「只是要妳过几天陪我去皇宫一趟，跟皇上见个面而已。」

　　笙语的眼神里充满疑问，瑾瑜公主花了这麽多时间，该不会只想带她到皇上那里吧？

　　瑾瑜公主指了拍衣柜最底层，道：「那里有套衣服，几天後去皇宫的时候给我换上。」

　　笙语顺着瑾瑜公主的手指望向衣柜，又望向她道：「我现在可以去看看吗？」

　　「无妨。」瑾瑜公主依然是笑容满面，但笙语总觉得她跟平日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很不同。

　　笙语蹲下来打开衣柜的底层，却发现一件黑白相间的道服，她拿出那副摺叠得整整齐齐的道服，回头问道：「这是……」

　　「由此刻起，妳是从蓬莱仙岛来的女道士笙语，奉天之命把我带到那里的。」瑾瑜公主微微笑道：「这几天好好思考如何应付皇帝吧，别忘了我的目的达不到，妳也休想得到解药和诛心草。」

　　「这……这就是全部？既然要我假装道士，妳不是应该编造一套说词给我吗？」笙语忍不住问道，几天哪里足够编造一个完美的谎言？

　　「放心，妳编造的谎言只要合情合理，我也能够为妳圆谎，如果妳敢耍什麽花样，我想妳大约也明白下场会怎样吧。」瑾瑜公主挑眉轻笑道，威胁的话在她那柔软樱唇说出来就是少了些杀伤力，不过笙语是亲眼看过她杀人的，所以知道她绝非外表看起来这般美好善良。

　　「妳这人－－真不讲理！怎麽可能要我编造谎言呢？我根本不知道为何妳要我说谎？」笙语本就不擅长说谎，此时要她为公主扯一个她也不知道是什麽一回事的谎，她实在难以做到。

　　「我告诉妳要说什麽谎，妳只需要在皇帝问起妳时随机应变即可，必要时直接说『天机不可泄漏』就好了。」瑾瑜公主站起来转过身去，她背负双手，笙语看不清她的神情，也看不透她的心思。

　　笙语沉默不语，她彷佛开始有点领悟到瑾瑜公主为何兵行险着。

　　「好了。」瑾瑜公主回过头来，依旧是那言笑晏晏的模样，道：「妳也累了，早点歇吧，要朝见皇帝我自会派人找妳，这几天好好想一下如何编造谎言吧，此事过後如我能成功离开皇宫，妳那诛心草也就到手了。」

　　「离开皇宫？妳想离开皇宫？」笙语刚才已经隐隐察觉事情有所不妥，此时被瑾瑜公主亲手说出来，纵使已知道公主语不惊人誓不休的性格，但闻之仍然不禁大吃一惊。

　　「对，关键在於妳。」瑾瑜公主轻笑道，她没有说出的下半句是「如妳不成，那诛心草也不必痴心妄想了」。

　　笙语有种感觉，自己已经被搞进了这皇宫恩怨的浑水里，问题是此时她还是不能抽身。

　　「欺君，乃是大罪！」笙语喃喃自语地道，不知道是否在跟瑾瑜公主诉说。

　　瑾瑜公主笑而不语，似乎知道笙语为了宫惜攸是干得出欺君大罪的，而强逼她只会使她更为意志动摇。

　　「公主，但愿妳不会欺我。」笙语冷冷地道，为了宫惜攸她是辖出去，只希望瑾瑜公主不会失信於她。

　　「我素来一诺千金的。」瑾瑜公主欣然而笑道。

　　望了望窗外秋月，瑾瑜公主悠悠地道：「时间不早了，早点歇吧，晚安。」

　　虽然时间不早，但瑾瑜公主素来也不是早睡的人。

　　坐在书桌後，翡翠烛台里的香已经烧到大半，可想而知瑾瑜公主坐了多久。

　　合上手中的博弈论，瑾瑜公主有点疲累地闭上眼睛，轻轻揉着发痛的太阳穴。

　　但愿这着棋没有下错吧，如果这次不成，以後就再无翻身之日－－

　　瑾瑜公主不喜欢作没有把握的赌注，她素来都是看清赌局再下赌注的人，没有稳胜的把握她是不会轻易下手的。

　　可是这次的赌注，却是毫无胜券，但偏生机会是千载难逢的，容不得瑾瑜公主再细心等候。

　　当今圣上对於方士道术是极为迷信的，所以瑾瑜公主决定由此入手，以笙语假装成蓬莱仙岛来的道士，这半个月故意把她关在公主府里，并在外面散播谣言，使别人相信这位公主府罕见的上宾，身份想份与众不同。

