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贤媳妇作嗔摔打;高明业吐露真言 ...
-
第三章
贤媳妇作嗔摔打
高明业吐露真言
哥儿们走后,高明业盘坐在床沿上,用他那粗笨的手指拨弄着那不愿动弹的算盘珠子,时不时抬起眼皮瞟几眼正在拾掇碗盘的媳妇。见她一直没停嘴地发牢骚,还见她时不时故意摔打几下,他终于沉不住气了。想要把算盘扔出三丈远的怒念刚窜到心头,又看见媳妇那蜡黄的脸上滚满了汗珠,便压了一下气,努力用温和的口吻说;“好了,别摔摔打打了。知道这几天你也累得够呛。俗话说,人前娇子,背后娇妻。我能当着哥儿们的面,弄个和你亲热的样么!”他见话没起作用,又见媳妇那蜡黄的脸上透出了黑气,便又把语气放软了些:“好了,老婆!你歇歇。算出这点帐后,我替你拾掇。”
“算了吧,这不是你们老爷子们干的活!”媳妇撅着嘴,掀起围裙抹了一把汗说,“这些年来,谁还叫不上你那出息:守着人越多,越发人风。其实,你哪是考虑鸡种纯不纯?你是嫌他小舅没亲自带你在城里逛逛。”
“你知道个屁!”高明业像是又被媳妇用针扎了心眼一样,天生的性子又拉不住了,“你以为他小舅还是那几年吗?屌毛!这几年,他挣了几个大钱,人就滑的像条泥鳅。他认为咱山里人心眼实,就把咱当嘲熊看!他算是看错秤了。”跨差,他把算盘往迎门的那张老式八仙桌上一扔,好几个珠子就滚到了床底下,“咱不说旁的,单说这鸡饲料配方的事,他就不够亲戚门意思。”
媳妇没做声。养这种鸡,是她娘家弟弟找到姐家来的,说来推广这个项目,就是来给姐家送财神。还说真正的财神理应先送给自己的亲戚,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为春。高明业媳妇还记得她娘家弟弟说的这句诗。单凭这一点,怎么不够亲戚门意思!再说,亲戚归亲戚;买卖归买卖。这是两码事。有发财的路子给通络一下,这已是很够亲戚门意思了;还想不投资不花钱让人家把项目白白送给你?天下也没有这样的事!所以,她一直对她娘家弟弟的这颗好心怀着感激之意。特意和老汉商量,买一箱高级精致二锅头酒送给孩子他小舅。现在,她一听老汉说那饲料配方有事,就觉得新奇了,内心不安起来。碍于维护她娘家弟弟的情面,他不便于直接向老汉发问,绕个圈子,想捅出这饲料配方有事的细节来。
“这饲料,咱不是能拿现钱去买吗?拿现钱哪儿买不来?”
“你知道个屌!”高明业见媳妇这样问,老早就窝在肚里的那条火蛇,蹭地一下就从喉咙眼里窜了出来。“你以为你那娘家弟弟是个慈善家,处处优先照顾咱?告诉你吧!对待钱上的事,他是滴水不漏!他还尽搞些乱七八糟。有些事本来没打算跟你们娘们说,但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我也没必要满你了。一开始,他只跟我说一只鸡崽两块钱;想签包销合同呢,至少得一次购买三千只,少买一只人家也不跟你签合同。没想到,随后他又要我参加养这种鸡的技术培训班。”高明业说得急了点,发干的嗓子灌了口水,呛得两眼直冒泪花。是啊,他不能不急躁,不能不气愤。农村人虽没见过大世面,但作为亲戚门上的爽直心还是有的。他容不得孩子他小舅和他雕龙花湖。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小心,即使是亲戚门上做事,也应当小心。现在这样说晚了,钱也借了,资也投上了,地也开了,哥儿们也都来帮忙了,总之,生米已做成熟饭,鸡场已经快正儿八经开业了。不就是饲料的事没落实么,咱想办法落实不就得了吗。开弓没有回头箭,捣鼓!所以,高明业心烦的想来想去,脑子还没进水,养这样的鸡不不比养家里的柴鸡,大头都扔进去了,现在还在乎这点小钱吗?他捶着胸狠狠地跺了几下地,捣鼓!他下了决心,进城去上学习班!
学习班结业的那天,孩子他小舅又向每户学员发下来两张单子。一张是关于饲料添加剂的名目及配比数量;另一张是收款收据。又要再收钱了!高明业心里微微颤了一下。养鸡技术学习班的课,他听起来很迟钝;但对于收钱,他比谁都灵敏。他听孩子他小舅说,这次收的是饲料添加剂配方的转让费和技术秘密保证金。这个,高明业也认了,暗地里又跺了几脚。钱是越投越大发了,他决意回家不跟媳妇说,怕说不明白招啰嗦。既凡下了决心捣鼓,就不打差这点钱。他埋怨的是,当初孩子他小舅不该事先不和他说清楚。
“更可恶是这个王八蛋......”和媳妇讲到这里,高明业嘴唇明显哆嗦开了,“自从我交齐了全部款项后,这个王八蛋竟然一本正经装起大老板来六亲不认了。我跟他说,买这些饲料添加剂我路子不熟,让他领我在城里逛一逛,认一认那几家卖添加剂的门;帮我长长眼睛认认货,省的两眼一抹黑让人戳哄了。谁想,他竟然说不行。说这个致富技术情报所不是他一人开的,所里定了制度,不准带任何饲养户去城里购买饲料添加剂,亲戚门上也不行。上课的时候,他一再点明,这种代号叫W的添加剂,是一种化工厂的下脚料,要是饲料里缺了它,就不能保证鸡按期出栏。他特意跟我说,城里公共汽车站附近有条商业街,好几家经营化工用品的门头就在这条街上。去了不要多说闲话,只要伸三个手指头,人家就知道你要什么。最后我问他,这么多不同的添加剂,我得跑几个门头才能凑齐?你猜他说我啥?他说我是一根傻屌!他还反过头来熊我:上课的时候,你那耳朵跑哪去了?你活到这么大岁数了,竟连个避孕药也不知去哪儿买吗?你看!你娘家的这个弟弟,现在学成个啥屌样子了,嗯?他说我是根傻屌;我看他才是根傻屌呢!我要不是为了捣鼓这些鸡,没事我捣鼓避孕药干啥?”
媳妇听了老汉的话,耳根微微发了红。老汉的话,他是相信的,绝不是对老婆胡诌。这几年,他小舅做了点买卖,人确实学的不像话了;也难怪老汉发那屌熊脾气。他知道,平时外头的事,都是老汉一个人张罗,碎枝末节的小事,一般不告诉她们妇道人家。今天,见老汉喷着唾沫星,铿铿锵锵,把怨气都倒了出来,心里倒有些腌腌臜臜。
“以后咋来?我记得,你回来时不是说,那饲料里掺的东西都置办齐了吗?”
高明业搓了一把脸;见媳妇那疲惫的脸上又添了疑惑的神情,干脆就把自己进城购买饲料添加剂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说了个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