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不见风花雪月》素墨倾城

3、第 2章

　　“倾城，我要订婚了！”接到丽丽的电话时，我正坐着火车。
　　大二暑假，借助着大学假期旅游名义的流浪，我开始了一场没有任何目的的流浪。清晨六点，卧铺车厢里安静的只剩车轮滚动的声音，还有不知道哪一间的小孩在哭闹。车厢的灯光昏黄，人们大都在安眠，些微快要到站的人开始在走廊里轻微走动、洗漱，还有我这个就要到站的人，无聊地在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看着沿途风景，一幕一幕在清晨的风里逝去。
　　每次坐火车，我都有很多的感慨。这个世界原来有这么多人在不停地漂泊，在来路和去路里，匆匆逝去了多少年华？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在这安静地清晨响起了。我是个从不玩弄铃声的人，手机几乎是静音，因为喜欢一个人不受打搅的生活。但因为要远行，而不去错过重要的电话，最终我还是被迫的设置了铃声，歌曲设置是小文的《流着泪说分手》，近来我不知道为什么，异常的喜欢这首歌，听着干净的吉他伴奏，和那略带悲伤的声音，我总是可以静下烦躁的心。这是一首苦情歌，而我未曾失恋过。我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一种讽刺。
　　我走到茶水间接起了电话，是长时间没有联系过的丽丽，时光的分割，然后我们似乎在渐行渐远。
　　“倾城，我要订婚了，就在今天。”她开口的第一句，就足以让我震惊的掉了下巴，但是最终我没有。
　　我冷静的问了一句：“和谁？”
　　“不是他。”
　　也许我们的对话有些无厘头，但追溯源头却又那么顺理成章。丽丽在高二退学后，在经历那段不被人理解的苦□□恋后，父亲很快为她安排了相亲。那是一个很平凡的男人，却有着好听的名字，夏凡。我曾经质问过，夏凡那样的男人如何配得上优秀的丽丽。丽丽又是如何接受的了？更何况她心中有爱的人。
　　曾经我无比的不认同他们。但是丽丽说，倾城，有些爱情最终只能在未开花的时候放弃，我和他不可能了，那个他是曾经那个笑容灿烂，名字有些娘娘腔的可儿。最后，她还是见了夏凡的家长，说好三年后结婚…
　　火车每到一站，总有人上上下下。列车总是在起点与终点间来回穿梭，沿着相同的轨道，像是在恪守什么，一次次的轮回。而我不可能如列车那般，我的路只能走一次，错过了的风景就再也回不去。那些浮现在记忆里的往昔，回头时，早已经被灰尘落满。
　　北戴河的风景如画，独特的纯实木俄罗斯乡村别墅建筑风格与大红灯笼镶嵌的亭台楼阁,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在这里吃喝了半天，一个人摇摇晃晃的四处行走，倒也是很开心。快深夜的时候我坐车去了海边。很晚了，沙滩上人不多，三三两两的情侣在海边漫步，还有个女孩子唱着欢快的歌，清澈而干净。可所有的快乐都与我无关。
　　上午接完丽丽的电话，知道现在心里依旧堵着，无力的呼吸着。
　　继续说丽丽的故事。丽丽和夏凡订婚后的第二年，我因高考失利，最终选择了复读。复读的时候断掉了所有人的联系，也包括丽丽。每天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单调而又安静，最终开始变得坦然。再不去理会过往曾经，最终上了大学。而就在我们断了联系的那一年的情人节，那个我认为平凡的甚至根本配不上丽丽的夏凡，却浪漫的抱着一束玫瑰出现在丽面前，彻底的俘虏了她。
　　一年后再见面。丽告诉我，她开始学着烧饭做菜，并且围着小围裙给我小尝了一下她的手艺。得知我考上了不错的大学，丽丽约好我晚上八点准时到她家。去的时候，我还带了一束白色马蹄莲，一瓶香槟酒。
　　你说过你绝对要嫁个会做菜的人，因为我们的小公主不会也不愿意去学。我一边帮着丽丽端菜，一边说。
　　她说，倾城，什么事都不是绝对的。因为我爱他，所以我想为他洗手做羹汤。丽丽呵呵笑着说，脸上散发着温暖的色泽，我开始觉得看不懂丽丽的想法了。
　　你变了。
　　是的，我变了，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自然想为他改变，倾城，你不懂。一顿饭吃的甚是融洽，丽丽喝了一瓶香槟，都有些许微醺，说起话来也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都开始歪在沙发里眯着眼睛了。
