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蓝莓芝士

23、十一（下）

　　在等待宫惜攸和延陵蔽月的时候，笙语跟雾常山人聊了一会儿，她跟笙语说过稍後探望过宫惜攸後，二人可在後院的竹树下相会。

　　笙语知道雾常山人是要告诉她关於最後一味药材的去向，不但延陵蔽月对於药材的去向一无所知，连笙语也不知道那最後一味药材到底在哪儿，为何使雾常山人欲言又止。

　　此刻笙语当然记得雾常山人说的话，但她见宫惜攸似乎受了很多苦，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留在宫惜攸身边安抚她，既然宫惜攸都没有多提刚才所受的痛苦，笙语也没有问起。

　　那对宫惜攸而言，一定是很恐怖的回忆，笙语不想强逼她想起来使她难过。

　　过了一会儿，宫惜攸就沉沉睡去，折腾了这麽一番她也已经很累。

　　笙奴凝视着宫惜攸的睡颜，看了一会儿，确定宫惜攸已经沉睡後，方才脚步轻柔地开门离去。

　　来到後院尽头的竹树下，却见雾常山人已经站在树下等候。

　　雾常山人的背影从这里看来，格外苍老。

　　笙语快步走到雾常山人身边，她转过头看见笙语，微微笑道：「宫小姐可好？」

　　「很虚弱，但精神很好。」笙语顿了顿，道：「一直以来，好像误会了延陵姑娘。」

　　「没所谓，月丫头就是爱闯祸，妳帮我打她几下也可以的。」雾常山人呵呵笑道，难得笙语解开心结，她心里也是愉快的。

　　笙语能解开心结，雾常山人实在功不可没，一路上二人说说笑笑，笙语放下了对雾常山人的戒心，雾常山人也使笙语渐渐长大，没有以前那般天真冲动。

　　「关於药材的事……」笙语咬了咬唇道：「雾婆婆不妨直言。」

　　雾常山人的神情又认真起来，她道：「妳家小姐的毒素虽然开除了大半，但最为厉害的几种毒还在体内，我需要配制一种药来解毒，而那种药中最重要的材料，这里刚巧没有。」

　　「雾婆婆可知道那种药材在哪儿？」笙奴站在自己原来的位置，没有移动半步，指尖却是重重颤抖，明显是紧张得不敢移动半分。

　　「这种药名曰诛心草，百年开花一次，素来藏於皇宫之中。」

　　皇宫？怪不得雾常山人欲言又止，那地方的确不是常人能去的，她们皆是一介布衣，自然是无缘跟皇宫扯上关系。

　　「除了皇宫还有什麽地方产有诛心草？」笙语很实际地问道。

　　雾常山人摇摇头。

　　纵使不可能她还是要试一遍，当下笙语毫不迟疑地道：「笙语尽力取来。」

　　「妳打算偷回来？」雾常山人比笙语更实际。

　　「就算冒死，也要得回来，不管使用任何手段。」言下之意是只要取得诛心草，笙语是绝对不反对使用任何不道德手段。

　　雾常山人拍了拍笙语瘦弱的肩膀，示意要她冷静下来，然後续道：「妳且听我说，那诛心草乃是疗伤圣草，虽然名曰诛心，但那只是反话而已。」

　　笙语完全没兴趣知道诛心草的历史，她只想尽快取得良药，当下只是随意地点点头。

　　雾常山人续道：「我下山打听过诛心草的消息，据闻诛心草已经被当今圣上赐给了一位公主。」

　　笙语从雾常山人的语气中嗅出一点点不寻常的味道，她问道：「疗伤圣药为何要赐给公主？」

　　雾常山人叹道：「我哪知道那些皇宫秘事，虽然诛心草由皇宫转移到公主府，但常人皆知公主府里高手如云，稍一不慎便会被擒，到时候下场恐怕比死还要悲惨。」

　　皇宫秘刑的折磨，是天下人皆知道的恐怖，从来没有人敢以身试法。

　　笙语连忙道：「这不要紧，我……」

　　「我知道妳会武功。」雾常山人的话却使笙语吓了一跳，没想到雾常山人竟然知道她会武，她自问平日还隐藏得很好，至少自会武至今也没有多少人发现。

　　「我以前闯荡江湖，会武之人还看得少吗？妳再会隐藏，那脚步举止是骗不了别人的。」雾常山人轻轻带过，她是江湖老手，这些隐藏武功的技俩怎麽可能不懂。

　　雾常山人续道：「妳的武功的确不弱，但要对付公主府里的大内高手，恐怕不到一炷香功夫便会失手被拿下，妳可不想宫小姐苦候妳至死，对吧？」

　　「所以就算要拚命也要试一遍。」大不了就把性命都抵上，笙语的性命就是小姐的东西，有需要时不妨牺牲。

　　「为主人牺牲性命的举动固然值得欣赏，但也不能贸然送死，要不然一切的牺牲就白费了，而且妳的死还要搭上宫小姐的性命，值得吗？」雾常山人循循善诱道。

　　「莫非雾婆婆有妙计？」笙语恭恭敬敬地道：「还请雾婆婆多多指教。」

　　「不能以武力夺得，就要用智慧，当今圣上只有一子一女，据闻这公主虽然行事作风古怪，跟皇宫中人相处得不太愉快，所以才於这般年纪幼小时便搬出皇宫居住，但对其他人极为随和友善……我跟公主毫无交情，所以对她完全不了解，这些也不过是谣言而已。」雾常山人皱着一双白眉道。

