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各怀鬼胎 ...
-
清晨太阳缓缓升起，为染了一身露水的牡丹披上一层暖纱，晶莹剔透的露珠自花瓣滚下，滴到翠绿叶子上，落入黑色泥土中，蝴蝶也从休眠中清醒，纷纷张开五彩斑斓的翅膀在花间飞舞。
一阵风拂过吹进了微敞的窗户内，掀起粉色轻纱，念水遥闷哼一声，呶呶水润饱满的唇，再次沉沉睡去。
“要叫他起来吗？”
“不用，老爷吩咐了，让他睡到自然醒。”
“真不懂老爷在想什么，竟然带了这么个俗人回来。”
“掌嘴！老爷的事岂是我们这些下人随便说的，赶紧干活去。”
“是是，好姐姐，人家再也不敢了嘛。”
念水遥听着门口走远的脚步声，蠕动了下浓密纤长的睫毛，缓缓睁开双眼，对着充满阳光的屋子发了会呆，伸个懒腰，打个大大哈气，一双美目顿时雾气朦胧的分外惹人怜惜，他掀起被子走到窗边，确认院内无人后手撑窗台跃了出去。
“鞋子……算了。”望了望地上雪白修长的脚丫，念水遥叹了口气踩着冰凉大理石往牡丹花从走去，谁知他刚走到花边，一群蝴蝶就迎了过来，围着他上下翻飞翩翩起舞。
念水遥微微皱眉，蹲下身迅速收集花叶上的露水，待满满一掌之后他扬手拍到自己脸上，又自怀内掏出一个金色药盒，扣出像水一样的膏状物体，三下五除二抹到脸上，左捏右揉的捣鼓了一会，昨天那张在普通不过的脸完美呈现出来。
“呼~长的美也不容易啊。”
不要脸的自恋一番，念水遥起身那些蝴蝶也散了开去，他撇撇嘴鄙视这些美的太过脆弱的昆虫。
“呀！公子您起来了，怎么也不叫奴婢们一声呢？”听到身后的惊呼念水遥感慨，还好自己这招易容术已经练到如火纯清的地步，否则搞不好这会就穿帮了，他抬手拿衣袖摸了摸脖子上的露水，嬉笑着回头迎上昨晚的二个丫鬟。
“我见这花美就起来随便逛逛，呵呵……不牢二位姐姐费心。”不等二个丫鬟反应过来，念水遥以最快的速度奔回屋子关上门。
二个丫鬟互相对视噗哧一下笑出声来。
“呵呵呵……这公子的面皮真薄。”
“可不是，哈哈……瞧他慌得，好似我们能吃了他一样。”
无视门外热衷八卦的女人，念水遥脱掉白色里衣，露出白嫩到几乎透明却也算健硕的身材，他伸手在桌子上一顿乱翻，最终找到一套白色长袍套上，不像他平时穿的棉布，光用手摸就知道这是上等蚕丝织的布料，领边袖口都用鹅黄色包了宽边，上面秀的金丝祥云更是针针讲究，线线精准，加上腰带，裤子，靴子，头带，这一身没个三十来两绝对拿不下来。
“啧啧，红少云啊红少云，你这是踩着多少老百姓的血汗挥霍啊。”
穿戴整齐的念水遥又将桌上的华丽服饰一一看了个遍，无一例外全是霓裳坊制品，那些让人叹为观止的刺绣肯定也出自当家女红霓羽化之手，这天下谁人不知那男人的绣品是千金难求。
本想梳个辫子的念水遥在折腾到头皮发麻后，看着铜镜里七扭八歪毛毛糙糙的发型，不爽的扯掉白绸发带，继续披头散发的出了门。
丫鬟见他这幅摸样又是噗哧一笑，但也不好管他只能低下头带着他往大堂用膳。
“你就那么喜欢当疯子？”
果然刚踏进大堂门，红少云的嘲讽就砸了过来。
念水遥脸色都不变一下的走过去，坐到椅子上端起碗开吃“这样多好，下雨当伞，晴天遮阳，还省了娘们才用的饰品钱。”
红少云挑起一边眉毛，瞪向念水遥，别以为他不知道某人是在指桑骂槐，讽刺他头上的金纱蓝宝冠，不过想到接下来要上演的戏，红少云扬了扬嘴角收回目光。
就这样沉默不语的结束了依旧豪华奢侈的早餐，念水遥抱着桂花茶窝进太师椅里，也不知那红少云到底想干嘛，从刚才叫他来书房后就一直在处理公文，而他则百无聊赖的喝了十二杯桂花茶，发了三百七十六次呆。
“红大人，我能出门逛逛吗？”听着念水遥幽怨的声音，红少云头都不抬的继续在文案上批改。
“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过了好久才张开金口，却冒出这么一句不招人待见的话。
“切。”明白他提醒自己是囚犯的意思，念水遥不爽的撇了嘴，他发誓这吃了睡，睡了吃，还要不时忍受嘲讽，保持警惕防止被害的日子，再过三天他肯定会疯！
“唔……”
就在念水遥无聊到快撞墙的时候，红少云突然脸色惨白的捂住胸口，然后“啪”的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纳尼？！”被吓得差点把茶杯扔掉的念水遥瞪起大眼，不可思议的盯着昏过去的红少云，然后想也不想的从椅子上蹦起来大喊“来人哇！红少云驾崩了！快来准备后事啊！！”
随后一群侯在门外的仆人蜂拥而入，抬人的抬人，求医的求医，七手八脚，咋咋呼呼的一顿忙活，将红少云搬回了他的水仙阁，如果念水遥能挤进去凑热闹，一定会看见因他那句话而气的青筋暴跳的红少云……
