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第十七章 朝堂争执 ...
-
黎国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分列大殿两边,殿外虽是艳阳高照,殿内却安静的让人周身一阵冰冷,只因,殿内大堂,站着个人。要说站着个人也没什么稀奇的,最多稀奇的应该是这大晌午的怎么黎国还在上朝?可眼下谁还关心那些。
这就有历史了,估计得追溯到十几年前的三国之战,那场仗其实打的很是劳民伤财,乱七八糟。黎国和楚国外交至今还存在疙瘩,因此才有了上次的黎楚两国联姻一说,可眼下联姻不成,疙瘩变成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疤,两国均有些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合,不但失了联盟,还使得金国坐收渔利。
因而金国使臣每年来访时,黎国外交政策始终都是客气再客气,坚持抱着和楚国站成一线,共荣共辱的政策毫不动摇。彼时三国均在战争中元气大伤,因而该不闹矛盾就尽量不找茬。三国政治天平始终保持一定稳定,表面看去和谐而美好。
而这次天平却明显将要失衡,还是因为殿内站着个人。要说既然都友好邦交了,怎么也该是坐着的吧,可这次已经由不得黎王做主。
金国使臣穿着金国做工繁复的官服,在众人的注目下,站的很是笔直,很是有气质,不但丝毫没有行所谓的国际礼仪,还在众人惊疑的眼神下挥手拒绝了黎王赐座的旨意。这就显得很不敬了,纵然黎王是公认的好脾气,也在面上升起了一丝怒意。臣子们便将头放的更低,因而穿着繁复且行为不敬加上语气坚定的使臣的声音便显得更为突出:“请黎王陛下将第一郡主予我金国皇族完婚。”语气丝毫不掩饰其中霸道。
众人又是一惊,眼神该斜瞥斜瞥该偷瞧偷瞧,直指殿内最高行政长官——黎王陛下。
鎏金龙椅上,黎王手里正拿着张金色丝帛编织的书信,面容虽是一派平静无波的看着信上面的字,但扶住龙椅椅背的另一只手却越捏越紧,几乎想将这纯金打造的龙椅给捏个粉碎。看了一会儿书信后,黎王终于抬头,盯着站在大堂的金国使臣,声音严肃中透着隐隐的烦躁:“贵国国君何以突然起了和亲之念?”
“陛下须知,吾王只是希望与黎国长修友好之邦,恰逢现今贵国黎雅郡主已经与楚国解除婚约,吾王重视此次天赐良机,月前便命令完善聘礼,并派遣我们前来送上文书拜帖,聊表和亲诚意。”使臣表现的不慌不忙,即使面对怒气攀升的帝王也只是微微躬身行礼,字字清晰的解释。
他的这些行为无疑触犯了一个帝王的颜面,黎王的面色越发铁青,位于武官首位的黎王爷见状终于按捺不住,一个跨步走近金国使臣,语气略带嘲讽的道:“是么?可据我所知,贵国太子已有一正妃三妾室,小女虽不才,却也是黎国第一郡主!莫非是贵国年逾不惑的国主欲将小女封妃纳妾?!”说到最后的几个字时,黎王爷明显是紧紧咬着牙的,让人直接有种他想咬死什么的冲动。
使臣禁不住黎王爷此刻爆发的强烈杀场气息,稍稍后退一步,抬手状似擦了下鼻尖,面容依旧镇定甚至还微微一笑道:“王爷莫非忘了,金国还有另一位王爷适龄?只因他这些年一直在边疆护国,故而至今还未大婚。”
此言一出,全场气氛立刻一变,窃窃私语声随即传出。黎王爷也顿了顿,像是在思索那位突然冒出来的金国王爷是哪位。
这状况明显很合使臣的心意,他当即又展开笑颜,“这位王爷的盛名虽不同于太子,但其曾平叛吾国三藩内乱,并掌管着吾国大半军力,相信定能与贵国黎雅郡主结百年之好,这里还有王爷的一份拜帖,望陛下看后三思。”使臣边说边自袖间抽出一卷小且薄的金色丝帛,神色明显透着郑重,呈给前来拿帖子的大内总管。
金国曾经有一位皇子,因生的白皙俊美,且聪敏好学,很是深得当朝皇帝——金成帝喜爱,又因其母为当时成帝最宠爱的妃子,也就是当代文才德行闻名天下的“清魅娴妃”,因此这位含着金汤匙的王子一生下来就被定为太子人选,受尽各种宠爱。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本是区区幼儿,只因那场预言,那场战争,虽不是预言中的女子,却也被自家皇兄冠以‘妖孽之后,必是妖孽’的罪名,最终据说被秘密杀害。金成帝除了过于宠幸“清魅娴妃”之外,倒还是很关心朝政的勤勉皇帝,因而儿女不多,又在战争中相继去世,现今便只剩下现任皇帝——金世烨。因而众人皆猜不出这突然出现的王爷是哪位。
使臣继续道:“这位王爷只是先前战争中的幸存者,直到三国战争结束后,他才被吾国陛下寻到并接回,却不愿做一个闲散的皇家贵族,而是主动请樱,隐姓埋名前往边疆守护国土,经年的历练,倒也有了些许名气,被陛下召回宫,封了个‘第一武王’的称号。”
他这么一说,黎王爷终于回过神,张口便道:“是那个才被封号的武将?”这么说,那武将竟是王爷?
