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 轮转》席芸依

18、试探

　　顾韩墨起身，转向端王爷，抬手行礼，恭敬说道，“多谢王爷，只是在下心中已有一人，不愿再耽误了其他女子，愿王爷体谅。”
　　话说得不咸不淡，只苦了云兰若，一时间众人视线又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如若是贤妇，此时就应态度恭谨，当着王爷及在座众人的面替夫婿答应下来。
　　可她不是，也不应该是，她抬颜一笑，正对上他侧首回顾的目光，两相迎视，营造了夫妻情深的美丽画卷。
　　端王爷又是哈哈一笑，笑声明显不如方才洪亮，只道:“如此，就是她没有福分了。”也不知这“她”指的是谁，那女人却是斜了她一眼，退了下去。
　　众人神色各异，皆有默契地不作声。
　　宴会进行至一半时，端王妃步下高座，入了一旁的偏殿，随之不少妇人们或是自行或是带着自家女儿跟着进了偏殿，许是要腾出地方让这些男人们商量所谓的“正事”。
　　此时再呆在这儿已是不合时宜，云兰若站起来，没有进入偏殿，倒是向外走去。顾韩墨没有阻止，目送她出了门。
　　门外彩灯高悬，将端王府照映得一片绚烂。向前是王府大门的方向，此时却是不能去的。左右各有一条小径，只是左侧似乎通向不远处的梅园，能看见红梅绽放。她思忖了一阵，抬步向左侧而去。
　　红梅散发着清冷的幽香，空气似乎更加的清冽。她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脑中杂念、烦恼纷纷散去，神情顿时舒展。
　　端王府不是乱闯的地方，这梅园又颇大，是以她只在外围观赏。可她没想到此处竟有志同道合之人同样在赏梅，且是个男人。
　　夜晚与男人独处并不恰当，她停下脚步，轻轻转身向回走，想要离开此处。
　　“云夫人。”此人认得她？
　　“商公子。”男人一身月白长袍，映着月色更是显得挺拔俊朗，不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商湛又是谁？
　　她松下一口气，遇到相识的人总比遇到生人要好得多，且这人是顾韩墨的朋友。可是，一口气又提了上来，她没忘记上次见面商湛看她的眼神，何况，他一步步逼近，眉头轻锁，一副思虑的样子。
　　这人……莫不是以前见过她？
　　正想着，人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目光在她面上徘徊，放肆又无礼。
　　“我长得可是像什么人？”她在顾韩墨面前说话行事总是略显谨慎，是因为她有所求，况且顾韩墨身上秘密太多，在没得到他的信任之前，她并不想让他心生忌惮。可她不认为对别人也需如此，即便是他的旧识，而且她确实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商湛面对她总是生出异样之色。
　　“云夫人是京城中人？”眼前女子微微抬头，面目清冷，毫不避讳看向他，半点没有闪避的姿态。
　　“不是，商公子京中有朋友与我相像？”她没有松口，继续反问。
　　这女人似乎有点脾气。意识到自己行为有所失，他软下口气，微躬身致歉，“是我唐突了，还望夫人不要见怪？”
　　看他如此，她满腔疑问倒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只好道：“哪里，想来商公子也是一时情急。如若商公子没事的话，那我要先回了。”
　　“正好我也要回去，一同走吧。”再拒绝就显得小气了，她点头同意。
　　走到宴客厅门前，云兰若停了下来，商湛抬眼看向厅内，在座已没有女眷。了然向她告了别，刚踏出两步，后面一清雅声音缓缓传入耳畔，“我自小生在云泽，这是第一次来到京城，应是同你的朋友没有任何关系。”
　　商湛一震，明白她是想告诉他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让他不要再有异举，免得他人生疑，对两人皆没有好处。

　　云兰若环顾四周，梅园是不能再去了，那偏殿……还是不去得好。
　　可天不从人愿，不过半刻功夫一小丫环寻了来，说王妃已经派人找了她好久，请她前往偏殿，于是，她再一次曝光在众目睽睽之下。
　　云兰若低着头，慢慢喝着杯中的茶水，安然坐在座位上，对周遭的一切恍若不知，不知妇人们私下对她言语讥讽，不知王妃看她的眼神耐人寻味。
　　“早就听说云夫人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一妇人率先开口，笑看了旁边两人，两人会意，附和着说了几句言不由衷的好话，眼底不掩蔑视。
　　“夫人过奖，兰若不敢当。”态度恭敬至极。
　　“云夫人谦虚了，这在场的众人可是羡煞了云夫人。都说云夫人最受宠爱，不论顾庄主去何处都将夫人带在身侧，我本来还不信，可见了刚才那一幕，倒是信了的。”云兰若抬眼去看她，眼生得紧，也不知是什么身份，但在王妃面前都说的上话的人，当然也是非富即贵的。
　　云兰若垂下头来娇羞一笑，却是没有回应。那泛红的脸颊看到众人眼里，心下明白她是默认了。
　　“云夫人是哪里人？”这回是王妃。
　　心下一凛，她竟是不知自己是哪里人如此重要，短短时间竟有两人问同样的问题。
　　“禀王妃，兰若是云泽人。”
　　“哦，云泽离京城可是千里之遥，那云夫人是如何与顾庄主结缘的。”王妃笑容温和，仔细地看着面若红霞的娇俏人儿。
　　她愈发的羞涩，红霞顺着脸庞漫到了脖颈，好半天没回话。好不容易才抬起头来，眼底带着愉悦的回忆，“兰若赴宴时与庄主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第二日又偶然遇见，庄主便邀我同赏梨花。”后面的话倒是不必再说下去。
　　“听说顾庄主先回的京城，云夫人倒是后入的门。”还是那妇人。
　　“嗯，兰若的母亲去世了，庄主体贴，留我在云泽处理好母亲的丧事，过后，才派人将我接进京城。”
　　众人又是一阵附和，无非是什么才子佳人，天作之合之类的，好半天才又把话题转到别的上去。
　　她重又垂下头去喝杯中有些凉的茶，察觉到一丝视线始终粘着在自己的身上，是王妃的方向，抬眼去看，王妃正与旁边的夫人笑谈。
　　不久，有丫环来报，说正厅已结束，宴会正式散了。
　　众人纷纷向王妃告辞，三三两两向外走。云兰若走在人群中，毫不费力的看到不远处的顾韩墨。
　　她笑着迎上前，伸手握上他的手。
　　他的手一僵，未待挣脱，却是被她用力握住，他低头看她，她正笑得灿烂，目光明亮而坚定。
　　双手紧握、相牵，一路走过大厅，院落，端府大门，进到回程的马车上。