　　所以，你真的决定和他订婚了？我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我还是有些不甘心的说。
　　决定了。可是她带着幸福微笑的回答最终让我只能接受。我给丽丽披了件外套，也笑得嘴角上扬起来，然后把那束马蹄莲插在餐桌的花瓶里，转身回家。
　　然后，我上了北方的大学，我们也开始了断断续续的联系，然后我开始了解他们之间的故事。十月。初秋来临，丽在电话里有些炫耀地说，他也开始为她学做菜了，因为他不想婚后她一个人累着，他真的好体贴。电话里，她的声音甜的连我都感觉到腻。
　　十一月，丽在电话里说，他让我去学车，准备婚后买一辆车。哦，还有，我们决定来年情人节订婚。然后，我开始了在想准备什么礼物了。
　　十二月。她哭着说，我在医院，他为了救我爸，被大理石砸了，腿受了重伤。但是医生说复建两个月就好，所以订婚不用推迟。我开始羡慕丽，因为她有一个爱她爱到可以付出生命的人。
　　我说，丽，因为你们，我选择相信爱情。
　　她说，倾城，好好找一个吧，两个人总比你一个孤独要好。
　　我说，好。我似乎又看见了陌阳，那个在夜晚里载着我行走风里的男孩，那个像风一样漂泊的男孩，那个有着好看笑容露出两颗虎牙的男孩。
　　天涯相逢再到各自别离，未来那么长，有些人到最后恐怕连记忆里都不会有了。
　　那个瞬间，我好像又看见了陌阳，穿着长长的风衣，转身时候那个温暖的笑容在眼前浮现。我挂掉丽丽的电话，抱着被子把自己蜷缩起来，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温暖点呢？
　　海滩的盛会还在继续，男男女女呢呢喃喃，轻柔耳语是一波波的浪，拍打在柔软的岸上。我向远处走去，远离人群，安静地向没人的海滩走去。一个人在孤单的海边，看黑色的海浪在远处灯光下不断翻涌，任呼啸的风穿过我的身体，在那么一个瞬间里有些看不清自己的出路在哪里，那些戈壁上生长的双生花，那些黄泉弱水她们兀自开放在哪里？
　　面朝着大海，我托腮凝望着黑色的天空、远处那些黑色的礁石、海上漂着的三三两两的渔船，仿若看到了自己那不着边际的宿命一样。画面里有父母争吵的画面，还有雪儿那落拓而干净的声音，还有丽丽那如同精灵的舞蹈，还有很多很多。然后莫名地就泪流满面。
　　时间带走了太多的东西，谁也没有等谁。总是会有些人独自留在原地，一个人偷偷怀念过去。或许在下一个命途的转角，期待着遇到那个宿命中的人，依旧会给她们温暖。当某一天发现她们不是那个人，我会不会说再见，然后转身悄悄地红了眼眶。
　　无帆的船如何飘泊，生命如烟花焚城，灰烬无声！
　　本来想在海边多留一会，却害怕晚了再也没车，于是我就打了辆出租回旅店。却再也不能入眠，就拿出纸笔，想写点关于爱情的故事。却觉得自己的笔下流不出流淌的文字，写爱情，却写成了另一个爱情。他们都说过，谁谁是我生命中的独一无二的风景。可是我想，人生还是要继续，也就没什么独一或者无二的吧。所以那许许多多的第一次，变成了后来和不同的人经历的更多次。
　　北戴河的广场上有烟火，隔很远就可以看见满天的光点零落成更多的火星四散开。我仰头到脖子酸痛，依然不想转开视线。满目照耀的，辉映在眼睛里面的似乎不只是光。
　　把回忆留给谁，把青春留给谁，把遗忘又留给谁？
　　岁月是一道不断变化的迷题，时间总在飞速的流逝，瞬间朝生暮死。我们还留在原地寻找早已经泛黄的迷底，殊不知岁月早已经帮你换了迷题，即使找到了谜底却再也对不上迷题，一样是错愕的失落。丽丽希望你能够幸福下去，那些在生命里留下厚厚烙印的人，我为你们念安。那些记忆的流岚总在夜晚微凉时候在心底响起，一声声的低鸣。年轮的指针每时每刻地向前走去，我们那些轰轰烈烈地青春就在那些指针不经意间的转动中，灰飞烟灭。
　　身后所留何物？春日百花，夏日红瞿，秋日锦秀。
　　我们似乎是长大了。那些曾经信誓旦旦一辈子的约定，却在时间指针的走动下，就这么淡出了彼此的视线，再也没有任何交集，拥有的只是平行线间的冷漠与隔阂。
　　如此的如此，仿佛越来越孤独。
　　渐渐地，记得我的旧朋友越来越少，但认识我的陌生人却越来越多。成长付出如斯代价，未免太过残酷，但我们无法逃离。
　　一些人遇见了，一些人失去了，也许生活就是这样，四季流转着，最后又会留下谁，陪伴在身旁。似乎开始越来越多的失去，代替了所得。那些岁月中深深浅浅的痕迹，那些无法定格的记忆，又要如何取舍。寻一杯冰冷的水，来解救干渴的喉咙。写一些忧伤的文字，记录着一些琐碎的生活。十指相握给自己取暖，只能维持的瞬间。谁说，懂得放开，心胸便会坦然。我微笑，是不是真的懂得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