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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诸事不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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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于不得不屈服的客观原因,我不得不在这个名叫清方镇其实占地面积也就一个村儿的小地方滞留。
中午的时候客栈老板回来了,一脸幸不辱命的表情,说:“镇西口的黄员外在咱们镇上是出了名的仗义豪爽,我跟他把你们的事情一说,他二话没有就让我带你们到他家马房去挑,看上合适的牵走就成,价钱好商量!”
人家这么慷慨大方,我也不能端着个臭架子吧?于是我决定亲自登门看马顺便道谢。看了眼外边的日头,心里琢磨着,这一来二去的估计得耽搁到下午,看来今天是走不成了。
黄员外意外地很好说话,完全不像是人人喊打臭名昭著的地主老财黄世仁的祖宗——当然,这两人也可能祖宗八辈儿都扯不上联系,只是碰巧都姓了黄而已。
马房里有两匹马享受着住单间的特殊待遇,引得我多瞅了几眼,这一看我就舍不得移开眼珠子。一匹黑马性子暴躁些,冲着我刨着它的蹄子,颇有些马中之王桀骜不驯的姿态;另一匹全身毛色雪白,没有一丝杂色,伸着长长的脖子,水润的眼里全是好奇,温顺地和我对视,看得我这个半吊子的良驹爱好者十分眼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马脖子,果然如想象一般油光水滑,真心实意地赞了一句“好马”。
黄员外脸露得色,笑着说:“老夫这么些年踏遍帝锦河山,也算是见多识广,可第一次看见这两匹马的时候也着实惊艳了一把,他们确实称得上是万里挑一世间少有的千里良驹。”
我绕着两匹马转了两圈,越发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恳求地看着黄员外,“不知黄员外能否割爱?”
黄员外呵呵一笑,“宁公子不是说要一匹马拉马车么,这般名驹用来拉车恐怕不大适合吧?”
我连忙摆手,“当然不是!实不相瞒,我这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好马,我家里也养了几匹好马,只是和员外家中这两匹马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心痒难耐之下,才厚着脸皮恳请员外……”
黄员外哈哈笑道:“看来宁公子真是爱马之人啊!俗话说宝剑配英雄好马赠伯乐,这两匹马能够遇到宁公子这样的知音也是他们的造化,按理说就是白送给公子也是应当的。”
我一听到这儿就知道要糟,果然这个老狐狸蹙着眉尖,五官都挤在一堆去了,很为难地看着我,接了一句,“只是这两匹马另有其主,老夫实在是做不了主啊!”
话说到这份儿上,不管他是真的爱莫能助还是打从心底里不愿意卖给我找的借口,我都只能够大度地一边表示理解一边为自己的鲁莽道歉,然后故作淡然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啊,错了,我还是带了点儿东西走的——一匹拉车的马。
回到客栈,半边太阳已经掉进了群山掩映中。
我决定早点儿吃晚饭。
只是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坎坷的。我一端起碗看着里面白花花的米饭,就觉得碗里有一匹白马踏着悠闲的步子嗒嗒地朝我走来;抬头看着桌子上的摆好的碟盘,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形状组合起来恰恰是那匹黑马——越得不到的越是心心念念想拿到手,老祖宗的话果然有道理。
被眼前不知道是白日梦的幻想还是双眼照相机的影像折磨得没了食欲,我放下碗筷,在内心默默地叹气。
“唉!”
我很确定这不是我的声音,因为我明明没有张嘴。
我冲旁边的望去,却见一只手慢慢地夹了一点青椒肉丝里的生姜,再缓缓地收回去抬起来,往鼻孔里送。
而主人公饭团儿一无所觉,双眼放空不知道神游到哪重天上去了。
于是我有幸观赏了一场自我厌弃自我折磨的自杀性事件作为饭后余兴节目。
见证了饭团儿呛了饭咳了嗽流了眼泪遭了罪两颊泛青双眼通红地擦了脸缓过劲的全过程,我满足地点点头,有了追究前因的性质,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的同时顺便把吸引力拉到自己身上。
“饭团儿,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饭团儿带着哭音扁着嘴,“没,没事。”中间还吸了下鼻涕。
啧啧,我把随身带着的手帕丢给他。(别说我娘,我这也是没办法,谁让这古代没有柔软不伤皮肤的卫生纸,这客栈也不在桌上放点儿擦手擦脸的一次性洗漱用品,偏偏我这人笑点又低,很容易在饭桌上喷饭,就是一块石头天长日久地放那儿还能蹦出个孙猴子来呢,更何况我这么个聪明伶俐阅历丰富善于总结经验教训的人呢?)
