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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阿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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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衣自中毒已有四日,见苏庭等人并不提及珠蔻丹之事,也破罐子破摔,整日倚着客栈的窗子,看外面车马行人,来往如流。
第六日的傍晚,残阳里走出一位白衫的女孩,容颜虽不分明,看上去左不过十五、六岁,但一把银剑在手,映着夕阳竟让人挪不开目光。那女孩身旁的路人频频侧目,她却恍若未见,一转身进了罗衣所居的悦来客栈。罗衣正自出神,却听苏庭在门外道:“来了!”
罗衣听出是苏庭的声音便打开门去看,却见那白衫女子站在苏庭身旁,虽只见个侧脸,但看得出两人的面上皆露着笑意,走廊里的余晖落在他们身上,竟让罗衣觉得这是绝佳的一对璧人。女人,无论伪装的如何强硬、冷漠,但凡看见心爱的男子对着旁的女子温柔笑语,心中总会生出些嫉妒,不觉间罗衣脸上就带出些妒恨。
苏庭听见开门声,一回头就瞧见罗衣脸上似有些恼意,只当还只为五年前的事,心下有些戚戚,便垂了眸说:“你来的正好,这是阿幻,她知道珠蔻丹的踪迹。”
罗衣见苏庭刚刚还在言笑,一见自己便冷下脸来,更觉得失意。因此,双方都不再言语。那被称作“阿幻”的女孩却仿若未觉,侧过身,朝罗衣走来,行礼道:“阿幻见过罗姐姐。”
此时,罗衣才看清来人面容,心内赞道:“这样干净的脸庞,眼眸如同月光般皎洁,仿佛是。。。”罗衣正在胡思乱想间,却听阿幻叫了一声:“罗姐姐?”罗衣这才惊觉自己走神,连忙应道:“嗯?”
阿幻说道:“珠蔻丹日下被人夺去。”
罗衣听完,自嘲一笑,道:“可见,命该如此,强求不来。”
苏庭之前看罗衣有些走神,还不说话,此时却急道:“怎会,我既带你来了,自是有周全的安排。”
阿幻在一旁看他们二人,微翘了嘴角:“罗姐姐,虽然珠蔻丹不在我手上,我却知道如何夺回,只是需要两位相助。”
罗衣之前还有些恍惚,此时却忽然清明了,遂问道:“不知阿幻姑娘为何助我。”
阿幻浅笑,面上却又有些落寞,只轻道:“大概是为了爱恨嗔痴吧。”
“爱恨嗔痴。”罗衣讷讷。
苏庭在一旁看罗衣神色,仿佛并不是之前冷漠的样子,更不是痛恨之情,怯弱间隐约竟微露出一丝妒色,心下有些高兴,又恐是自己多情,因此拦住话头,说道:“且不论因由,说说我们二人当如何相助。”
阿幻却不应话,只向罗衣说道:“罗姐姐,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进屋内详谈。”
罗衣早已没了刚才的愁绪,连忙领二人进入屋内,三人坐毕。阿幻微微一笑,道:“罗姐姐,你虽有求于我,我却不会诓骗了你去,因此一切事由我须和你说清楚。”
罗衣此时也有些明白,夺丹之事可能并不那么简单,但不应下,自己就必死无疑,因此爽快道:“请说。”
阿幻点头:“珠蔻丹现下在唐媚手中,我与唐媚有私仇,需要二位助我杀她。”
“名修之妻?”罗衣蹙眉,名修乃是当今武林的盟主,若是杀了唐媚,即便拿到珠蔻丹,后半辈子怕是也没什么安稳日子过了。
“没错。我知道姐姐的顾虑,姐姐只需替我牵制名修,杀不杀他全由姐姐做主,但天下知道的凶手,只会是我阿幻一人。”阿幻说到此处,眉宇间凛然一股英气。
罗衣见一旁的苏庭虽不曾言语,脸上却露出一丝怜惜之意,心上便冷了几分。阿幻所言若从别人嘴里说出,自有些讽意,但看她神情却是豪气干云,更有几分视死如归。罗衣虽因苏庭的反应而不快,却并不厌恶阿幻。因此,话语一转,直接问道:“且说说详细安排。”
一旁的苏庭听闻罗衣应允,竟比阿幻还要高兴。罗衣冷哼一声,只装作未见。
听阿幻所言,名修每月携唐媚去南山脚下的湖心小筑散心两日,且从不带弟子、下属,因此羡煞了很多渴望夫妻恩爱的女子,只是如今,到方便了阿幻三人动手。
两日后,便是名修夫妻去湖心小筑的日子,阿幻已将将一切部署好,只需各自去准备。阿幻并不在客栈落脚,商议完会见时间便先行走了,苏庭从头至尾并不曾说过什么话,仿佛有什么心事,待送阿幻离去,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罗衣对部署之事不曾担心什么,于她而言,这不过是一场暗杀,只是此次也事关她的性命。倒是苏庭、阿幻二人之间似乎十分熟稔,罗衣知道自己很是嫉妒,但一想到父母、族人的惨死,这点小儿女情肠便显得微不足道。
五年前,她曾一度沉浸在杀亲灭族的仇恨里,她去刺杀过许多次苏庭,没有一次成功,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家毁人亡之前,她只是养在深闺的娇女儿,于武学之上并不曾多用心,但她天资聪颖,这才练就一身不错的武艺,但要论杀苏庭,却是远远不够的。
苏庭并不介意她的每一次刺杀,总是放她离去,但是罗衣介意,她看得见苏庭眼里的悲伤。罗衣不明白,苏庭为什么悲伤,早知如此,何必犯下这样的罪孽,她讨厌被这样伤心的眼神凝视,真正受伤的人是她罗衣,是她罗氏一族。
这种两厢折磨的日子,终于随着部分罗氏族人重伤离世结束。罗衣忽然明白,整个罗氏还有许多老幼病残需要倚靠她才能生存。罗氏剩余的族人不算多,但凭她一己之力供养并不十分简单。罗衣想了想,只有去做杀手,这个世道,最不值钱的是命,最值钱的也是命。生活催促她一切向前看去,她不知道自己是认命还是逃避。总之,已经五年了,她不曾见过他。直到最近,先是为了筹集黄金,后是为了珠蔻丹,终究他们的命运又被搅在一起。只是,五年似乎太长了,竟淡去了当初的恨;五年又似乎太短,竟不曾淡去当初的爱。罗衣厌恶这样的自己,忘记了父母之仇的自己。
如今,无论珠蔻丹是否有望夺得,苏庭就在面前,自己是不是该动手报仇。罗衣拔出长剑,剑光映得屋内冷了几分,少年时,两人练剑的情形仿佛在剑光里明晰,罗衣插回剑,苦笑一声:“也罢,且拿了珠蔻丹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