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蓝莓芝士

124、六十二（上）

　　六十二

　　进到小屋的时候，只见那白衣人正坐在窗前品茗，他背对着众人但也听见她们的开门声音，当下放下手中的白瓷茶杯，悠悠地道：「来了？」
　　「嗯。」似乎知道白衣人意有所指，瑾瑜公主轻声回应。
　　既为神仙，理应算到自己会来吧，要不然也不会有这样一问，如果白衣人是在其他三人，他应该是说「回来了」而不是「来了」。
　　白衣人站起来，只见他长身玉立，窗外阳光洒在他纤尘不染的白衣上，更显得他飘然出尘，与众不同。
　　笙语总是有点不祥预感，她不由自主拉住瑾瑜公主的玉手，却见瑾瑜公主反握着她的手，朝她微微一笑，示意她不用担心。
　　瑾瑜公主相信自己既能猜到开始，她想必也知道结局是什麽模样。
　　唇角牵起，是轻淡若风的弧度。
　　「凡间的公主，何苦硬闯仙境？」白衣人转过身背负双手，向瑾瑜公主淡然问道。
　　相比起对着笙语时的亲昵，白衣人现在的态度明显冷淡得多。
　　「只为救国。」瑾瑜公主微笑回答，凡夫俗子在面对神仙时总会自惭污秽，她却跟一般人不一样，因为她认为自己虽然没有修道成仙，但智慧这回事跟成仙没有关系。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总不会比大部份神仙逊色。
　　瑾瑜公主不觉得自己比白衣人差，反之，她知道事情必定会向她想去的方向进发。
　　「救国？还是为了私欲？」白衣人嘴角带着一丝嘲笑，他转开目光望向笙语，嘲弄的眼神顿时柔和下来。
　　笙语虽然对此人有好印象，可是面对陌生人突如其来的热情，她依然有点不自在。
　　正当笙语还在为白衣人的眼神而感到不自然之际，瑾瑜公主已经留意到白衣人的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跟笙语相握的手上，唇角的弧度不禁渐渐扩大。
　　「救国还是私欲，重要吗？」瑾瑜公主望向窗外的後院，粉红色的樱花衬托着浅蓝色的天空，是梦幻得叫人忘却红尘的绝美。
　　「重要，当然重要。」白衣人挑眉道：「这可是关乎我会不会出手呢。」
　　笙语愈听就愈是发现不妥，瑾瑜公主和白衣人好像事先认识一样，客套话也没说就直奔主题，而且有点针锋相对的意味。
　　实在受不了二人之间佛谒似的高深对话，笙语重重一拉瑾瑜公主的手，示意她事後最好向自己解释真相。
　　瑾瑜公主置若罔闻，白衣人却是把这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当下道：「妳没有跟她说清楚？」
　　「重要吗？」瑾瑜公主悠然笑道，她这脾气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就算神仙在她面前也从未恐惧。
　　「罢了，这也是我的任务去守护燕朝，可是假若燕朝气数已尽，我其实帮不了什麽忙。」白衣人平静地道，听在笙语耳里却是旱地惊雷，她几乎吓得要再次晕倒－－
　　什麽？眼前这白衣仙子竟然跟燕朝有关？瑾瑜公主来找他的原因竟然跟燕朝兴亡有关？
　　笙语一直以为瑾瑜公主此行的目的只为一己私欲，没想到……
　　可是刚才白衣人听到瑾瑜公主前来求助的目的是私欲还是救国，那就是说她此行的目的还是有私欲在里面。
　　「燕朝气数本就未尽，只是因为当年紫宸星宫的守护神兽被杀，所以紫宸星才会摇摇欲坠，最後堕入凡间，刚巧它堕落凡间的那一刻是燕朝时代，所以才会影响燕朝国运。」瑾瑜公主有条不紊地道，她似乎对於天下时局极为了解。
　　「你可知道那独角麒麟为何被杀？」纵使打从心里不喜欢这城府深沉的年轻少女，白衣人还是不得不承认她比自己想像中更聪明。
　　「这个我不知道，但对於我而言亦不重要。」瑾瑜公主的声音娇软，就算说起正经话时也是甜丝丝的，很难使人产生讨厌的感觉。
　　「对妳而言的确不重要……」白衣人摇摇头，他似乎语带双关，可是瑾瑜公主根本不置理会，她只想把该做的事情做完。
　　她实在急不及待。
　　瑾瑜公主不知道的是，假若她今天再去追问的话，也许能免了以後的诸多生离死别。
　　「我再考虑一下吧。」白衣人扬眉微笑道，他就是想看这自视甚高的少女也会有着急的时候。
　　「请便。」瑾瑜公主笑容不变，她似乎成竹在胸。
　　白衣人突地向笙语伸出手，温柔地道：「笙语可想跟我出去逛逛？外面樱花正绽放，景色极为美丽。」
　　笙语正想问为何白衣人知道她的名字，可是仔细一想，眼前白衣人可是神仙呢，神仙自是无事不晓的。
　　瑾瑜公主松开笙语的手，然後极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别害怕。
　　「好吧。」笙语唯有向白衣人走去，临行前她不禁频频回头看着瑾瑜公主。
　　瑾瑜公主是笙语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对象。
　　「瑾瑜自当静待仙子佳音。」瑾瑜公主却已经笑意盈盈地说道。