饭团儿忙着收拾他那张脸,我把疑问的目光转向一希。
一希果然了解自家大哥,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口齿不清地解释道:“榻上去砍万桑的演笑会”
跟没说没两样。
一希不愧是个机灵的,忙咽下口中的食物,重新说:“他想去看晚上的元宵会。”
“那就去啊,又没人拦着他。”
这时候饭团儿冲过来双手扒着桌子沿儿,“真的可以去么?!”
我看着他冒着红光的眼睛有些渗得慌,缩了缩身子,点了点头。
饭团儿只差蹦起来叫“Yeah”了。
一希适时地泼了盆冷水,“可是公子你不是说今天早点吃饭晚上早点上床睡觉明儿早点儿起床把今天耽误的行程都补上么?”
……
我这才想起来,貌似真有这么一回事。
饭团儿就像霜打得茄子一下子就蔫儿了,把头埋进了桌子里。
无意中剥夺一个未成年儿童的乐趣,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为了不让我这为数不多的罪恶感冒头,我忙改口,“没关系,只要明天不瞌睡就成了。”
这句话并没有改变现场的气氛,饭团儿依旧颓然地趴在桌子上。我抓了抓头发,求助于聪明的一希。
“他的意思是,既然都去了就要玩个痛快。以我对他的了解,一个通宵是少不了的,所以明天不可能不瞌睡。”
“……”
我又看了眼饭团儿,在自私和无私之间纠结了一会儿,最后实在不忍心,说:“那要是你明天实在没精神的话,就我和一希驾车,你在车厢补眠好了。”
饭团儿一下子就精神奕奕了。
虽然牺牲了我自己,但总算是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为自己大公无私乐于奉献吃的是草挤的是奶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牺牲我一个成全千万家的共产主义精神默默鼓掌。
只是事情到这里还没完。
擦黑的时候,街上的灯次第亮起,不远处的小河上飘着点点星光,大概是等不及的少男少女放的河灯。
要我说饭团儿是真傻,在房里欣赏这样的热闹可要比亲自在人堆里冲锋陷阵自在的多了!
这时外面传来“咄咄”的敲门声。
“谁啊?”
“公子,是我。”
“一希啊,什么事儿啊?”
“公子,我也想到外面去走走看看。”
“……”
“公子不会偏心吧?您都答应饭团儿了!”
“……”
“公子?公子?!”
“啊,那什么,那你……就、去、吧!”
“我就知道公子会同意的!明天驾车的任务就交给公子了!”
“……”
泥煤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我站在窗口,吹着冷风,看着一希和饭团儿蹦蹦跳跳着钻进转角消失不见,无比希望这漆黑的夜晚是一个沉睡的怪兽,一入了夜就清醒过来,把所有夜不归宿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抓起来关进牢里,等怪兽饿了就随便哧溜一声把他们全吸进它的肚子里。
可恶的泥煤的元宵会!
可恶的吊人胃口的黄员外!
可恶的不务正业偷奸耍滑的一希饭团儿!
可恶的只会耍嘴皮子还要老子给他收拾残局的沈元!
可恶的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挂羊头卖狗肉利用老子的叛军!
可恶的年老体弱年老色衰贪图荣华富贵不肯放权的闻老将军!
可恶的无才无德没心没肺冷血无情忘恩负义的渣攻狗皇帝梁睿!(啊呸!又错了,是渣受!!!)
去死去死全都给老子去死!!!
都死了世界就安静了!!!
“嘭!”
天空中烟花盛开,绚丽夺目。
滚蛋!光好看有个屁用啊!有本事你用它去填肚子啊!
他妈的全是贪图享受好逸恶劳的混帐王八蛋!
“嘭!嘭!”
“砰砰砰!砰砰砰!”
泥煤的,放个烟花还有节奏,穷讲究根毛线啊?!
“砰砰砰!砰砰砰!”
泥煤的,整得跟敲门声一个样干嘛啊?!
“砰砰砰!砰砰砰!”
咦,这声音怎么好像不是从窗外传过来的呢?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公子,睡了嘛?”
是掌柜的声音——我去,真的是有人敲门啊!
“我已经睡了,有事?”
“是这样的,刚刚来了几个人,问有没有一个姓宁的公子住过,我记得客栈里最近住进来的只有公子你姓宁,所以我就把他们带过来了。”
“谁啊?”
“小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