正午毒辣辣的太阳在空中肆虐，念水遥坐在走廊下纳凉，他一边担心是不是药丸的问题，一边吃着手里的花生米，身后的房门开了关，关了开，丫鬟仆人和球一样忙的连环转，从刚才红少云昏迷到太医驾到后，就一直在重复这个画面，念水遥等的头顶都快长蘑菇了，也不见屋里传出什么消息。
“公子，少爷叫您进去。”
就在念水遥将一百种死法想完，觉得红少云可能已经归西的时候，一个丫鬟从屋里出来请他进去，看着宽大的门槛，念水遥有种自己被算计的错觉，忍着这种想法他挪了进去。
“都下去吧。”躺在床上的红少云见念水遥走了过来，冷冷的开口将一屋子仆人都驱了出去。
正在床边收拾药箱的刘太医侧头看了过来，随后低下脑袋边收拾东西边说“大人只是过敏并无其它大碍，微臣告辞了。”语毕他对红少云点了点头，转身向念水遥走来，擦肩而过时瞄了他一眼，挂着意味深长的笑走了出去，这让本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的念水遥顿时脊背发凉。
红少云见念水遥站在原地和木头一样，不满的皱了眉，用高高在上的语气对他喊道“过来！”
“额……”
红少云那明显暴风雨前平静的脸，让念水遥心不甘情不愿的挪动脚，他刚才听到太医说什么来着，过敏？那不是什么大问题吧？应该不会被砍头吧？抱着踩狗屎运的想法他慢腾腾走到床边。
“嘻嘻……不知红大人找小的什么事？”打算装傻到底的念水遥带着无辜的表情询问起来，为了表示自己的纯良还特地眨眨眼，企图以卖萌可耻混过去。
“啊！”
谁知红少云压根不吃这套，胳膊一伸拉住衣领就把他拽倒。
完全没想到会来这手的念水遥一个重心不稳栽了下去，头撞到红少云结实的胸膛，发出“啪”的闷响声，那痛楚完全不亚于撞到石头。
“你干嘛！”头顶冒星的念水遥气呼呼的想爬起来。
谁知衣领上的手不但不松反而用力往上一提，慌乱中随便伸手一抓，竟然扯掉了红少云半边衣服……来不及多想他抬头就想骂，结果一张似笑非笑的大脸突然出现在眼前，而此刻他们正鼻子贴着鼻子，吓得念水遥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怕一个闪失嘴对嘴给亲上，到时扣个轻薄宰相的罪名，那他真是跳进粪坑也洗不清了！
“嗯哼！”
念水遥瞪着红少云出个声试图往后退，可领口的手完全没放开的意思，非要将这种姿势保持下去。
结果一个在上被揪着衣领，一个在下被扒了衣服的暧昧画面就这样呈现出来。
如果会流汗念水遥保证自己已经汗如雨下，盯着红少云看不出情绪的目光，感受着他喷出的温热气息，他真的很想像娘们一样尖声大叫，这是唱的哪出？导演呢？剧本呢？下面要干啥？？
“呵……”
就在他快把对方瞪成蜂窝煤时，红少云自唇角溢出一声闷笑，眼神也开始暗了下去，这让念水遥顿时寒毛炸起，在他以为要被灭口的时候，红少云反而松开了手，得到自由的他立刻向后退去，跟这个随时会砍他脑袋的人保持距离。
“现在知道怕了？”一脸防备的念水遥，令红少云嘴角扬起冷笑，慢条斯理的将被拽开的衣服拉回去，抬手把散乱的发丝向脑后抓了抓，然后对着念水遥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去。
“红大人您有话请说，小的不聋。”上过当的念水遥自然不肯过去，谁知道那家伙又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来。
看着矗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人，红少云挑起眉使出瞪眼神功“你是自己坐过来，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官大压死人……”不等红少云起身，念水遥蹭的坐到他面前，脸上的鄙视之情一览无余，嘴里还叽叽咕咕的骂着什么。
红少云无视他的不满，抬起右手往他面前一横，慢慢将衣袖拉上去，当念水遥看到胳膊上那密密麻麻的红疹时，脑袋哄的炸开了花，难道这就是那药丸的威力？…………师父你这么无聊师祖知道么！
“拜你所赐，我现在全身都是这东西。”听着耳边阴冷语气，念水遥僵硬的抬了抬嘴角，摆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抬头看向他“只是过敏而已。”
“难道你希望更严重些？”
盯着眼中已经开始升起薄怒的红少云，念水遥撇撇嘴诅咒他最好全身长疮，溃烂流脓生不如死……在心里骂爽了他低下头看向那些红疹，斜眼瞟向一脸欠揍笑意的家伙。