　　笙语倒是直接地道：「既然身边没有任何人跟公主有直接交情，那我再听从谣言也没用，倒不如直闯公主府，哀求这公主借我诛心草，但愿她真如传言中这般友善随和。」

　　「这事情上我也帮不了妳太多，只希望妳万事以和为贵，小心至上，非到必要时绝对不要使用武功，毕竟世间上大部份人也是吃软不吃硬，尤其是王子公主，他们自幼给宠惯的，要用怀柔手段他们方才会听从的。」

　　笙语点点头道：「那我先去收拾行李，明天就起行去京城找公主。」

　　她顿了顿，望着雾常山人道：「这几日就劳烦雾婆婆和延陵姑娘多多照顾小姐。」

　　她抿着樱唇，「噗」的一声突然向雾常山人跪下来。

　　雾常山人吓了一跳，连忙扶起笙语道：「好端端的妳跪什麽？」

　　笙语脸有愁色，却不是为了自己，她反握着雾常山人的手，无比认真地道：「此行凶险重重，也许……我最後回不来，如果我一个月内也没有回来，请雾婆婆或是延陵小姐把小姐送回济
　　南宫府，好让她最後的光阴也能与家人度过。」

　　如此一说，笙语倒是有送死的决心，如果可以拿走诛心草，她竟然不惜可以用性命相换。

　　雾常山人忙道：「呸呸呸！笙语妳还这麽年轻，不许说什麽回不来的不吉祥话，但妳不在的时间，我和月丫头一定会好好照顾惜攸。」

　　她望着笙语依然不放弃的眼神，叹了口气续道：「如果妳一个月内没有回来，我会下去京城打探妳的消息，假如真的没有妳的消息，我们自然会把宫小姐送回宫府的。」

　　「雾婆婆和延陵姑娘的大恩大德，笙语没齿难忘。」笙语又要下跪，雾常山人当然立即扶着她。

　　「还说什麽大恩大德呢，还不是小事情而已，如果妳真的拿不到诛心草，回来雾常山我们再从长计议，总会找到其他方法的。」

　　笙语幽幽地道：「雾婆婆医术高明，既然妳只是说出这方法，这想必也是唯一的方法。」

　　雾常山人本也只打算用这说法拖延笙语，没想到自己适才已经把话说得这般尽，当下道：「总之保住性命最要紧，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只恨我和月丫头都不会武功，如果会武功的
　　话，也许还能帮上一点忙。」

　　笙语强笑道：「雾婆婆和延陵姑娘已经帮了我们很多，笙语要谢的不止是妳们对小姐的照顾，还有妳们尽心医治小姐却不收分文。」

　　「傻瓜，悬壶济世乃是大夫的义务，哪能说什麽金钱呢。」雾常山人叹了口气。

　　延陵蔽月从雾常山人那里听闻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时，也是吓了一跳。

　　「什麽？公主？皇宫？」延陵蔽月惊讶只能说出几个单词。

　　「有什麽好大惊小怪的？诛心草是宝物，自然是放在天下间最贵重的地方。」雾常山人毫不留情地给自家笨徒弟一个爆栗。

　　延陵蔽月抚着惨遭攻击的额头，道：「妳不是说过皇宫那些侍卫见一个杀一个吗？不是说他们的酷刑很恐怖，会火烧犯人然後水浸犯人再灌铅，逼使他们说真话的吗？」

　　「我也想有其他办法，但诛心草的确是天下独有的宝物，据我所知，天下间只有皇宫藏有。」雾常山人也没法子。

　　「公主呢？她是不是好人？她会不会帮助笙语姑娘？」延陵蔽月这问题少女的问题真多。

　　「京城里对於这公主有很多谣言，我也不知道孰真孰假……」雾常山人沉吟半晌，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实在有太多关於她的传闻，只是此时除了鋋而走险实在没有他法。

　　「我现在就去准备最珍贵的药膏给笙语姑娘，她何时起行？」说着延陵蔽月就从客厅里的竹椅跳起来，往房间直奔而去。

　　雾常山人望向窗外，夏风吹动走廊上延陵蔽月亲自造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铃铛声，这夏末之风已经带有几分秋天的萧瑟之意。

　　知道笙语的决定後，宫惜攸只是坐在床上，沉默不语。

　　「小姐，如果小婢不能回来，妳就……回济南的家吧。」笙语哽咽着道，她跟自己说过一千遍别哭，但还是忍不住落泪了。

　　宫惜攸伸袖抹去笙语脸上的泪水，平静地道：「笙语，我的性命没有这般珍贵，如果要得到诛心草的确是难於上青天的任务，那就别做了，没必要为了药草而牺牲掉妳的性命。」

　　「不能！小姐，是我把妳连累成这样子的，如果不能把诛心草拿回来，小婢就算死也不能瞑目啊！」笙语伏在宫惜攸的大腿上哭个不停。

　　宫惜攸知道笙语主意已决，自己多说也是无谓，当下只是道：「记住，一切以性命为重，此行最重要是全身而退，假若得不到诛心草马上离开，不要冒着性命危险留在公主府里，知道吗？」

　　「小婢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