使臣点头,正打算继续说下去。座上的黎王却明显不那么平静,他突然在这当口大笑出声。
话说黎王爷与使臣交涉时,座上的黎王便展开‘自家新任驸马爷’的私信(丝帛),仔细观看,不看倒还好些,这一看下去,黎王只觉先前的烦躁与气愤瞬时升至顶峰,却一瞬间又降至低谷,最后竟然放声大笑起来,这些变化自然使得文武百官更加屏气噤声。
那一方金色丝帛上只有十六个字,字体强劲有力:与尔同袍,共谋天下,边防万军,枕戈待旦。
黎王爷疑惑的拿过丝帛一看,火爆的脾气立刻又被燃起,行动快速代替言语,直接“唰”的一声拔出一旁侍卫的佩剑,架在金国使臣的脖子上,厉声道:“你们王爷就是这么个诚意?!如若我们不同意,就打算两国交战吗?!那我不如在此一刀斩了你!”
“住手!”黎王瞬间回过神,及时止住了杀戮,“真是莽夫所为!甚是荒唐!”
满朝文武早已被这突然的变故闹得人心惶惶,大殿越显安静。一时间只听见帝王与王爷一个愤怒,一个懊恼的呼吸声。
即使是这样的变故,那位使臣依旧不见怎么惊慌,只稍稍侧过半边身,抬手状似擦了下鼻尖,然后对着黎王爷又是轻轻一笑道:“王爷,鄙人只是区区一介臣子,承蒙王爷看的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两国相交不可乱斩来使,您这一剑下去,会引来哪些后果?”说着眼角微微扫过地上的丝帛,“王爷,可考虑妥当了?”
这一剑下去,虽是解了一时的愤怒,可势必引起两国的交战,多年前的那场战争太过惨烈,战后三国虽然实行了一系列改革政策尽力挽回,但金国本就地广物博,恢复的也快。当年黎楚两国联盟也只能堪堪抵过金国的反击,现而今,若再起战端,可想而知,以现今黎楚两国的实力,那真是‘杀敌八千,自损一万’的阵势。
黎王爷为刚才的冲动懊恼不已,正不知所措,就听见黎帝道:“既然金国有如此诚意,那么,就请使臣先在黎国小住几日,好从长计议这和亲的细节。”说着,再也不看殿内众人,径自走向后殿。
黎王一走,殿内便剩下依旧用剑指着金国使臣的黎王爷和一干大臣,黎王爷之所以还保持这那么个姿势,是因为他此时正瞪大眼看着剑尖所指之人的作为。只见那使臣慢条斯理的伸出两指轻轻推开面前的剑尖,向黎王爷微微一笑,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丝帛,旁若无人般的大摇大摆走出大殿。虽未言一语,但身体力行所表现出的轻蔑,着实欺人太甚!
他一把摔了剑,踉跄几步,竟差点站不稳身,近旁大臣连忙扶住。刚才一幕带来的低气压,致使很多大臣现在才回过神来,于是安慰黎王爷的,搀扶黎王爷的,整个大殿顿时一片混乱。
退到后殿的黎王也很是愠怒。和亲本来是件庄之又重的大喜事,被金国这么一搅合,却成了处处受阻的棋局。同意和亲就预示黎王主动臣服于金国,背叛楚国盟友,到时金国为刀为俎,黎国两面受制,自成任人宰割的鱼肉;可如若拒绝,即便能得楚国相助,仅凭两国之力,和金国相斗,也是自残的行为。不管怎样,到头来受苦受难的依旧是无辜的百姓。
黎王想的头疼,半倚着软榻,使劲揉压着太阳穴。眼下可谓是进退维谷之际,偏偏一向胆识不凡的国师寻不到踪迹。多年来一直倚靠着国师的良策才能保的黎国表面风顺,然而黎王自己也明白,国师志不在此,否则黎国当今掌权者早就易主。然而无心权势的人注定是留不住的,清炎就如同清风一般,让人无法预知它的下一个方向。
眼下只怕是到了黎国生死存亡之际,黎王这厢只顾自责自己的无能,却没有别的办法。妄想的美好河山,黎民安居乐业只怕很快就成泡影。
然而沮丧至极的黎王还是叫来殿内暗卫:“派人去寻国师,务必找到他们下落。”
这些暗卫均是清炎亲手筛选提拔,平时暗中伴驾左右,非必要之时不能擅用,然后现在谁还管得了那些。
暗卫刚出宫殿,便看见一群鸽子自皇宫上方划过,然而皇命紧急,也没有在意。
有些事情,只需一个转折,或许结局就可彻底改变,有些事情,只需一个念头,或许就有了另一条路。
此时的鸽子不是象征和平的使者,而是暴力的帮凶。
金国驿馆和楚国驿馆分别位于黎王宫右下与左上方,它们穿越大半个黎王宫,最终有两只脱离轨道,向着楚国驿馆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