“你想怎样？”
似是算好了一样，他话音刚落红少云就自枕下掏出一个白色瓷瓶，边在手里把玩边奸笑着开口“这是太医开的药膏，从今日起就由你负责帮我上药。”
念水遥面无表情的从他手中拿过药瓶，拔开盖子放到鼻下闻了闻，一股清凉的药味飘进鼻间，的确是治疗过敏的上等药膏，可那里面添加的稀释成份又怎逃得过他法眼，看来这个小心眼的宰相大人打算长期扣留他啊……想到这念水遥眼中流露阴冷，又在转头时瞬间换上笑脸。
“那小的现在就为您上药？”念水遥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红少云眯起眼与他对视，过了一会发现对方毫不动摇的继续傻笑，他皱了皱眉收回右臂从靠枕中直起身来“先擦后背吧。”
“好咧！”
心中打着算盘的红少云随即脱掉上身白色里衣，露出那白皙如凝脂的皮肤，只可惜现在上面布满了碍眼的红疹，念水遥唉声叹气的为这好身材惋惜了一番。
“看不出红大人一个文官却有武将的身材啊。”嘴里吐出不知赞美还是暗有所指的话语，念水遥用左手食指自药瓶中挖出一块雪白药膏，抹到那宽厚的背上，出人意料的冰凉惹得红少云轻颤了下，他的高敏感，让念水遥嘴角扬起邪恶弧度，他低下头将脸靠近那起满红疹的肌肤，对着湿润的药膏轻轻哈出一口气。
“何物？！”背后突如其来的刺骨凉气，让红少云惊愕转身，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抵住肩膀硬生生阻止了“小人怕药膏太凉惊了您，就想着哈口气暖一下，谁知忘了自己体寒呼出的气也是冷的，对不住了红大人。”
听着毫无歉意的说辞，红少云眼中升起怒火，可肩上那越来越凉意刺骨的手愣是将体温压了下去，这让原本想发飙的他瞬间无语，他无法置信世上竟有人会体寒如冰窖！
“你……天生如此？”
面对红少云的疑惑念水遥并没回答，而是用食指按上他后背慢慢涂抹起来，那冰冷的手指如画笔一样在温热肌肤上游走，它滑过的地方激起一片清凉，仿佛一条蛇在身上缠绕，用诡异到渗人的节奏撩拨人至心底深处。
“请红大人转身。”当红少云木讷的转过身，看到念水遥邪魅笑容上那双如星辰般璀璨的墨瞳时，他更加无法相信这张普通到俗气的脸是真的……如果眼前之人换张面容，哪怕只是稍微俊俏点，都将成为媚惑众生的妖孽！
“您都快成花斑蘑菇了，红大人。”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念水遥继续涂药膏的工作。
胸口阵阵清凉让陷入沉思的红少云清醒过来，他看向正低头专心致志涂抹的小家伙，这才发现他睫毛异样漂亮，从自己角度看过去就像一把毛绒绒的小扇子，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抚摸。
在红少云正打算付诸行动的时候，念水遥突然抬头盯上瞬间错愕的他裂嘴一笑，露出雪白整齐的门户和两颗吸血鬼一样的小尖牙“您不会下身也全是吧？”
红少云盯着念水遥□□的笑，一时间鸡皮疙瘩掉满床，让他堂堂一品宰相脱裤子给他抹药？这辈子都不可能！
所以他话都没说就一记激光炮射过去，念水遥只好讪讪的耸耸肩，继续手里活。
当念水遥的手指涂抹到腹部时，他习惯性的沿着腹肌轮廓抚摸而下，这是他多年学医留下的职业病，只要看到人体就会不自觉的去研究它结构，但不经人事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动作无疑是在挑逗……终于在他给第五块腹肌上药时红少云开口了。
“下去吧。”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思绪，念水遥疑惑的抬起头，就看到已经额头略有虚汗，气息不稳，眼神明显幽暗下去的红少云，他本着能躺绝不站的懒人原则，将沾满药膏的手指在被褥上随便擦擦，将扣好盖子的瓷瓶往床上一扔。
“那小的告辞了，明个再来给红大人您擦药。”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不知不觉太阳都下山了。
看着天边红彤彤的霞云念水遥想起了天魁，在那云雾缭绕的山峰上，他每天都会和师父一起看日出日落，远比这尘世间过的逍遥自在，想到这他叹口气转身看向红少云的房门，眼中精光一闪，嘴角扬起坏笑。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各怀鬼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