　　在这段时间期间，瑾瑜公主一方面要使消息渗透皇宫，来到圣上耳中，另一方面也要好好观察笙语，看看她是否一个值得信赖之人，而且要试探她是否皇上派来的间谋，来测试她的忠心程度。

　　笙语蒙然不知自己半个月来一直活在瑾瑜公主的监视下，如果她的行为稍有不当，当晚就会被公主亲手了结。

　　经过半个月的明察暗访後，瑾瑜公主已经完全掌握笙语的身世，知道她对於家世的描述并非虚构，而其性格也是适合作为此任务人选。

　　笙语虽然生性豪爽率直，但却有一份女儿家独有的顾全大局，刚强中带着细心，加上随时能够警惕自己的地位在哪儿，知道自己在什麽时候该做什麽事情，而且她有把柄在自己手里，要控制此人实在是万无一失。

　　可是瑾瑜公主也明白笙语的缺点就是在於不擅说谎，所以她特地要笙语自行编造谎言，因为假若她为笙语编造谎言，第一笙语必定不能於数天内把所有谎言记好，第二是她不擅说谎，来到皇帝面前必然失准，因此最佳办法就是要她自己编造谎言。

　　那半个月是用来试探笙语的，而瑾瑜公主知道自己放出的谣言已经收效，不出十天皇帝就会召见自己关於笙语的事，自己只需上去胡扯一番，再过几天朝见圣上时带上笙语，那就成功了大半。

　　只要皇帝听信了笙语之言，加上自己在旁煽风点火，一定会放自己走的。

　　瑾瑜公主心中自然早有一番说辞。

　　她要的是彻底自由，不止是在京城内外而已，因为她要自由地遨游天下……

　　最重要的是，把自己从那个禁忌秘密之中解脱出来，然後就可以得到真正的自由。

　　果然不出瑾瑜公主所料，三天後皇上就下圣旨要亲自召见她。

　　对镜自照，抚摸着眼角上的蔷薇，瑾瑜公主突地觉得这妆容画得特别美，大概是因为目标即将达成，心情也好起来呢。

　　一旁侍候的侍女素知瑾瑜公主一向不喜欢被皇上召见，今天却意外地这般高兴，不禁问道：「什麽事情使公主这般高兴？」

　　「我喜欢看美女，而今天妳看起来特别美，所以我高兴啊。」瑾瑜公主望着镜里倒映的侍女送了个秋波，侍女脸上一红，这公主当真是男女通吃的风流。

　　上次御林军严守公主府，用意是软禁瑾瑜公主，怎知一天後便抖出了公主私自出京亲迎贵客方外女道士笙语，此事自然大伤皇上龙颜自尊，自家女儿竟然在御林卫的看守下在公主府中出入自如，他唯有黯然把御林军撤回，免得浪费军力软禁瑾瑜公主。

　　据说当夜皇上在书房怒而摔碎了不少珍贵宝物呢。

　　「对了，笙语姑娘最近怎麽样？」瑾瑜公主抿着口红道。

　　「她最近天天都拿着桃木剑在後院舞来舞去，说要召唤什麽神圣保护公主府。」侍女回答道。

　　「好好好，咱们燕朝得了这样的世外高人，定必能千秋万载，一统天下。」瑾瑜公主笑道，这丫头倒是装得挺像的，竟然连桃木剑也找回来了。

　　瑾瑜公主的笑容彷佛也带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意味－－做了这麽多事，一方面是为自己未来铺路，另一方面还不是为了这燕朝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