　　白衣人把笙语带到後院的樱花树下，但见那儿不知何时已经放置了一张木几，两张木椅相对而坐。
　　「请坐。」白衣人朝其中一张木椅摆手，示意笙语可以坐下来。
　　笙语坐下来，同时感到一丝重量落到肩头，转脸，却看见一片花瓣正落在自己的肩膀上。
　　白衣人伸手为笙语拂去花瓣，动作轻巧温柔。
　　笙语心中不禁重重一跳，她低首道：「谢谢。」
　　「不用谢。」白衣人眼神的柔和足以溶化冬雪，他坐下来，从酒壶中斟出一杯酒递给笙语，问道：「你喝酒吗？」
　　「一点点。」
　　白衣人微笑道：「这樱花酿埋在树下已经百年，味道醇厚香甜，应该符合妳的口味。」
　　笙语被白衣人的话吓了一跳，握着酒杯的小手几乎松开－－
　　什麽？埋了过百年？
　　果然是长生不老的神仙啊。
　　笙语保持冷静，轻呷一口桃花酿，果然无比清甜，齿颊留香。
　　「很好喝。」笙语点点头道，她的态度还是有点局促不安，因为她到此刻依然搞不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眼前白衣人虽然自称是当年被她所救的芍药，但她依然觉得这些经历过於光怪陆离，使她不敢置信。
　　「你应该有很多问题要问吧。」白衣人自斟自饮，挑眉笑道。
　　笙语虽然有很多问题要问，但她实在不想在陌生人面前发问，而且她想要的是瑾瑜公主亲口承认一切，而不是外人在她面前说明事情的真相。
　　也许笙语在乎的，从来都不是事情的真相，而是瑾瑜公主对她的坦诚。
　　这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
　　妳的坦诚，我何时才能感受到？
　　白衣人见笙语不答，当下接着道：「妳可知道那位紫发少女的身份是什麽？」
　　笙语唇角泛起一丝微笑，说不上是微笑，更多是带着凄凉。
　　对啊，笙语知道的，只有这瑾瑜公主是燕朝公主而已，其馀的，一无所知。
　　三年了，笙语对於瑾瑜公主还是一无所知，她之前以为瑾瑜公主只是想逃出京城而已，没想到之後还会有诸多波折。
　　除了这身份之外，笙语还知道什麽？瑾瑜公主还跟她说了什麽？
　　「燕朝瑾瑜公主。」笙语强笑回答道，燕朝瑾瑜公主拥有天生异相，倾城美貌，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实。
　　白衣人本想问除此之外，笙语到底还知道什麽，但目光接触到笙语失落的眼神，心里好像隐隐猜到几分，所以只是道：「你知道瑾瑜公主为何会有紫发紫瞳？」
　　笙语摇摇头，她相信天下间大约没有几人会知道，大家都只认为这是因为瑾瑜公主是贵族公主，所以与众不同而已。
　　「这大概是皇宫秘闻吧……」白衣人微微一笑，这些凡间俗例他才不管，他在乎的只有眼前人的感受而已。
　　「你可想知道背後原因？」
　　笙语抬头，她感受到一颗心彷佛快要跳出心腔，她的确有一股强烈的冲动都知道任何关於瑾瑜公主的事情。
　　因为喜欢，所以在意；因为喜欢，所以想了解关於妳的一切。
　　可惜，妳身上背负太多秘密。
　　「公主三岁时，紫宸星意外堕落凡间，误投到公主身上，公主被紫宸星附身後外貌被影响，所以才会变成紫发紫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